隨鬼記 毀了一盞陰陽通景燈 05

作者 ︰ 潘小純

再回到小說之初,從那兒開始寫下面這一段。

那天夜里……真就如老鬼曹所說……我乘著漫天月se,來到beijing香山腳下的樹林里,這是一座氣候比較干燥的樹林,這一感覺,我是每來必有。我手里拿了一根打狗棍,以壯膽se,因為此地畢竟是一座會有鬼怪出沒的樹林。我越來越接近老鬼曹住的墳頭,越接近,我心越緊張,越慌亂,越不能把自己全身神經控制好,讓它們都听我大腦調遣。我把打狗棍舉在手里,棍子不是往前面伸著,就是往上面舉著,當棍子被伸在前面時,我是把棍子當作武器來使用的,棍子被舉在頭頂上,棍子就成了我的一面旗幟,一面能標明我心志的旗幟,我的心志是什麼?簡單,就是要領著老鬼曹去我家鄉姑蘇城外的石湖里安一個永遠的家。

我正在樹林里走著,全身神經緊繃,而其中耳朵附近的神經最為緊張,只要有一絲風吹過,都能被我听見。

越是緊張,越會來事,我緊張得老是要讓手去抓自己衣服一角,我的衣服被抓住,整件衣服好像是緊繃著穿在我身上,就像有一團繩子綁著我的身體。對了,我還有嘴巴,我的嘴巴這會兒還算是比較放松,比較鎮定,比較自信的,我開始想使用自己的嘴巴了,怎麼使用呢?說話呵,唱歌呵,跳舞呵……噢,這句不對,不能用嘴巴來跳舞的……我想也沒多想,就扯開嘴皮子,一個人說起話、唱起歌來。

小河流水嘩啦啦啦啦……對不對?我唱得對不對?有一定難度,改說話吧,說話不會錯,說話可以亂說,這個與那個,那個與這個,這個與那個,那個與這個……我話說得錯是不錯,但有什麼意思,我卻不知道,還是不行。

我的耳朵邊緣有點發熱,是不是因為唱了歌,是不是因為說了話,是不是因為跳了舞?又錯了,我只做了前面兩項,但走路也一樣,走路也會使身子發熱的,我有點不能自持了,我一個人在這座有鬼怪出沒的樹林里行走,而且是要去與老鬼曹見面,而且是懷著相當高的熱情,我竟然沒被嚇得靈魂出竅,我的耳朵照樣發了熱,流了汗,我的耳朵照樣在做運動,耳朵在這時也能做運動了,收獲有多大。

隨著我的耳朵慢慢變熱,我開始變得信心滿滿,我開始不去注意樹林里其它事物,可就是這樣,樹林里其它事物卻要來找我這個「無比膽大」的夜行人的麻煩。

吱嚀,吱嚀,先是這樣,吱嚀,吱嚀,接著就感到有成群成群的細絨毛粘在我身子後面,跟著我一起向前面走,近一點,細絨毛就跟在我耳朵後面,再近一點,細絨毛出現在我眼睫毛上面,其中有幾根絨毛從我眼睫毛前面垂掛下來,這下被我看見了,在清淡的月se中,這幾根絨毛的顏se是綠中帶黃,黃里嵌紫,這會兒我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行走,我腦子里轟的一下,這是鬼毛呵,我撒開雙腿,拚命往樹林深處逃去。我跑過幾棵樹,氣開始喘起來,就幾棵樹的距離,已經讓我喘起了粗氣。這時,在我身後傳來了東西倒地的聲音,是的,是有一樣東西倒在地上,發出了響聲,我再抬眼看,眼楮上方的鬼毛不見了,難道那個長著絨毛的鬼這會兒倒在了地上?鬼也會像人一樣跌倒在地上的?我還在繼續猜想……我們有一句話,叫做「跌倒了,再爬起來」,還說「在哪里跌倒的,再從哪里爬起來」,這鬼可能也會這樣,它馬上就要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起來後,就要來追我了,所以我要乘它這會兒還倒在地上,乘它神志跌得不清,在腿上加快速度,趕緊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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