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準提前來紫霄宮,還是在封神之前,如今不過千余年,閻浮提根本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劇變,這天外天玉京山紫霄宮卻沒有絲毫改變,依舊巍巍而立,真個是萬劫不磨、亙古不移。♀
紫霄宮內,一共放了八個蒲團,老子、元始、通天、接引、準提、釋迦、女媧、伏羲紛紛落座,恰好沒有逍遙天尊的位置。
就在最後一位聖人剛剛坐定之時,道祖鴻鈞的身影憑空出現,平平無奇,卻又偏生透出難言玄妙,仿佛大道之根源祖脈。
「見過老師。」眾位聖人一同行禮道。
「唔,罷了。」鴻鈞點了點頭,看了釋迦牟尼一眼,「這些年來,洪荒又出了一位混元聖人,可喜可賀。」
「老師謬贊。」釋迦牟尼合什為禮。
鴻鈞頷首道︰「你等想來業已听到我禁止地仙以上修士與異界神祇沖突的法旨了,事關閻浮提根本世界氣運興衰,不得馬虎,今日我特來為你等聖人分說原因,讓你等心中有數。」
說罷,他也不等諸位聖人作甚反應,直接大袖當空一揮,紫霄宮屋頂四壁俱消失得無影無蹤,顯出空漠宇宙,星漢燦爛,遼闊無邊,正是閻浮提根本世界,無窮太空。
根本世界之外,又有域外虛空,無聲無色,無邊無垠,無上無下,無有遠近、左右、東西南北之概念,恰如甚深大定之靈台。于虛空之中,有三千中千世界;每一中千世界之下,復有三千小千世界;每一小千世界之下,又有三千微塵世界,如是如是,無窮無盡世界恰如恆河沙數。
其中最大一片中千世界,有四大部洲、四大海洋,靈氣充盈,物類繁盛,山川起伏縱橫頗似當年洪荒景象,正是地仙之祖鎮元子在諸聖幫助下開闢的地仙界,後來有仙人覺得此名不妥,又稱其為靈空仙界。
地仙界周圍,還依附著諸多中小千世界,如幽冥地府、太陽星、太陰星等等。當然這里的太陽、太陰雙星並非是閻浮提根本世界的太陽、月球,而是曾經被天道剝離出來的廣寒宮等部分與聖人重新煉制的雙星融合而成。♀
又有一片中千世界,分為三十三重,都是雲氣彌漫,清靈疏朗,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闕、四大天門隱約矗立其間,最中間一座大殿獨尊而起,匾額上書四個雲篆大字︰「凌霄寶殿」。這是天界,全稱三十三天,乃是天庭所在。
天庭之中,有一條通道,自三十三天通向域外虛空,終點則是另一方中千世界,遠山渺渺,清溪淙淙,老松怪岩,一番天然造化,里面兩個頭生獨角、粉雕玉琢的小童子正懷揣著幾件法寶偷偷模模地下界,還不時回頭看兩眼,煞是可愛。
見到此景,老子不由得會心一笑,搖頭道︰「這兩個童兒竟也動了凡心?今番倒被我抓了個正著。」不錯,這方世界便是他開闢的玄都天太清境。
不遠處還有兩方天地,一者群山聳立,一者島嶼棋布,都是仙家勝境,真人修士往來其間,白鶴龍鳳鳴嘯其間。在座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同時眉頭一挑,因為這二處正是他們開闢的彌羅天玉清境和靈寶天上清境。
另外有兩片中千世界,緊緊靠著,幾乎連為一體,猶如太極圖中陰陽互補之形。一界之中生機勃勃,鳥獸蟲魚不一而足,盡顯造化奧妙,碧玉琉璃、沉銀珊瑚塑成華美宮殿,諸多女仙在其中嬉戲閑談。另一界內,天地風雷、水火山澤俱足,世間萬象包羅其中,有三座宮殿毗鄰而居,一座宮殿內藥氣氤氳蒸騰,一座宮殿中劍光沖天而起,還有一座冷冷清清,主人不在。
「又在偷懶,哪兒來的這許多閑話可說?還不如抓緊時間修煉。」在座女媧秀眉微蹙。
這兩片世界正是她開闢的太素天和伏羲開闢的火雲天。女媧娘娘座下素來只有女修,平日除了修煉便是嘰嘰喳喳地湊在一起聊天,尤其是西王母拜訪過幾次後,她們更是喜歡說一些稀奇古怪的內容,什麼分桃啊、斷袖啊、龍陽啊,女媧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另有一方世界,以巍峨高山為中心,重重疊疊,分為二十四重,每一重都有天人、龍族、緊那羅、夜叉、乾達婆等等佛門護法大眾,可不正是須彌山所在的二十四天。♀就見須彌山頂,有玲瓏浮屠一座,塔頂放出一線佛光,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直升而上,指向又一方中千世界。
不對。
那微妙佛光的盡頭並非是世界——而是淨土!
就見虛空黑暗之中,無中生有,光明大盛,一大片殊勝宏偉的佛國淨土橫亙而出,佛光浩浩,蓮華盛開,菩提輕搖,寶剎莊嚴,有阿彌陀佛極樂淨土、釋迦牟尼佛娑婆淨土、藥師琉璃光佛琉璃淨土、大日如來佛密嚴淨土、準提佛母靈台方寸山等等,連成一片,清淨不染,皆是諸佛菩薩宏願定力所化,與三千世界迥異。
「善哉。」接引、釋迦牟尼、準提三人共同合什輕嘆一聲,準提忍不住看了一眼接引。
浮光掠影,流變不停,諸位聖人的道場一閃而過,偶爾還有些別的世界,或光明神聖,或熔岩橫流,或一片死寂,種種光怪陸離之景象接踵而至。
再向外去,宇宙星空如一大球,被天道障壁包裹。障壁之外,是混沌亂流洶涌,隱約能看到三千大千世界漂流其間,如江中浮萍。那三千大千世界亦有各自所屬中千、小千、微塵世界,無窮無量,不可盡數。
混沌亂流浩浩漫漫,恰似無邊汪洋,一一大千世界,乃至閻浮提根本世界,都是這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隨波逐流,即便是在座諸位聖人,一個個萬劫不磨、不死不滅,面對如此景象,情知自己也不過是那汪洋中的一只蜉蝣而已,心下暗自惴惴然。然而準提心里有一種直覺,知道道祖要讓自己等人看的絕不僅僅是這些。
果然,道祖鴻鈞抬手一指,整個畫面開始迅速推移,轉眼之間便來到了混沌最深處,一副滲人的景象緩緩呈現而出。即便是在座諸位聖人見多識廣,道心穩固如磐石,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深淵!猙獰的深淵丑陋地生長在混沌之中,貪婪地吸納著周遭的滔天亂流。里面是漆黑一片,看不見點寸微光,湍急洶涌的混沌亂流在它面前也無可奈何,只得旋轉著被吞噬其中,就如同水被扯進漩渦里。
雖然異常緩慢,但是那深淵的確在一點一點的擴大著,即便這僅僅是鴻鈞投射出的影像,準提依舊能體會到深淵之中傳來的純粹惡意︰冷漠、殘忍、瘋狂、毫無道德慈悲、毀滅一切。這恐怖的惡意讓他心驚膽寒,再看其他幾位聖人,面上也或多或少流露出惶然之意,只有老子、接引二人還算鎮定。
光華一閃,眾聖眼前景象頓時消失,只余紫霄宮室,鴻鈞道祖。隨後是長久的寂靜和沉默。
「敢問老師,」老子最先反應過來,稽首問道,「剛剛……剛剛那是何物?」即便老子位列諸聖之首,道行高深,之前尚算鎮定,他說出的話語也帶著顫抖。
「那是混沌深淵,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國度,也是舊日支配者的樂園。」鴻鈞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說道,「那里是天道所不及之處,毫無秩序可言,唯一有的只是混亂和瘋狂。」
「彼處之中,有舊日支配者,個個至少都有混元聖人之修為。往昔無數劫前,舊日支配者曾經肆虐數百個大千世界,支配一切,故得名。後所有世界的天道化身出手,勉強將他們驅逐到混沌深淵之中。舊日支配者就此蟄伏下來。至于盤古開闢洪荒世界,則是非常靠後的事情了。」
「如今天道整合諸世界,演化出閻浮提根本世界,亦是有對抗混沌深淵之意。」
「閻浮提根本世界中,天道化身只有我與西方世界的上帝兩人,故我二人代表兩方世界結盟,共抗外敵。」
「成住壞空,乃是天道大數,萬事萬物皆不能逃月兌。屆時有延康壞劫起、末法時代至,閻浮提根本世界正是脆弱之時,據我推測,舊日支配者會在彼時大舉入侵,你等在此之前莫要怠慢修行,以便共抗外敵。」
鴻鈞自三次講道之後,罕見地說了這麼多話,話中的內容更是讓聖人們震撼不已。
「我等謹遵法旨。」老子與接引率先接口道。
「我等謹遵法旨。」其余眾位聖人也反應過來,一同道。
「敢問老師,逍遙天尊為何不在此?」準提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個縈繞心底的問題。
「何為混元聖人?元神寄托于天道之中,天道不滅,元神不滅,故聖人號稱不死不滅。然而逍遙天尊元神已從天道之中撤走,跳出天道掌控,自甘墮落,與舊日支配者為伍,故他再非洪荒三界之聖人。」鴻鈞用他平淡的口氣說出了又一番石破天驚的話,把在場聖人震得不輕。
「老師,您不是說末法時舊日支配者才會入侵閻浮提根本世界嗎?」通天急忙問。
「末法之時,天道障壁減弱,混沌深淵會大舉入侵。但舊日支配者們早已滲透進來,潛伏沉睡,你等不知罷了。」
「煩請老師告知舊日支配者藏匿之地,好讓我等出手翦除。」元始拱手道。
「我亦不知,舊日支配者本不屬天道之內,難以找尋蹤跡。原本逍遙在天道之下,還有跡可循。但他被準提滅殺一次,抹去大半因果,後重塑肉身,又發願不參與洪荒事宜,自此再難尋覓其人。」
「罷了,爾等如今知道結盟真相,心里都有數,回去吧。」鴻鈞說完,徑直消失在紫霄宮內,不見蹤影。
準提等人互相對視,面面相覷,一時對這些信息還有些消化不過來。
「按照老師所言,整個閻浮提根本世界都在面臨危機,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恩怨不能放下?」元始天尊霍地站起身來,走到通天教主面前,「當年封神一戰,是我對不起賢弟。雖然有大師兄代為說和,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我們兩人關系也很僵……」
薄薄的紅暈迅速從元始的耳廓升起,蔓延到素來冷峻的面容上,他與通天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不容易︰「賢弟,我的確做得不對,萬仙陣中害死了你的諸多弟子性命,求師弟原諒我。」說罷,他對著通天深深一禮,遠比當年老子說和時真誠得多。
通天俊顏漲得通紅,也急忙站起來,擺著手道︰「師兄…我、你我都有錯,你不必自責……」他說著,上去扶起元始,緊緊握著元始的手,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老子的臉上罕見露出欣喜的笑意。
「師兄……」準提又忍不住看了接引一眼,心里說不出的復雜。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唐同學的霸王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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