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論系統的穿越性錯誤 第43章

作者 ︰ 小丁冬不拉

他前赴疆場之時,正是一年深秋,將入初冬的時候,而如今,已是第二年的草長鶯飛,春光正好。官道上的馬沿著道一路奔走的匆忙,馬蹄踏過官道邊上的窪地,水窪里濺起的泥水是昨晚上的春雨淅淅瀝瀝積下的,道上略顯幾分的泥濘。

「將軍那馬上身形高瘦的漢子粗啞著嗓子說道,但很快他又小心翼翼的改口道,「先生,我們已經到鹽城了瘦高的漢子一手扶著頭上的斗笠,一手拉扯著馬韁將馬頭調轉過來,隨後便將詢問的視線看向了身後的男子。

昨晚的雨其實算不了多大,打在身上多時才會覺出幾分黏膩的濕意,走在了身後的男人拉拽著馬韁跟進幾步,一身的簑衣下緩緩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的右手來,指若削蔥根,指尖泛著淺淺的白,指節修長,手掌覆上頭上的一定箬笠,緩緩揭起,便露出一張五官清瘦似有湛然風姿的年輕人的臉來。那年輕人生得一雙沉靜如淵的眸子,足堪如畫的眉目,臉色倒是略顯幾分的蒼白,連日來趕路的倦意早已在這人的臉上顯示出了幾分的疲色。

時至昨日,他們已經冒雨趕了一天的路,對于一個常年奔走在江湖的老手老說,趁著夜色冒雨趕路其實都算不上是少見的事,然而,畢竟從離開關那日起,他們已經趕了三四天的路程,快馬加鞭,馬不停蹄,莫說是個尋常的武人多少也有些吃不住了,更遑論這本就不是一個男子印象中本該吟罷風月傷悲秋的士子所該受的罪過。

摘下了頭上的那頂箬笠的男子沉吟片刻,只見此人盡管眉目間似乎尚有幾分的郁色,而五官看來卻是說不出的舒緩清俊,印著這日里一夜雨後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朦朧的景致,一筆一劃,都自有一番別致雋永的意味。隨之,方才又听得那男子終于不急不緩的言道,「進城吧

過了鹽城,再過一日,長安便已近在咫尺了。

兆空听罷,忽而言道,「便先進城歇息片刻吧,將軍

林子清擰了擰眉,道,「邊疆尚且不得安寧,何況軍情緊急,已是半分耽誤不得頓上片刻後,又道,「早日踏足長安,此事早早了卻,于我才算是安穩在很多時候,在某些方面,林將軍的固執是旁人百般也無法動搖一分的,十分出乎意料的固執。

兆空也皺了皺眉,道,「那不如先在城里的客棧用完早膳再自行趕路?索性也不差這幾個時辰了

林子清沉吟片刻,方才言道,「尚可

這一路隨行回了長安城的並非只有林子清和兆空二人,只是將軍回長安還要提前置辦一些物什,便與兆空二人提前快馬先行奔去長安。此外,弓樞還派遣了一隊百人輕騎一路護送著上百從戎狄和永安侯陣營里救下的一些柔弱的婦孺老兒,和幾百退伍的老兵趕往長安城,每隔一月,軍中便會派遣這樣一支的隊伍護送傷兵和救來的婦孺送往長安,再由戶部負責安置其住處。

鹽城,

一家隨處可見的落腳客棧。

十里狼煙正起,金戈鐵馬,為首的將領掄了一圈手中的長刀,刀尖在空中轉過的銀色的弧光,——殺!蔓延在莽莽黃沙之中的獵獵肅殺之氣,入目所見,都是一片刺目的紅色和蒼茫的黃色交織出一片的慘烈之景。將刀劍割上敵人的脖頸濺起的鮮紅的血液,一人滿目赤紅的雙眼,手中緊握的刀劍刺入胸膛的時候通透徹骨的快意。

戰場上一幕幕的場景在他的腦中重現的真實,為了他們的父母,妻兒,遠在千里之外的千千萬萬的同胞。關是整個中原最重要的壁壘,關一破,戎狄鐵騎入關,百年繁華輾轉零落,而他們的父母妻兒怕都要在這被壓迫的深切的屈辱之中百年都不能直起脊梁來,于關千萬的將士而言,終于,他們還是不得不戰,在疆場上,在關外。若是關大破……這樣過于慘烈的場景只是想象便已經干渴得讓人半分也不能忍受,更遑論……鎮守在邊關的將士有不得不戰的理由,關絕不能破!林子清還記得他站在關的高台之上,高聲宣揚新令時群而響應的雷鳴戰鼓之聲,揚新令,千營共一呼,不外如是。

旗令官鮮紅的旗幟尚在風外颭,高聲揚言所道之一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只有在這片蒼茫雄渾的戰場上才能真正渲染得出此一言而不能以蔽之的「不教胡馬度陰山」的決絕的慘烈,是文人的辭藻,卻更是軍中一片的魂兮飛揚。

那聲振聾發聵的揚言一瞬間在他的耳邊回響,只覺得自己的耳膜都是一片鼓鼓的作響。

「將軍!」兆空小聲的喚道。驀然睜開的雙眼之中散盡了幾分的茫然之後,入目所見,還是鄉野之間一家不足以用破敗來形容的客棧,冷風拂面,心神在倏忽刺激的寒意下立時便已清醒下來幾分。

林子清與兆空二人牽著馬匹走在鹽城城中的街道上,城中不得縱馬,印象中,不止長安京都,在各地城門處都常有張貼城中不得縱馬的規定。從那家破敗的城中鄉野客棧出來之後,兩人便牽著馬走上了城中的街道,出城之後,快馬再行一兩日,長安應已近在眼前。

這日里鹽城的街道上比之平常要熱鬧上許多,林子清倒是難得在這幾日的快馬奔走之後得了閑暇,伸手順著馬鬃拍了幾下的馬脖子,順手又向著馬兒的臉上撫上幾下,這幾日馬不停蹄的奔波,若是尋常的野馬怕是奔上一日一夜已將月兌力,口中白沫不止,倒地不起了,也虧得他和兆空選的兩匹軍中的好馬,送往軍中的戰馬本就比尋常的馬兒要健碩上許多,更可況這更是軍中少見的兩匹好馬,也算是林將軍此番為將以來所得的一次難得的福利了。

兆空牽著的那匹馬兒倒還好說,馬嘴里時不時的喘出幾口的熱起來,多少還能看出些許奔波多日的疲色。而林將軍手下那匹白馬,馬脖子還時不時的往身旁拽上一拽,一身通體沒有半分雜色白色的皮毛油光的發亮,看上去倒仍是十分的精神健碩,馬蹄子時而往地上踩上幾下,瞧著好像再跑上幾日幾夜也是游刃有余的一副模樣,看上去實在不安分的很,怕也只有在林將軍的手上才難得這般的乖順。

說來那林將軍新得來的那匹白馬的脾氣也是恁大,便是平時喂著它吃食的小兵馬脖子也是半分不能讓人踫的,將這馬送來的軍需官曾言道,費了好生大的力氣才將這馬兒圍堵起來的,傷了自己手下的好幾個好手才逮住的一匹好馬。照著理兒來說,性子越烈的馬就該讓性子更烈的馬上好手來駕馭,而林將軍手上的這匹馬卻是奇怪,軍中幾個頗有幾分武藝的將領也試著降過這馬兒,使盡百般武藝也未曾得過手,又怕下手太重傷了這匹難得一見的好馬,最後都不得不多有些可惜的不了了之了。

平素負責飼養戰馬的小兵將這馬牽過來的時候,心里也多少打著鼓,誰料,林將軍真正上手模上這馬兒的馬脖子的時候,這匹平時連被人模著幾下馬脖子都要踩著蹄子,哼著鼻子里的氣,尋思著要和人拼命的野性難馴的野馬只是簡單的甩了幾下馬脖子,竟然真就乖乖的任著林將軍拍著幾下他的馬脖子,便翻身上馬了。

軍中的幾個老將私下里想著,那馬兒怕是個能看人的主兒,瞧著他們將軍生得好看的緊,合著就看上他們家的將軍巴上不放了。此話說來當然是玩笑,一方面,軍中言論向來有些口無遮攔,還真別說,真像那麼回事兒,一方面,多少存著幾分對這年輕俊美的將軍幾分善意的調笑之意。

初來之時,軍中盡管對這半分武藝不通的年輕將軍存著幾分輕視之意,然而,蝕谷之役,一系列的排兵布陣一出,一手陣前斬諸將以振軍威殺雞儆猴的把戲更是玩得順溜的很,幾番下來,手下的士兵尚還不以為意,幾個偏將老將的心里也多少對這少將軍存上幾分的敬意。敬他是個將軍,敬這個年輕的將軍能為人所不能為,不便為之事,膽氣,謀略,種種。

兆空多少有些艷羨的看著林將軍手中牽著的那匹白馬,軍中的老將對著好馬總多有幾分的感情,在戰場上,許多老將手下的馬都是他們征戰沙場並肩作戰的戰友,可以說,這批疆場上的老兵對于馬的感情許是最真誠不過的。

然而,這般難得閑適的鹽城街道之上,在沿街小販的咒罵聲中,忽見一人在街頭跌跌撞撞的慌張迎面而來,身後卻是隨著幾個身材壯碩的扎髯大漢,一身料子略顯輕浮的粉色透紗,那粉色的身影于他奔走的愈來愈近,若非平常,林子清定然會隨著幾分迂腐的性子側過身來嗎,由不得這女子跌撞在他的懷里,拽著他衣裳的領口,終于驚惶不定的言道,「救我……」

他只覺得這女子生得有幾分的眼熟,一時不及細查,然而,待得撞上那雙盈盈一灣泓泉的清澈的眸子,耳邊屬于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縈在耳邊,「……救我

……

慶歷八年,端木行上書彈劾左相閑婿傅宗書,未果。

慶歷九年春,端木行一賦《辭天下》,罪及目無尊上,雖在朝野之外,又與朝中結黨營私,貪受賄賂,罪及人臣。端木行即日發配邊疆,其妻含恨而盡,唯其女端木蓉,年前不知所蹤,遍尋,而終不得。

*

長安,

神侯府,

前廳負責招待訪客的小廝尋到後院里正獨坐與己對弈的諸葛正我說道有客來訪之時,諸葛正我正捻著手中一枚白子的右手緩緩頓下,心里細想著,而今這時候會來神捕司的訪客倒是少見,面上卻是于人笑道,「你且先去好生招待了才是,我隨後便來

諸葛正我算來今年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但看上去卻全然不像他的年紀一樣的年邁,他留著花白的胡子,兩邊的鬢發和胡子都梳得整整齊齊的,他的面色紅潤,瞧著不像是個已過耳順之年的老頭,傳聞之中,諸葛正我是個文韜武略,琴棋書畫都略有精通的奇人,觀人必先觀其面相,而從諸葛正我的面相上來看,他更像是一個縈著幾分儒雅的書卷氣的處于朝野之外的好好教書先生,而不是一個生于朝中卻屢屢不得志的往日里的太子太傅。

諸葛正我就著雙手負于身後的模樣前腳邁入大廳之中,便已向著那廳中之人笑道,「早已听聞年前領兵掛帥的總路司馬鎮遠大將軍,當年意氣風發的新科狀元郎是個如何豐神俊朗的模樣,如今得見,倒也確實是個世間少見的俏郎君

誠然,邁入前廳見了廳中之人的樣貌之後,諸葛正我有過了幾分的怔愣,然而隨即片刻卻已回過了神來,隨之說話間倒是變得頗為圓滑起來。諸葛正我很聰明的沒有問起一個應該在邊疆抵御外敵的將軍屆時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府上,能讓一個在外打仗的將軍拼著欺君罔上的罪名拜訪他神侯府的原因定然不多,照理來說,前方戰事雖然吃緊,然日前傳來的都是捷報,也算得上是一件朝上喜聞樂見之事,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應該出現在邊疆戰場上的林將軍卻出現在了長安城……

林將軍屈指敲著幾下自己面前的桌角,說道,「在下也早已听聞神侯府諸葛神侯之名,如今得見,倒也真正不虛此行

有些話他已不必多說,而有人已經明白了七八分,諸葛正我名義上雖已游離于朝政之外,對于朝中之事卻往往比一般的官員還要遠遠多得多。他雖早已料到邊疆定會派下將領來說話,卻不想,這年紀小小的將軍竟真有這般的膽識冒著這天下的大不韙也要于這長安城里跑上一回,尚且,來得如此之快。

想來,此番軍需虧空之事,虧空的軍需和餉銀的數量怕是比他想象中還要多上許多,還要嚴重的多。

若是一場邊疆的戰事已經打不下去,那將軍也確實到不得不回朝的時候了。

林將軍道,「軍中的軍需只夠再撐一月了不難猜得出當朝者的心思所在,此番戰事告捷,他們定以為戎狄被打了蛇頭,日後定然會乖乖的縮回他們的巢里面去,然而,他們卻錯估了茯苓。茯苓雖是個女將,性子比之平素的男兒卻還要傲上幾分,一次被他打疼了,這妮子不挨上幾回的悶棍也是個死倔不願輕易服輸的性子,更何況她手中還有整整八萬的雄兵。

而到了這時候,朝中卻已經聊起了和談的事宜來,他們真當戎狄也像他們一樣存著這般偏軟的性子,挨了一記悶棍便會乖乖听話的任他們擺布嗎?和談?說來也不過是這些性子偏軟的士大夫們一廂的情願罷了,對方可未必會領他們的這個情。

更何況,楊釗率兵攻打永安侯一役的消息還沒有傳來,萬事還沒有休罷,便已經有人卻已經把腦子動到了他的軍需和軍銀上面,再下去,怕是軍糧難免也要被扣下一番了,內部不平,後繼無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讓人在前線替你賣命,卻連最基本的軍需,軍餉,軍糧如果都不能保障,這場仗,怕是要打得艱難得很了。

諸葛正我于廳中緩緩掀了一邊的衣擺緩緩坐下,隨後便不急不緩的言起近日來朝政上一起舊事來,「听聞太後宗弟之子李昶性格跋扈,愛極美色,又喜好奢靡。太後念其為亡故宗弟之子,對其多有寬待,不忍苛責,月前,李昶方被提為兵部侍郎此話言罷,諸葛正我面上猶疑片刻之後,終于還是嗟嘆一聲,言道,「若憑你一己之力,你如今可有的萬全準備?」

林子清沉吟片刻,神色之間卻仍是極淡,「非也

面皮子向來僵冷的很的林將軍這會子卻是緩緩勾起幾分自己僵硬的唇角來,一個人若是生得面目好看,便是不論作出何等的表情來也定然是極為賞心悅目的,然而,林將軍的笑此時在讓人覺得有些賞心悅目之余,卻更是無端的讓人覺出幾分從心底冒出的寒意來。

林將軍道,「非我一己之力,我要借的,卻是這天下合眾之力,這天底下最堵不住的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言罷,林將軍卻是自覺的繞過此間話題,隨即緩緩言道,「此事倒是無需諸葛先生麻煩了,然而,此外,在下尚有一事相求

諸葛正我道,「能令你與我相求之事我定然是會洗耳恭听的

林將軍便一字一頓的言道,「……端木行之女端木蓉

……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武俠]論系統的穿越性錯誤最新章節 | [武俠]論系統的穿越性錯誤全文閱讀 | [武俠]論系統的穿越性錯誤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