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蹤 第三十四章 瘋

作者 ︰ 沈四寶

陸正心恐懼不已,卻苦于不知該如何讓這位前輩知道自己乃是無意冒犯,他雖然不清楚滅了神識的後果,但不用想也知道只怕跟殺了自己也沒什麼區別。但是情急之下,卻是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剎那間,意識心兒、唐小、李儀、樂平、苦行僧等一干人影紛紛在他元神之化顯,陸正心哀痛,只怕是要與他們永訣了。

那聲音又催促了幾次讓陸正說話,見陸正始終不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幽幽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一時間,神識之靜默無比,陸正心道,這就是要馬上下手了!剛才荒未央被我嚇了一跳,說我是鬼,現在自己竟然馬上就要死了,原來是早有了預兆!哥,陸正來找你啦!他自覺死到臨頭,念頭不免也荒誕起來。

哪知過了許久,神識之仍舊是一片平靜,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陸正心神漸漸放松下來,忽然神識一動,竟然是掙月兌了束縛回到了自己的元神之。

陸正心里疑雲大起,難道剛才那位前輩只是嚇唬自己嗎?還是已經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只怕要過一會兒才會發作?說不定,再過片刻自己就會爆體而亡,一念及此,一顆心猶如打鼓一般,惴惴不安。

但他隨即又記起李儀的教訓,既然什麼都不清楚,就不可有如此為無知而恐懼,于是當即以神識內察自身諸般情狀,卻發現自己元神無礙、元精穩固、元氣依舊循經不息。並無任何異狀。他又想起剛才那位前輩的一聲嘆息,隱約透露出些許失望之意,看來那位前輩的確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候他陸正卻立即想到,剛才盡可以向荒未央大聲呼救啊,讓他向那位前輩解釋一番,或者救自己月兌困都行啊!怎麼生死關頭,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呢!看來荒未央罵自己是又呆又笨,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

不過好歹總算是虛驚一場,不過經歷這一事。心好像堵了一團棉花一樣。讓他再也無法安坐。陸正怕在石室內走動吵到了的荒未央睡覺,便索性沿著通道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洞口,一股清寒之氣迎面吹來。讓他精神一震。

這個山洞在這山峰的極高之處。往下看去。千丈之下,四道神風繞峰不休,神風雖然無形。卻是攪動無數雲氣,形成了巨大的漩渦一般,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看得驚心動魄。

陸正又向著遠處望去,只見半天之上星月交輝,穹蒼彌漫出藍色的清光照拂一切,其景幽靜可喜,清麗絕倫。陸正一時忘情,不知是不是被眼前的美景感動,竟不覺落下淚來。

淚水在臉上劃過一道冰涼,陸正立即驚覺,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落淚呢?而且心怎麼好似有團化不開的憂愁呢?

他當即以元神映照意識,頓時綿綿心意之竟有一絲嘆息在元神之響起!竟然是剛才神識感應到的那位前輩的嘆息之聲,在收回神識之時,不知不覺染化在了自己的意識之。

那位前輩的嘆息,怎麼讓自己落淚了?

于是陸正干脆意識之的那聲嘆息在自己元神之化顯,細察那一聲嘆息,頓時清晰感受了這一聲嘆息包含著有思念、哀傷、孤寂、憂愁、痛苦、幽怨、失落等等極為復雜的情緒,而這些情緒重重疊疊,似乎永遠得不到化解,又不知如何言說,最終化作了這幽幽一嘆!

這一嘆息之竟然有這樣復雜的情愁,難怪自己會被感動到落淚。若不是以元神映照,自己還不知道是為他人落淚,還當作是自己的情緒呢,那可真是糊涂啦!明白了這些,陸正不由想到,自己以前在人間最愛听說書人講各種故事,也是感動或喜或悲,其實都是為他人傷心歡喜,並不是自己的真情!

細細體會這一聲嘆息的孤寂、哀傷和失落諸般感覺,陸正感到,其實那位前輩並不介意自己以神識觸動她,相反,好像因為自己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孤寂和苦悶,她反而有些欣喜。但或許是自己始終沒有說話應答她,又讓她又從欣喜之,生出了深深的失望。這一切的心情,盡在一聲嘆息之展露無遺。

難怪那位前輩剛才出言恐嚇,到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做,就這麼白白放過了自己。她威脅自己,只怕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吧?

一心求證,于是陸正起身走回石室,調息入定,化顯元神,將神識收攏直接在山峰之內向下延伸過去,不多時便到了之前听見那位前輩聲音的位置,但這次卻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陸正想了想,又將繼續向下一直延伸到了神識所能到達的極限,與第一次相比,神識似乎有所突破,延伸得更遠了一些,但是那位前輩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這可奇怪了,難道那位前輩不在了?

陸正隨即將神識感應到的一切化顯在元神之,想要看看那位前輩所處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哪知元神化顯出的一切,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只能依稀可以感覺到那兒似乎也是一個石室,跟陸正所處的這個石室差不多大小。

神識所感與眼耳鼻舌身意不同,眼楮所見一切,若是沒有光亮,就什麼也看不清了,但是神識卻不受此限制,有光無光,都可以清晰看見一切。而耳朵所聞,若是聲音雜亂,便不容易听清楚,但是神識卻可以在諸多雜音之鎖定其一種,不受諸般雜音干擾。

照理來說,陸正的神識既然已經探察到了那位前輩的石室,元神之便應該化顯那位前輩的石室之內的情景,哪怕是因為已經是到了神識所至的極限。一切的感應都十分微弱,也不應該是如此一團一團的漆黑啊,這讓陸正大感不解。

「哦,你又來了!你既然總是不說話,為什麼還要一次次地來呢?到底有什麼目的?」就在陸正要準備撤回神識之時,那位前輩的聲音突然在這大片的漆黑之響起。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強烈的自怨自艾,說話的語氣總讓人感覺冷颼颼的,帶著無盡的嘆息。

見陸正不回答,女忽而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上次放過了你。我就不會下手滅你神識了?」

她的語氣堅定冰冷。陸正听得一驚,嚇得幾乎要馬上收回神識,但忽然又听嘆了口氣道︰「其實你猜得不錯,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說我的心腸軟。真要讓我滅了你的神識。讓你成為半死人。我可下不去手!」她說這幾句的語氣又變軟了,顯得哀怨無比。

陸正頓時松了口氣,心道這位前輩果然只是嘴硬心軟。看來自己猜得不錯。他正想到這里,哪知那邊的女又咯咯咯咯冷笑起來,還夾雜著聲聲慘呼,竟好似鬼哭一般,淒厲恐怖,在元神之還能感應到其一股怨毒之意,讓陸正听得一顆心猛地抽了起來。

那女笑了一陣,又道︰「不過那都是以前了,我現在的心腸可不軟了,現在我的心腸堅如鐵石!不,比鐵石還要硬,還要冷!從他們騙走我的孩,把我關到這兒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不軟了,因為我的心被這里的黑暗給一口一口吃掉啦!我現在的腔里已經空空的,你說,這樣是不是比鐵石還要硬,還要冷!哈哈哈哈!」

這幾句話語氣又是大大不同,她幾乎是嘶吼而出,尖銳冷厲,內有著無比的怨恨,顯得如癲如狂,宛如瘋魔一般。與之前的冰冷、哀怨,簡直判若兩人,前後反差如此之大,陸正幾乎覺得自己的神識是不是延伸的太遠,以至于觸動了地底的冤魂了。

只听那女又在那里歇斯底里叫道︰「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在笑話我!你覺得我是個瘋,嗎?我告訴你,我就是個瘋,嗚嗚嗚,我是個被黑暗吃了心的瘋!我也要吃了你,把你的心一口一口吃掉!」說著忽而一陣大笑,忽而一陣痛苦,笑得癲狂,哭得淒厲。

陸正整個頭皮都有些發麻,嚇得趕緊撤回了神識。這女如此陰晴不定,顯然心智已經失常,萬一她一個不高興,將自己的神識滅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听她剛才那樣說,應該是有人奪走了她的孩,又不知把她關在了那里多久,所以才讓她變得那麼瘋瘋癲癲的。

她一定是因為太過思念自己的孩了?陸正心覺得這個女無比可憐。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會不會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被人將自己從她懷里奪走,然後又把她關在了某個黑暗的山洞里,受盡折磨。想到這些,陸正心里一陣一陣的難受,好像自己那個從未見過的母親真的就受到了那個女一樣的折磨一般,讓他傷心的落下淚來。

流著眼淚,陸正伸手入懷,掏出那塊龍玉佩,在手心里認真的摩挲起來。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想念他的父母,雖然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但他卻知道,這世上有一對男女,是他們把自己帶到了這個人間。

忽然,陸正心一動,之前自己可以在自己的意識之看見心兒的樣,那是因為自己曾經與心兒相處了那麼多日,意識便記錄了那些情景。那麼自己既然是被父母生下來的,自己一定也跟父母相處了一段時光,是不是在自己的意識之也會保留當時的記憶呢?

自己的眼楮一定看見過父母的樣,自己的耳朵一定听見過父母的聲音,自己的鼻一定聞過父母身上的氣味……想到此,陸正一陣涌起一陣一陣的狂喜。自己怎麼從來沒想到,父母離自己是那麼的近,就在自己的意識深處藏著呢!(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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