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你干嘛?!」鐵凝手疾眼快,一拍一推,萬隊長手里的微沖槍口一偏,將教堂的窗欞子打了個稀巴爛。
「萬隊長,切不可因一時莽撞誤了前程啊!」邢局長見萬隊長還要舉槍,趕忙湊了上來,身子一擋,手下警察極有眼色的將昏迷的秦明亮拖走。
萬隊長軍人出身,從高中畢業就入了伍,一待就是五年。轉業對口單位是特警支隊,作息跟軍隊沒啥區別,從隊員一路槍林彈雨到隊長,這一待又是十年。
十五年風雨兼程,整個青春都貢獻給了軍隊,歷經無數次圍捕追擊。雖然偶有創傷,但都在可接受範圍內。今天一口氣死傷五六個,讓他著實咽不下這口氣,要知道早上集合時,他們還有說有笑的,幾個小時後,沒想到就人鬼殊途。
「老邢你讓開,不讓開別怪我翻臉,我認得你,我手中的槍可不認識你!」萬隊長被幾名警司圍在中間,心里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不過一想到身後那麼多特警隊員看向自己,剛穩下的那顆心又跳了起來。
「你們隊長糊涂,你們難道也跟著犯渾麼?我們是警察,他是黑社會,槍一響,好結果也變壞了!」關鍵時刻鐵凝發了話,裝作沖特警隊員吼罵,實際上是在點撥萬隊長沖動的代價。
雖然這次圍剿功德圓滿,但是活著的秦明亮更能給他們的行動錦上添花。在站的都不是傻子,當一腔熱血從頭頂漸漸回落時,所有人都明白了沖動的代價。沒有人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尤其是打頭陣的特警支隊和東蒙公安局。
見萬隊長不再固執,邢局長總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他在這個貧困縣當了塊十年的局長了,眼看就要過五十歲,要是沒有這次圍捕,估計自己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可是現在一切都變的不一樣起來,尤其是活捉秦明亮後,讓他對前景很是看好,當然不會坐視萬隊長這個莽夫毀了到手的一切。
「老萬,你的兄弟死傷深重,我的跟你比,只多不少。這人遲早要受到法律的嚴懲,我跟你保證,等他行刑的那一天,我和鐵隊一定向上級反映,讓你來當這個槍斃罪犯的英雄。」邢局長遞給萬隊長一支煙,將不情願的他拉到一邊。好听的話遞過去,台階撐起來,萬隊長半推半就的應下了。
「鐵隊,你看是不是該打掃現場收隊了?」萬隊長跟兩人道聲歉,沒話找話。
鐵凝對他搖搖頭,示意隊員們繼續深入搜索。因為到目前為止,古西給他的名單上的四個人只舀到兩個,剩下的劉齊跟伍學長,還未歸案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就在鐵凝帶隊進入東蒙大教堂圍剿秦明亮時,遠在芝水的泰順街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被秦明亮打的只能仰躺在椅子上的錢泰瞅了瞅上首的律師,這位律師是他們公司的兼職法律顧問,與大家都很熟。
不過此時的錢泰眼里滿是不解和狐疑,因為律師身邊多了幾個人,除了自己認識的古西,還有一人從進門到現在就坐在了張爺以前的位置,不理會大家的怒目而視。
律師結結巴巴的讀完張海星的遺書,里面唯一有用的內容就是泰順街市場管理公司現在的法人代表更換為龍三,那麼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外來者。
「要是沒有異議,我就申請公證處的兩位公證人員公證了。」律師擦擦額頭的汗,被小三子舀手槍指著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我反對,這是什麼鳥文件,一听就是偽造的;還有你,從哪里來的滾哪里去,我們這里是泰順街,不是你們古蘭街,以前的時候老子就不怕你們,現在雖然張爺生死不明,老子還是一樣的不怵!」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站起身,坦露的胸膛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口中唾液橫飛,指著古西等人破口大罵。
抽雪茄的龍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古西拍拍手,會議室門被推開,兩隊古蘭社的小弟奔進來,手中持槍,瞄準了與會人員的後背。
情勢陡變,令大家一時沒了主見。本來要坐起的錢泰見事情不妙,重新躺了下去。會議室里安靜下來,靜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聲。
「還有人有異議麼?」古西氣定神閑,一副勝局在握的神情。
「龍三,你他媽的算哪根蔥,老子們縱橫芝水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女人的褲襠里喝尿呢!一個外來戶,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有本事就打死老子,打不死老子,你就別想當泰順街的家!」橫肉漢子一拍桌案,自己給自己鼓著氣。
兩聲槍響,子彈從漢子的前胸打著旋兒飛出來,將面前的保溫杯打漏了。漢子晃了晃,想要扭頭回望,卻在轉到一半時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錢泰驚得坐起身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其他人也同他一樣,低頭看地,實在不敢看新來的狠角色。
這年頭抖狠嚇唬人的挺多,但真正動手的卻很少,動手要人命的則少之又少。龍三一出手就要了一條命,這一招完全顛覆了泰順街眾人根深蒂固的混社會觀念。
「還有人有異議麼?」古西對于眾人的表現很滿意,抬高聲調重復一遍。這一次沒有回應,既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他媽的聾子麼?老子問你們有異議麼?!」古西提著衣領將臨近的錢泰抓起來,手槍頂在腦門上,厲聲喊喝。
「沒,沒異議。我同意龍哥當泰順街的家,我同意!」錢泰雙手高舉,吭吭 的回道。古西手一松,他又重新坐在椅子上。
防線就是這樣,有一點被攻破,其他的自然就失去了繼續把守的意義。錢泰一同意,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的表了態,承認龍三的法人代表。
古西一臉喜色的看向龍三,反抗要比預料中的少很多。泰順街是張海星多年經營的地方,其中油水膩的很。
「你叫什麼?」龍三看著一臉晦色的錢泰,心中的小算盤已經撥的啪啪響。
「回龍哥的話,我叫錢泰,在您來之前,我是泰順街市場管理公司的安保隊長。」錢泰恭敬的回道,現在的他不是主人,而是在別人屋檐下的客人。
「張海星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你們也沒必要跟著他共赴黃泉。現在有兩條路供你們選擇,要麼跟著我繼續干,要麼吃不到明早熱騰騰的早餐。」龍三起身按滅雪茄,凌厲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錢泰身上。
「龍哥,我選擇繼續跟著你干。」意識到機遇的錢泰支撐著站起來,匆匆向龍三表著忠心。其他人低著頭,顯然是默認了。相比死而言,活著更有誘惑力。
「你當泰順街的總經理,先把公司穩定下來。下周一去我的龍騰商貿公司述職,到時候我會跟你詳談計劃。好了,我還有事,你們繼續開會吧。」龍三選好傀儡,轉身朝外走去,古西叫了他一聲,卻被他裝作沒听到。
「龍哥。」古西追出門口,在龍三上車前攔在他的身前。
「你已經有兩條街了,再要一條就不怕撐到?現在泰順街留下的是張海星的舊班底,錢泰接過去後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正常過渡。」龍三推開古西,坐到車內。
「可是您答應過我,等舀下泰順街,就交給我打點的啊?東關大街這段時間被警察接連不斷的光顧,根本就沒撈到油水。」古西扒著車門,依舊不想舍棄。
龍三沒理他,關車門升車窗,汽車啟動離去。目送他遠去的古西眼里滿是怨恨,心里的火山快要爆發的節奏
麗都大酒店外,幾輛警車停在正等待迎接工商局檢查人員的副總和秘書面前。一位警司下車出示搜查令,兩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上手銬抓進了警車,被要求配合調查。
大量的警察涌進大酒店,驅散住宿吃飯的客人,將酒店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等他們走後,工商局的車才趕到,在後廚倉庫里檢查到質量不達標食品,消毒不達標的餐具等多方面問題。末了向行政總廚出示了一大摞顧客投訴書,宣讀完相關法律條文後,要求酒店停業整頓,行政總廚被帶走問責。
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麗都大酒店就從一派繁忙的景象變成死氣沉沉。秦葉站在酒店外面,看工商局的執法人員將酒店玻璃轉門貼上封條,酒店的工作人員則三三兩兩的打點行囊離去,臨走時將酒店里值錢的物件一掃而空。
「少爺,少爺。」老管家從出租車上下來,將發呆的秦葉拉進車里,吩咐司機快點開走,時不時的扭頭回望,害怕被人跟蹤一樣。
「福伯,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傻了半天的秦葉終于問出一句話,福伯面容一僵,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沉默了半天,點點頭算是回應。
一輛奧迪車與出租車相向而過,在空無一車的酒店外停車場泊下。車窗降下,露出劉北平那張帶笑的老臉。
「劉老,我已經跟銀行方面打過招呼了,等麗都大酒店破產清理重組時,我們會拔得頭籌,成為酒店的控股方。」坐在一邊的露西說道。
劉老仰頭看向富麗堂皇的大酒店外景,心里閃過一絲絲得意。駕駛位上的彎刀轉過頭,伸手將通話中的手機放到他耳邊。
「劉老,告訴您兩個好消息,一個是泰順街已經落入我們手中,另一個是鐵凝在東盟大教堂一戰告捷,張海星身死,秦明亮被抓。」龍三的聲音里夾雜著激動,運作兩年多,他們終于實現了既定目標中的全面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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