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高雄市郊,寶山公墓。天上下著雨,愈來愈大,風從海上吹來,雨水模糊了黎雲飛的眼鏡。他拉著妹妹的手靜靜的站在父母合葬墓前,身後是十幾個警戒的黑衣保鏢。龍三和劉南滬站在劉老的身後,大氣不敢出。
「爸媽,闊別大陸十四年,我終于可以回去了。希望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能夠順順利利,保佑落兒的手術能夠完滿成功。」黎雲飛從劉老手里接過鮮花,放在父母的墓前,摘掉眼鏡,拉著黎落跪在草坪上,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一聲雷響,閃電劃過,雨勢陡然增大,保鏢趕上前來舉傘遮擋,被黎雲飛將傘打落在地。雨水混著眼里流出的淚水掉落在地,從小失去父母的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丟掉那份執著的倔強。
龍三有些發愣,他第一次知道這樣的大佬居然也有淚水。在他印象里,似乎只有選舉的時候,大佬們才會掉幾滴眼淚來打感情牌。黎雲飛在他眼里變得有些不正常,但是想想大佬們有幾個正常的,心下就釋然了。
祭拜儀式結束,眾人陸續乘車離開。龍三終于找到機會和劉南滬坐在一起,心里組織著話語,第一次發現書到用時方恨少。
「劉哥,您來高雄也有段時間了,這眼看著我們就要去大陸,您這還沒好好轉轉呢。您看您下午有沒有空,小弟最近剛得了一條野生女圭女圭魚,賞個臉去寒舍品嘗一下吧?」龍三笑臉相邀,劉南滬看看他沒說話。思量了好一會,這才點點頭,算作答應。
「阿生,去龍翔大酒店!」龍三沖著開車的小弟喊道,小弟應了一聲,一打方向盤,車子在快車道上逆行而去。
一頓飯吃的很是痛快,幾十斤的野生大鯢被做了個全鯢宴,擺了滿滿一桌子。來相陪的都是高雄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學教授,政客,還有道友。劉南滬經不起大家的再三勸酒,散席的時候已經暈暈乎乎的了。
「阿生,去喊大堂經理叫外賣,帶劉哥開個包間,讓他嘗嘗高雄檳榔妹的味道。」龍三吩咐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進了酒店的辦公室。
今天二哥不在,辦公室里只有一個女秘書在彎腰整理資料,前凸後翹,長腿細腰。女秘書看到龍三進來,趕忙站起來,鞠躬喊老板好。龍三酒意上涌,關上門,靠在門邊打了個酒嗝,然後坐進了大班椅。
女秘書極有眼色的給他拿過一罐冰鎮蘇打水,打開給他倒在紙杯里,輕輕的放在他面前。龍三突然間撥開蘇打水,一把抓住女秘書的手,下一秒,已經把她放進懷里。
「新來的?」龍三喘著粗氣,嗅了嗅,盯著身下肉色絲襪里的大白腿,有些口渴,還有些熱。他單手扯掉領帶,右手扳過女秘書的臉。
「問你話呢,是不是新來的?我大哥吃過沒?」龍三甩手給了女秘書一巴掌,腦袋很暈,還有些疼。
「是,龍哥,我是台大剛畢業,被招募進來實習的,才來三天,龍老板對我很好,他剛走,還沒吃午飯。」女秘書帶著哭腔,邊回答,邊掙扎,但是瘦弱的她哪里是龍三的對手。龍三嘿嘿笑著,開始亂模。
「我大哥沒吃過啊?那好,我剛才還沒吃飽,我替他吃了,省的叫外賣,浪費!」龍三粗暴的扯掉女生的正裝,喝令她不要哭。將大班台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毯上,把雙手反剪的女生推過去,自己打著酒嗝壓了上去。
芝水市藍山苑,伍學長帶著新買的帽子出現的門口。他剛才在醫院里才發現自己的頭發參差不齊,索性理了個光頭,決定從頭再來。
尋模了一圈,沒發現小區門口有可疑人員,剛一進去樓門,有個戴鴨舌帽的精瘦漢子出現在小說的讓伍學長不知道他打哪里出來的。
「別喊,我是你刻刀叔叔。」漢子摘下帽子,小臉大眼楮,神采奕奕,正是那天在別墅里看到的刻刀。
「上樓坐會吧,刻刀叔叔,家里有人,只是最近被騷擾的厲害,所以出此下策。」伍學長看看三樓,有些羞靦的低下頭,耳朵根子泛紅。
「不用了,我來就是跟你說幾個事的,很簡單。首先,你學校的事情,我幫你擺平了,學校官方不會找你麻煩了;其次,姚修竹和那些討債人的事情交給我,我保證明天不會有人來騷擾你們;最後,你大伯走的時候把你托付給我,在他再次出現之前,你有什麼事盡管找我,這是我的電話,你記住後,把紙燒掉。♀」刻刀語速極快,層次清楚,干淨利落。說完將一張紙塞在伍學長的手里,拍拍他肩膀,戴上帽子,一眨眼就不見了。
伍學長見怪不怪,重生以來的稀奇事沒有十件也有八件了。他將電話號碼編成一段話,反復念七八遍,確定記住後,將紙張撕碎,丟進了樓梯口的垃圾筒。
上樓開門,將樓門口的垃圾處理掉,關門進臥室,發現小齊正和七喜睡下午覺呢。退身出來,看看手表,開始擇菜,按照小齊教他的方法準備做飯。房間里靜靜的,伍學長在自制的案板上靜靜的切著菜,他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中考,沒去上學是個人生敗筆。自己打小就是個學習的料,再說現在這個小身板,不學習也沒活干啊。
「等大伯回來,托托關系去上個職高吧,好歹有個一技之長,萬事從頭來,總會慢慢好起來的。」伍學長自言自語,看油熱了,將菜下了鍋。一陣油香味飄出來,驚動了正在睡覺的七喜,大家伙跑出來,坐在伍學長旁邊等著,眼巴巴的看著鍋里悶的菜。
芝水市古蘭街,古蘭娛樂城五樓會議大廳。一個長發老者坐在正首,胡須老長,一邊拿手撕著叫花雞,一邊听左右兩旁的骨干做匯報。
「元爺,這是最新的情報。下周五會有幾千萬的現金存進台灣正金銀行,另外據內線消息稱,正金銀行最近正在儲存黃金,以應對國際金價近期的波動。」古西站起身來,恭謹的將一張報紙和整理的資料遞給過來的元爺秘書。
「大家說說自己想法吧,我告訴你們的是,這筆黃金,我吃定了。」元爺嘴里嚼著雞腿,看也不看秘書遞過來的報紙,什麼台灣黎氏集團,什麼青聯重組,還有新聞發布會,都不管他的事,他現在只關心自己能搶到多少錢。
眾人紛紛提著自己的意見,七嘴八舌的,把個會議大廳搞的跟菜市場一樣熱鬧。房間里煙霧繚繞,各種聲音響成一片。伍伯仰躺在椅子上抽著煙,絲毫不理會正在盯他看的古西和蘭東。兩個後生崽子,理他們跌了份。
時間過去了十五分鐘,依然沒出來結果。一幫刀口舌忝血的土鱉,哪可能想出什麼好招。元爺吃完叫花雞,滿足的拿方巾擦擦嘴,讓秘書將面前桌面收拾干淨。
「都他娘的別吵吵了,听興邦說。」元爺拍拍桌子,示意眾人閉嘴,點著旱煙袋,甩滅火柴,沖伍伯點點頭。
「我沒什麼好點子,听後生們的吧。蘭東、古西,你們加入社團的時間也不短了,該到你們表現一下的時候了。」伍伯正正身子,對著蘭東和古西一笑。兩個人是元爺的兒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得重點培養,畢竟是以後的接班人。雖然看他們不順眼,可是人老了,就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冤家宜解不宜結。
蘭東和古西對視一眼,蘭東站起身來,對著伍伯感激一笑,連忙說自己需要多提攜之類的。縱然他心里有多麼的恨伍伯,但是場面上的皮里陽秋,該裝還得裝。
「這是我們的計劃,一共復印了三份,我們這里一份,伍伯您一份,還一份給爹爹您。」蘭東從包里拿出一疊文件,一式三份,離座親手遞到元爺和伍伯的手里。元爺粗略的看完,一捋胡子,臉上露出笑意,看向伍伯。伍伯點點頭,表示贊成。
「好吧,就按你們的計劃來,這個計劃就由伍伯配合你們兄弟兩個實施,好好干,跟著你們伍伯好好學。」元爺站起身,打個飽嗝,拿牙簽剔著牙走了出去。
伍伯坐在那里,仔細的翻看一遍,覺得這個計劃很冒險,也很不道義。
「伍伯,您放心,炮灰我們聯系,保證滴水不漏,讓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至于銀行里的內應,需要您單獨找他談,你們商量好,咱們就成功一半了。」蘭東走過來,遞給伍伯一支軟中,很恭敬。
「我只抽沂蒙山,謝謝。」伍伯沖他展顏一笑,擺擺手說不要。
芝水市麗都大酒店,謝慶晚上剛下班就接到姚修竹的電話,說自己前天出看守所,今天晚上在夜市請兄弟伙吃燒烤,讓謝慶賞個臉,過來撐下場子。謝慶打電話給女友,說自己晚回去一會,讓她先睡覺。換下工裝,跟經理請個明天晚班的假,然後出酒店後門,開著摩托車直奔茶庵街夜市而去。
來到芝水公園外面,姚修竹已經在路口招手了。謝慶駛到近前,透過昏黃的路燈,看著姚修竹滿臉的疤痕,心里一陣擔心。
「又跟人打架了?你就不能收斂點,好好學習?或者找個正兒八經的營生?」謝慶將夏季頭盔摘下來,給頭上綁繃帶的姚修竹帶上,揉揉自己的板寸頭,開車往前面夜市而去。姚修竹帶著老大給的頭盔,心里熱乎乎的,差點感動的哭了出來。
夜市陳記燒烤攤,很多人坐在里面拼湊成的長條桌上聊天打屁。看到謝慶來了,呼啦啦站起來一群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學生娃,稚氣未月兌。謝慶跟大家打著招呼,丟給老板兩千塊,讓他撿貴的上。
「大哥,你這不是打我臉麼?我請客能讓你掏錢?」姚修竹從老板手里搶過錢,硬往謝慶手里塞。
「你有個雞巴的錢,天天混的清湯寡水的,你以為我不知道?等下吃完又賴人家老板的賬,你讓人家怎麼活。都是出來混的,都不容易,多積德行善。」謝慶一把將姚修竹撥到一旁,將手里的錢重新塞到老板手上。姚修竹望了望老板,再看看謝慶,眼珠一轉,沒說什麼。
眾人落座,自有人將好吃好喝放在謝慶跟前,謝慶也不含糊,沖大家舉起扎啤杯,吼了一聲,先干為敬。眾人叫聲好,都一口喝到見底。姚修竹給謝慶滿上,連敬了謝慶兩杯才罷休。兩個人點著煙,謝慶開始听姚修竹說自己最近的苦日子,時不時的眉頭緊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一個不起眼的人從林蔭道上走過來,步速極快,一眨眼已經到了眾人跟前。燒烤攤老板想上去詢問,被他抬手制止說話。
「我找人。」男子語氣淡然,一雙鷹眸尋模著,最後落在長桌角落里的謝慶身上。舉步上前,幾秒後就出現在謝慶的身後,拿手拍拍他肩膀。謝慶正听姚修竹嚼舌根呢,被人一拍,心里老大不樂意。回轉頭,臉上的怒色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刀叔?」謝慶站起來,將準備罵罵咧咧的姚修竹撥到身後,態度謙卑恭順。
「你爸爸不在這里,我就替你爸爸管你一下。不要跟這些小崽子混在一起,你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不容易,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另外讓你身後那個小子別去找藍山苑伍學長的麻煩,不然他會吃不到第二天的早餐。」刻刀說完,不等回應,不理會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謝慶驚訝的眼神。轉身離開,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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