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一愣,這女是什麼時候來的?看起來年紀好像跟自己差不多,最多也就十五歲,但是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孤冷之氣,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想要敬而遠之的感覺。不過看著她總是覺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于是陸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女孩見陸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秀眉一蹙,眼婉轉一抹冷光,忽然沖著陸正一揚手,隔空反手一抽。只听啪得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陸正的左臉上,那女孩說道︰「你再多看一眼,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出來!」說著,抬手將嘴角的鮮血拭去。
這一巴掌抽的極狠,陸正整個人都被抽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左臉上火辣劇痛,口一甜,吐出一口血來,牙齒也有些松動之感。他爬起身來,痛得捂著臉,又驚又怒,沖著那女孩喝道︰「不看你就是了,你是誰?什麼時候來……」
話音未落,那女孩又一揚手,這回是抽在了陸正的右臉上,又將他抽飛了出去,陸正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叫道︰「喂,你再這樣,我可要……!」他一開口,扯動兩頰,頓時痛的連後面‘還手了’幾個字也說不出來。
女孩絲毫不受其恫嚇,冷冷道︰「我再怎麼樣?你要怎麼樣?怎麼不往下說了?」說著,胳膊微動,似又要揚手打人。
陸正早見得分明,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哪知這女孩這回卻沒有出手。陸正壓住怒火,問道︰「這位姑娘,你到底是誰。你是怎麼來這兒的,無緣無故干嘛要打我?」
那女孩冷笑一聲,道︰「是啊,無緣無故就不能打你嗎?本姑娘看你長得丑,就想打你算不算有緣有故!」說完。左手連連揮動,或抽耳光,或打出拳,將陸正一頓好揍。
這女孩顯然修行有成,雖然有傷在身,但如此隔空打人。竟讓陸正躲無可躲。要知陸正雖然修為低微,但是好歹也身形靈敏,反應敏捷,卻是一下也沒有躲開。別看那女孩只是坐在那里輕輕揮揮手,耳光拳頭卻是極重,有幾拳打在陸正的肚上。痛的幾乎讓他昏過去。
那女孩或許是打得累了,又或許是件陸正始終一聲不吭,而有些無趣,終于停下了手。陸正被打的躺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渾身疼痛得不行,但是他拼命咬牙忍著。絕不肯讓那女孩听見一聲叫喚,一上就連出了好幾身汗,都是痛出來的。
這一頓打挨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兒來這麼一個煞星,看面容倒是漂亮,不僅蠻不講理,而且心腸恁地歹毒。陸正心惱火不已,趴在地上默默以元氣巡經之法調動一身元氣,沖開體內被打得淤結的氣血,漸漸的疼痛減緩不少。
好在那女孩也不再打他。更不說話。兩個人一個坐在樹下,一個趴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又過了一炷香左右,渾身疼痛大減,陸正活動一下手足。雖然還有些疼痛,但已經勉強可以忍耐,當即一言不發的上前將山神背起走開,看也不看那女孩一眼。
他心知以那女孩的修為,自己是萬萬不及的,雖然心惱恨,但也一定是打不過她,而且眼前還是以想辦法救治山神為要,應該趕緊帶著山神離開才是,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抱起山神的時候,發現山神竟然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分量。陸正心一驚,以山神這樣高大的身形,就算是紙扎的也比他重些,風大一些可能就被吹走了,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听說書的人說,死人重而活人輕,山神現在輕成了這樣,應該不會死了吧?他心如此默念,背著山神轉身離開。
忽然那女孩冷冷道︰「本姑娘有說讓你走了嗎?」
陸正心道不好,轉身要躲卻已是來不及。果然,又是一巴掌抽來,將他打翻在地,山神也跟著摔了出去,發出轟然之聲,好像是一塊巨石落在了地上。
陸正听得一愣,山神這麼輕,怎麼落地的時候又發出那麼大的聲音。他再也忍不住,沖著那女孩道︰「你要殺便殺了我,這樣羞辱人做什麼!」
那女孩一點兒也不理他,指著山神道︰「他是你爹嗎,你要這樣背著他走?」
這女之言似乎是知道山神的身份,陸正心一驚,不動聲色的道︰「是不是我爹,背不背他走,不關你的事。」
那女孩冷笑三聲道︰「是不是你爹,我可不清楚。只不過他要是再不救治,過得一時半會兒……」
那女孩說到這里卻不繼續往下說,陸正听得要緊之處,渾然忘了一身疼痛,也忘了對她的一腔怒火,忙問道︰「過得一時半會兒怎麼樣?」
那女孩說︰「你不是要背他走嗎,怎麼還不走!」
陸正一愣,不明白這女孩的意思,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沒讓我走嗎?你說,過得一時半會兒他會怎麼樣?」
那女孩突然道︰「那你去死好了!」
陸正更是奇怪,道︰「我為什麼要去死?」
那女孩淡淡道︰「我不要你走,你就不走。你既然那麼听我的話,那我叫你去死,你去死得透透的就好了,還問那麼多為什麼干嘛!」
原來她是在捉弄自己,陸正心頭又起火氣,但還是耐下性,道︰「我不走可不是听你的話,我是想知道你剛才說,過得一時半會兒他會怎麼樣,麻煩你告訴我?」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我要告訴你?」
陸正道︰「你剛才自己已經說了一半,分明就是要告訴我啊?」
那女孩道︰「我剛才想說是我自己想說,不過我現在不想說了。尤其是你一問我,我就更不會說了。」
陸正見他拐來繞去的,始終不肯吐露實話。再求她也是無益,當下轉身要走。那女孩見狀,又在他背後道︰「你這就走了,不想听那一時半會兒之後他會怎麼樣了嗎?喂,喂!」
那女孩連叫兩聲。陸正不應答她,他心把定了心念這女孩脾氣實在太過詭異,喜怒無常,狡猾古怪,千萬不可再受她戲弄折磨,頭也不回向前走去。那女孩又在他背後叫道︰「你盡管走好了。你這一走,一時半會兒以後,他的身由輕變重,就是把道祖請下來也救不了他了。」
陸正听得‘由輕變重’這幾個字,這姑娘似乎對山神的情況了如指掌,當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驚喜道︰「這位姑娘,你能救他?」
那女孩卻將臉偏了過去,小鼻一皺,哼了一聲,道︰「不能!」
陸正听她話意思分明就是能救山神,這女剛才施展神通手段打人,顯然是比自己高明。說不定真有辦法。但是眼見她這樣神氣,顯然自己若是開口懇求,她也一定不會答應。听她剛才言語之提到道祖,陸正便問道︰「姑娘,你是道門人嗎?是哪一宗的呢?」
那女孩道︰「怎麼?本姑娘是不是道門人,關你什麼事。你這樣來套近乎,不過就是想要我救他。」
陸正見她松口,不由大喜過望,全然忘了剛剛不久對方才將自己毒打了一頓,高興地道︰「多謝姑娘……」
話才說了一半。那女孩道︰「謝我什麼,本姑娘有答應救他嗎?再說了,救了他我有什麼好處。」
陸正一時語塞,但听得對方話還有一絲余地,想了想才道︰「只要姑娘救了他。若是有什麼事我能辦到的,姑娘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心盡力為你辦到,這樣行嗎?」
那女孩譏道︰「瞧你不過是知身境的修為,一身無能,又能做什麼事。」
陸正臉上一紅道︰「今天做不成的,未必明天做不成,明天做不成的,未必後天做不成。我也不會永遠停在知身境。我說出這話,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說話算數的。」
那女孩听得這話,似有所動,沉思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先給我磕一百個響頭,若是本姑娘滿意了,心情一好,說不定便出手救他一命。你看怎麼樣?」
陸正立即道︰「一言為定。」二話不說,立即下跪給那女磕起頭來。那女不料他竟無絲毫猶豫,微微一愣,眼現出一抹復雜的神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山神,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一咬嘴唇,皺起了秀眉。
老老實實一百個頭磕完,陸正站起身來,恭敬向那女孩一行禮道︰「姑娘,有勞了。」
誰知那女孩道︰「有勞什麼?」
陸正一指山神道︰「自然是有勞姑娘你救他啊!」
那女孩冷笑道︰「我什麼時候說了要救他?」
陸正一急,道︰「你剛才不是說我給你磕一百個頭,你就救他嗎?」
那女孩說道︰「我剛才說了,你磕頭磕得我滿意了,說不定會救他。但是你剛才磕頭磕得我很不滿意,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想救他。」
陸正氣極,道︰「你……」
那女孩瞪他一眼道︰「我,我怎麼?」
陸正憤然道︰「你分明是撒謊騙人,不管我磕得怎麼樣,你都可以說很不滿意。」
那女孩哈哈一笑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可以說不滿意,因為是你在求我,不是我求你。老實告訴你,我根本救不了他,讓你磕頭,只是在耍你玩罷了。」
陸正一听,道︰「你真救不了他?」他只听見這女說出根本救不了他這幾個字,心失望之極,對于磕頭之事倒並不十分介意,只要能夠救得了山神,磕幾個頭又算得了什麼。但听得這女孩這麼說,他也立即明白過來,自己這是病急亂投醫,一個突然出現的素不相識的女的話,自己怎麼就隨便相信了呢!
那女本以為他听了這話,會如何的生氣發怒,卻沒想到陸正只是呆哀默然,並不搭理自己,轉身去背起山神要走,叫道︰「陸正,你身為道門人,區區一個妖物,值得你這樣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