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水市警察局,刑警大隊長辦公室。♀雷銳打開窗子,閉上眼楮,感受暴風雨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一陣風吹來,雨點打在他身上和臉上,冰冰的,涼涼的。
「雷隊,拿主意吧。徐局出差了,打電話也不通,還不知道在哪個小姐懷里吃女乃呢?」身後一排刑警隊的干將有些沉不住氣,高聲嚷嚷著。
雷銳一抹臉上的雨水,抽抽鼻子,重新打開桌子上的錄音機。一個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是,這筆黃金,我要定了!我。」雷銳將听了百八十遍的磁帶拿出來,塞進檔案袋,交到老鐵的手上。
「老鐵,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就把這件證物轉交給徐局,讓他給我們討回公道!」雷銳斬釘截鐵,不由分說的將老鐵推過來的手擋掉。老鐵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雖然兩個人有齷蹉,但不代表他可以讓雷銳拿著兄弟們的命去開玩笑。
「我不同意,這份來歷不明的音頻資料能證明啥?就算是專家說跟元爺的音頻100%的相像,或者直接說是元爺說的,我也不同意。你為死去的兄弟報仇,難道你就不想想這些跟你去報仇的兄弟有幾個能活著回來麼?這個證據擺明了就是讓我們不淡定,讓我們去跟古蘭社火拼。」老鐵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左胸剛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疼。雷銳現在被仇恨所扭曲,根本一個字都听不進去。
「除了老鐵,是爺們的,帶著種的,就跟老子走。願意把腦袋夾在褲襠里活的,忘了當初從警所宣誓言的,就留下,老子不強求!」雷銳披掛整齊,一把推開攔路的老鐵,讓身後的兩個死黨把他給綁在椅子上,一腳踹開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一時間,警局大院里熱鬧非凡,刑警隊在雨中列隊集合,大聲的報數,然後進入警車。門衛匆忙的升起欄桿,一輛老舊的桑塔納警車率先駛出,隨後各種車輛隆隆而過。其他部門沒下班的科員都站在窗戶邊上看,瞅了半天也沒搞懂刑警隊要干啥。局長都不在,他們能去哪里?
芝水市古蘭街,古蘭娛樂城五樓會議室。元爺的巨幅黑白相框掛在那里,旁邊是挽聯和花圈。蘭東和古西一臉悲戚,胳膊上縫掛著一個巨大的黑底白色「孝」字。與他們正對的是七叔那幫人,胸前掛著粗粗的白線,一臉的不屑。
「兩個小崽子,七叔我不想跟你們一般見識,但是家不可一日無長,國不可一日無君。古蘭社這麼大的攤子,總要有個管事扛旗的。論資排輩,伍伯是不二人選,可是他老人家已經被你們整死了。剩下的老人有半數以上推舉我,這社團老大,我當仁不讓了。」七叔扯過一把椅子,威風凜凜的坐在那里,身後是一幫親隨和元老,聲勢浩大,如日中天。蘭東和古西理都沒理他,往元爺相框下的火盆里添了一點黃紙錢。
七叔有些坐不住了,不僅是自己的話被人家當屁放了,更是因為自己有些太把蘭東和古西當角了。他們這些老人都是90年代初跟隨元爺從城鄉結合部一步步挪到城里來的,拼打廝殺,什麼陣勢沒見過。
「不說話,老子就當你們默認了。磕頭喊聲叔叔,以後七叔還是把你們當自己的親佷子看,不會虧待你們的。」七叔站起身,準備去拿象征社團權力的煙袋鍋子,這是元爺老早就跟兄弟伙定下的規矩。當年伍伯還開玩笑說,這個東西就跟丐幫的打狗棒一樣,早晚要起爭端。
七叔眼瞅著就要拿到煙袋鍋子,干枯的手已經伸了過去。房門被大力踹開,一幫人呼呼隆隆的涌了進來。七叔手停在半空中,轉回身瞅瞅,一個人都不認識。
蘭東和古西飛快的起身,直接躲在人群的後面。七叔剛要說啥,就看到對方拔槍摟火,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一時間槍聲大作,近距離的射殺根本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七叔這邊還沒還擊就倒下去一大半,翻滾騰挪,找尋著障礙物進行還擊。戰斗進行的突然,結束的也快,門口的槍手並排著走上前來,看到還在抽搐的,直接補幾槍。♀
七叔剛剛推彈上膛,一抬頭,腦袋就被幾把槍前後左右的頂住。蘭東走上前來,一把搶過七叔的槍,抬腳直踹,直接把七叔踹到桌角,後腦撞上去,人暈死過去。
槍手後面走出一個大光頭,正是龍哥,身旁是緊跟隨行的譚秘書。龍哥看看像個干鍋蝦一樣的七叔,從小弟手里接過槍,直接送他最後一程。
「龍哥,謝謝你,我們承諾的佣金隨後送上。現在這里不是待的地,您看您還是下樓繼續就餐吧。等我處理完了,我和古西都去陪酒。」蘭東站起身,手里拿著元爺的煙袋鍋子。對著龍哥諂媚的笑道,示意譚秘小說。
「我不要人民幣,我要黃金,記住是黃金。」龍哥叼著雪茄,上前拍拍蘭東的肩膀,樂呵呵的走了。譚秘書顛顛的跟過去,像一條哈巴狗一樣。
「哥,咱們為啥給他們那麼多黃金,那可是兄弟們拿命換來的,一口氣給他們一半多,這不是生搶麼?」古西將胳膊上的孝扯下來,望著遠去的龍哥和譚秘書,在蘭東跟前小聲的嘀咕著。
蘭東沒理他,安排自己的小弟趕快收拾會議室。空氣里血腥味濃重,令人作嘔。掩著鼻子走出來,深吸一口氣,看看手上的玉石煙袋鍋子,蘭東總算舒了一口氣。他不覺得龍哥有什麼不妥,倒是覺得譚秘書最近鬼鬼祟祟的,不像以前的做派。
「你派兩個可靠的小弟跟著譚秘書,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現在想想,從一開始他提供搶劫正金銀行的信息就透著陰謀,咱們好不容易坐到這個位置,總不能讓個外人掙了頭籌。」蘭東對古西使個眼色,古西轉身安排去了。
古蘭社二樓包間,龍哥左擁右抱,身前是大的包間公主在深情款款的唱歌。旁邊是劉南滬在冷靜的抽著煙,深灰色的煙缸里,積滿煙蒂。龍哥開著玩笑,將自己右手邊的妹子推了過去。劉南滬一錯身,緊閉雙眼的軟妹子直接滾到了沙發底下,一臉尷尬的爬了起來。
「不要這麼緊張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條子即使不來,咱們也有其他方法迫使他們就範。」龍哥跟左手邊的小姐喝了一杯交杯酒,一抹光頭,對著緊張兮兮的劉南滬說道。劉南滬瞅了他一眼,心里對龍三的鄙夷又多了一分。控制古蘭社的途徑有很多種,但是最好的,最見效的還是讓警察來干髒活,將他們一腳踹進泥潭里。
「古蘭社在芝水屹立十多年不倒,本地的最大地頭蛇,要想控制它,必須動搖它的根基,拿住這頭蛇的七寸。」劉南滬說完,再也不理龍三。眼楮一閉,靜靜的等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就在劉南滬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包間門被敲響,他示意小弟上前開門,譚天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
「成了,雷銳帶著警察已經到了街口,馬上就可以把古蘭社一網打盡。」譚天向劉南滬做著報告,仿佛為了驗證他說話正確一樣,有稀稀落落的槍聲響起,進而人喊馬嘶,整個娛樂城都沸騰起來。
包間里的小姐和包間公主嚇了一跳,有一個小姐準備從龍三身上起來,被龍三一把按住,賞了兩個耳光。
「他媽的繼續搖,大爺還沒爽呢?你敢停下來,老子就一槍崩了你!」龍三說完繼續仰躺在那里,耳听著槍聲,嘴里哼起小曲。
雷銳關門下車,自有古蘭社的特保和外圍負責人圍了過來。二十多口子,手里拿著橡皮棍和甩棍,組成人牆,封鎖了古蘭娛樂城的門口。他們一邊胡攪蠻纏,一邊為里面的人清理現場爭取時間。
「小鐵,讓開!」雷銳一馬當先,直直的撞了進來。有個男子橫身擋在路上,手中鏈子鎖一扯,光頭錚亮,胸口露出半個狼頭,一對牛眼瞪著雷銳,右眼眉毛斷了一截。雷銳舉槍頂在他的腦門上,喝令讓他起開,小鐵鄙夷的一笑,他篤定自己這個叔叔不敢開槍。
雷銳嘆口氣,作勢收槍,槍口低垂,扣動扳機,一粒子彈激射而出,正中小鐵的右腿。小鐵痛的倒,被雷銳一腳踹開。二十多口子小弟咽口吐沫,面面相覷。
「他媽的,古蘭社待你們不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你們報答的時候了!」小鐵倒在地上,捂著腿怒吼著,二十多個特保重新圍了上來。雷銳覺得不對,平時一嚇就慫的特保,今天居然敢和拿槍的警察對著干,越發證明里面有問題。
沖身後一擺頭,刑警們一擁而上,連打帶踹,實在扛不過去的就拿槍往次要部位打。乒乓一陣響,世界頓時安靜了。
「雷隊,外圍已經被趕來支援的武警和特警包圍完畢,就是一只鳥都逃不出去。」一個年輕刑警上前說道,雷銳大手一揮,眾刑警踏著特保們的身體直接趟了進去。小鐵匆忙拿出電話,腦袋一疼,就不知道啥了。下一秒,手上多了一副手銬。
承平已久的市民哪有听到過近距離的槍聲,整個娛樂城亂成一團,尋歡作樂的人們急著往外跑,在樓梯上擠作一團,甚至發生了踩踏事故。刑警們逐層清理,無關人員被驅逐散盡。前幾分鐘還熱鬧無比的古蘭娛樂城,此刻空蕩寂靜,危險環視。
大樓的供電被掐斷,應急燈打開,整棟樓黑 的,像一頭噬人的怪獸。刑警們打開手電,舉槍而上,遇到拿槍阻撓的就地擊斃。一時間槍聲朗朗,慘嚎聲此起彼伏。
行進到四樓,遭遇強烈抵抗。古蘭社最後的人員據守樓道,居高臨下的組成火力網,讓刑警們寸步難上。五個警察一組,相互支援,決定強行突破。雷銳身先士卒,手中扳機扣動,黑暗中才一露頭的匪徒被一槍打中胸口,從欄桿歪斜出來,直直的摔到三樓樓梯口,七竅流血,斷氣了。
樓上交叉火力網再次發威,雷銳側身翻滾,身旁掩護自己的警員半跪中彈,胸前一蓬蓬血霧爆開,身中多槍,仍然拼盡全力打完最後一顆子彈。
黑暗中刑警們努力攀爬,在恢復供電的那一刻,已經有幾人爬進了四樓台球廳。突然間,台球廳亮堂起來,蹲伏在火力點上,正在換彈夾的匪徒被一一擊斃,雷銳抬槍就射,將往五樓逃命的一個匪徒擊中後腦,整個人身子向後一張,頭朝下,滑了下來。滿樓梯的血跡,紅的刺心。
「小王,拿喇叭往五樓喊話,讓他們繳槍投降,要是頑抗,四樓的這些人就是他們的榜樣!」雷銳嘶吼著,重新填裝彈夾,對著五樓露頭的匪徒連續扣動扳機,打的碎屑橫飛,叮當亂響。
古蘭娛樂城五樓,蘭東坐在那里嘴對瓶,咕嘟咕嘟灌著白葡萄酒。身前是從老爺子臥室拖出來的幾大旅行袋黃金,袋子開著,金光閃閃。古西帶著幾個小弟守在五樓樓口,兩股戰戰,喃喃的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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