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樓,
沈譚的一張臉皮子本是俊朗,然而此番一副臉色陰沉的黑漆漆的面孔,樓里的燈火隱約搖曳的晃動著,那張俊朗的臉皮子上投下了一片暗沉沉的陰影,竟是一副說不出的陰森恐怖的模樣,樓里的姑娘們幾近寒蟬若噤的縮進了樓上的閨房之中,便是幾個樓里的恩客也多是一副不敢妄言的模樣。♀(覺得本站不錯,推薦給你的朋友!)
不曾料想,這不過一初入官場的小子一時間竟也有著這般的威懾,許是因為這小子的臉色實在太過陰森了些,樓里也不乏多有幾個朝中的顯達官員,旁人許是不知,許多超重的官員們卻還是多有些顧忌的,沈譚雖是個剛入進士科的小官員,然而他的背後不僅有個林將軍林大人在背後撐腰,林大人的背後豈非還有一個穆尚書,小子的師承和底牌實在太硬氣了些,尋常人倒還是當真不敢真正觸了這人的眉頭。
「這小子倒是生得當真一副的好相貌,性子也確實委實不錯。」樓上有一參客倚在憑欄處,手里把玩著一杯的酒盞,那酒盞在這人的指間一下一下的晃著,杯中的酒斟得不少,透明的酒液幾乎滿出了杯壁,好似下一刻便會溢出,然而即使在手掌之間這般來來回回的大幅的晃悠著,到底也不曾有一滴的酒液溢出,單只是這一分似乎隨手之下的精準的控制力在江湖上只怕都已經少有人能及了。
「真正的好戲可是現在才要開始哩。」樓上一黃衣的俏麗貌美的女子眼楮一眨,笑著露出了臉頰邊兩個甜甜的酒窩,隨即便甜甜地說道,那聲音一如出谷的黃鸝一般的美妙動听,又清脆又悅耳,宛若銀鈴。這女子不僅生得世間少有的一番俏麗的相貌,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甜美得讓人不由得迷醉,每個男人的心里都有一個美好的夢,而這個女人也許就是大多數男人心里的一個十分美麗的夢。
身旁一紅衣的女子伸手就著那黃衣女子的鼻尖便是順著刮了下來,那雙宛若秋水一般的瞳孔之中閃過幾分奈何的莞爾之意,兩眼遂是一彎,嫵媚艷麗而不可方物,女人的身上穿著一身寬敞的紅衣,那露出半截的玉臂的膚色卻是尤為的白皙,竟又是一個世間少有的一絕美的女子,有著一雙極為通透明澈的眼楮,這是個極為聰慧的女人。那一身紅衣的女人笑道︰「我們的甜兒姑娘這會子倒是難得說了一句實話哩。」
那紅衣的女人也學著那黃衣女子張口說來的江南的吳儂軟語吃吃的笑道。
「平日里在船上的時候听著習慣了你們這般的斗嘴,然而如今這幾日可畢竟是出門在外,還是莫要在外人的面前失了禮數才好。」又听得一宛若仙音一般的女子笑之無奈的聲音。如果說,那黃衣的女子是大多數男人心里的一個美夢,那紅衣的女子是另一半大多數男人心里的另一個綺麗的夢境,那與兩人同桌的另一白衣的女子便是所有男人的心目中或許一個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夢,一個似是緩緩踏著月色而來的臨江仙子。
那瞧著似是貌不驚人的中年參客的身邊竟是環繞著如此三個實在絕色的麗人,一個帶著三個女人逛青樓的男人,這豈非實在是太不合規矩了,在這青樓里何時又曾有了真正的規矩,只要有銀子便已經足夠了。
依著那黃衣女子所言,其後便當真是一出最精彩不過的好戲了。
神捕司年少成名的四大名捕之一,一個面上似乎玩笑嬉鬧不過的狀似紈褲的官家門生,一個款款而來清俊月兌俗的貌美佳人,一出近乎精彩絕倫的好戲。
冷血是抱著他的劍走進這樓里的,這已經是這個月里的第五遭了,自諸葛神侯真正接管神捕司和六扇門之後,六扇門大抵已和神捕司成了一路,神捕司近來的風頭大盛是一件幸事,然而,且不論是神捕司歸入了六扇門,還是六扇門納入了神捕司,除了偶爾的大案子之外,神捕司所負責的瑣碎的案子一時間也多了起來。
比如現下的這樁不能算是案子的案子。
江湖傳聞之中,神捕司的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冷血不僅是個冷得像冰的一個人,他的血也是冷的,他是從小被野狼養大的,也許他的血液里畢竟還有著幾分的狼性。冷血踩著穩健的步子踏入這樓里的時候,他的臉色看上去變得更冷了,冷得象冰,他的眼楮如刀,刺骨的冰冷,這樓里似乎變得比方才更加的靜了,一片死寂一般的靜。
冷血抱著他的劍冷聲道︰「樓里可有人在鬧事?」
弦音樓里的老鴇忙著搖頭說道︰「不曾不曾,樓里不曾有人在鬧事的。」
沈譚坐在這樓下的大廳里一張最舒服的披著一張虎皮的搖椅上,那方才又陰又沉的臉色上忽而便是露出了幾分似是又痞氣又無賴的笑意來,「冷大哥莫非是在說笑了,這樓里只有花錢買快活的客人,可哪會有喜歡鬧事找事的客人呢?」
冷血聞言,眼神隨即冷冷的掃過了樓里的老鴇,幾個小廝和冷冷清清的幾個客人。
那老鴇心道,我便是說了是沈家的小祖宗在這里鬧事,你冷大捕頭豈非也會坐視不管的,即使說到那小祖宗在我的樓里鬧事,這小祖宗一沒跳腳大罵二沒打架吵鬧,那小祖宗卻是大大方方的繳了銀子才進來這樓里的,一沒叫姑娘,二沒叫酒菜,便是只在前廳里這般面色陰沉的冷冷的或是靠著或是躺著,便已經足夠嚇跑這樓里大半的客人了。
這已經是這月里冷血第五次經過這樓里了,第一次踏足這樓里已是半月前的事了,你道是這沈家的小子緣何這般執著的與一家坊間的青樓這般較上了勁?你道是這小子近來便是當真無聊的除此之外已經無事可干了嗎?工部每日積下的公文近乎就有他的半個頭高,在工部當差的日子對于沈家小子來說豈非是半分也不輕松的,更何況這半月來他還在忙著張羅著自己的親事,沈譚又豈非真是個甘心流連于青樓巷坊之間的紈褲小兒?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從樓上的閨房之中款款而下的時候,樓上樓下的人的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臉上,那女子無疑自然是極美的,一張近乎無可挑剔的美人的臉,每移步之間便是一副嫵媚妖嬈不過的姿容。
那女人有著一副看似最妖嬈嫵媚不過的動人的身子,然而,卻獨獨有著一張似乎最是清麗不過的五官宛如玉雕一般精致惑人的面孔,那張似乎最是清麗不過近乎雌雄莫辨的面孔出現在沈譚的面前的時候,沈譚的臉色終于是一度的沉下了,冷血垂首去看自己手中的劍,似乎在他的眼中,便是再多看那女人一眼,便足夠讓他感到鄙棄惡心。
「那女人原來的五官想來是不丑的,又緣何要易容成另一個……漂亮的人的臉的樣子呢?」那樓上一身黃衣的女子一下一下的晃著自己的雙腿,支著自己的右臂撐著自己的下巴,忽而幽幽地嘆道。
「興許她也只是個可憐的只能听命于人的女人罷了。」那一身紅衣的女人隨即也幽幽地嘆了一聲,然而,那一身紅衣的女人定楮再仔細看去,卻是忽然輕咦了一聲,遂又是驚道︰「這女人……竟並非是易容。」
「不可能。」身旁那一身黃衣的女人忽而瞪眼道,「這天底下易過容的女人絕然是騙不過我的這雙眼楮的,那張臉皮子定然不會是這女人的。」
那一身紅衣的女人長嘆了口氣,悠悠的說道︰「那張臉皮子自然不是這女人的,可這女人一旦戴上那張臉皮子,只怕她一輩子都摘不下了,」
「這不是易容。」那一身紅衣的女人頓了頓,隨後方才又隨著一種近乎復雜的神情說道,「這是膠熔皮子,在活生生的人臉上澆注上一層滾燙滾燙的油脂,再貼上一張精心制作的人皮,那層滾燙滾燙的油脂會將那人的真正的臉和那張人皮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再揭下了。」
「那豈非便是要讓一個人就著一張不屬于自己的人皮子永遠的一輩子的生活下去,那豈非實在是一件最悲哀不過的事情了。」那黃衣的女子渾身上下似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繼續瞪大了眼楮,一副近乎難以置信的神情,「更何況,那滾燙的油脂直接澆注在活人的臉上……」
「那種痛苦定然並非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紅衣的女人近乎有些不忍的接口道,「也許,那張漂亮的臉皮子下面她真正的那張臉已經成了一副再血肉模糊不過的模樣。」
那黃衣的女子隨即吶吶地近乎自言自語道︰「那女人為何一定要這麼做呢?她怎能這般忍心殘酷的對著自己的臉皮子下得去手?」
「你不該去想著那女人因何要這般作為,你該想想是誰一定要這女人這般干下去,你該想想那張臉皮子真正的主人,想想那張臉皮子真正的主人他如今的地位,權勢,在朝中的勢力……」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忽而悠悠地說道,「那張臉皮子的主人威脅到了這人在朝中的勢力和地位,他已經不願去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將自己的對手踩在腳底下的機會了,他甚至已經想著要創造出一個可以羞辱他的對手的機會。」
那紅衣的女子隨即也若有所思道︰「任何一個男人看到一個以色事人的,有著一張和自己有著相差無多的臉皮子的青樓里的女人都會感到不舒服的。」
那黃衣的女子又道︰「只是,那傳聞之中……朝中莫不是還是這樓里的常客,尚還有著許多的官員指名要著這女人服侍于人,既然同朝為官,對著這麼一張熟悉的臉皮子,他們,他們……」
這話說了一半,那黃衣的女子此時卻已經說不下去了,那一身紅衣的女子和那白衣的女子也都不再說話了,那黃衣的女子怔愣片刻後,面上的臉色一度變上幾變,只覺得心底忽然泛起了一股近乎說不出的寒意,隨後狠狠地瞧上了幾眼這樓里見到的大多數的男人之後,便是狠狠地啐上了一口,張口便道︰
「這些人豈非……豈非都是些個不是個東西的東西。」
——!
耳邊隨著一聲似是忽然炸裂開的聲響,出色的五感和天生的警覺性讓冷血下意識的便將刀鞘橫在了自己的面前,隨後再抬眼望去,一小片在空中彌散開的水霧,倏忽于空中崩裂開的白玉一般的陶瓷的碎片。
一只在人的手中忽然爆裂開的白玉一般的瓷杯,一只杯子又怎麼會爆裂開呢?更何況是人手中的一只酒杯?
那片灑下的水霧是因著被激發的不俗的內力的余熱而騰起的,杯中注滿的酒水隨著那只酒杯的主人手上傳來的激涌翻滾的內力滾起了水泡,發出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然後,隨著那只握著那只白玉瓷杯的右手越握越緊,習武之人的力道比之常人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因而,若是不注意之下,生生捏碎了一只瓷杯也並非是件足夠讓人感到驚異的事情,冷血一時間所注意到的卻是這人能在一瞬之間蒸開一片的酒霧的內力,只怕是……比之自己還要雄厚不只兩三分的內力。
江湖上何時又多了這麼個這般的好手,一個面皮子白女敕,三角眼,粗眉多髯的富商參客。
那般似是急怒之下不經意的下意識的作為,那參客緣何會有一番如此的盛怒?
那參客究竟應是何人?
是友?或是……敵手?
那粗眉多髯的參客緩緩地收了手,將那只右手負于身後,向著樓下望了上來的冷血稍稍頷首。
那參客的相貌瞧著似乎不怎麼好看,然而,對著人笑起來的時候,卻是一副讓人瞧著最舒服不過的好看的笑容。而隨後不久卻正在此時,樓上卻是忽然傳來了一聲女子乍然的驚呼聲,「——楚大哥!」
那參客臉上暖暖的讓人舒服的笑意便是隨之一僵。
習武之人畢竟也都是一番的血肉之軀,你莫非當真以為憑著單手的力道生生捏碎一只瓷杯是件極為簡單的事情?若是在急怒之下,不曾收住手上的力道,豈非便要多了一只扎滿了碎瓷片的血肉模糊的手掌?那般的一副模樣若在親近之人的眼中向來定然不會讓人瞧著多有些愉快的。
听聞那一陣乍然的驚呼聲,那參客隨即便是不由苦笑著伸手模上了自己的鼻子,一副似是頗為訕訕的的神情。
……
作者有話要說︰otl……我收不住我的腦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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