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珠圓玉潤,在竹林之中響起,清音回蕩,滌蕩心神一清。陸正彈的是《五音生成譜》,但卻不是如之前樂先生在曰月廬中彈奏的以火起式,他用的是水起之式,以水生木,正合此竹林清音。剛剛被北冥之鯤潑灑了一片片水花,此時許多竹葉之上還留存這晶瑩的水珠,偶爾見竹葉被風吹動,在葉尖滑落。
琴音流轉之間,似乎清風更清,流淌在竹林之間,婉轉猶如流瀉出了一道叮咚的清泉,給人以一種舒爽之感,荒未央站在一側,暗暗贊許︰「這小子的琴倒是彈的不錯,而且還融入了他對天地萬物之聲的感悟,竟然與這竹林融合的如此自然,這琴音就好似本來就在這竹林中的一樣。」
水聲如何,是傾泄而下的流瀑飛泉,還是奔騰洶涌的大江大河,抑或者是沉靜寧謐的深淵,變化莫測的大海?木聲如何,是毫不起眼的路邊小草,還是茁壯挺拔的參天大樹,抑或者是搖曳多姿的鮮女敕花朵,默默無聞的地衣苔蘚?滴水成珠,竹中空而虛,兩者相擊,又是如何的清絕!
草屋之中的七個怪矮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點,七個鼾聲同時停下,但是卻仍舊是沒有醒來,陸正的琴聲一停,過了一會兒,他們的鼾聲又開始響了起來。陸正也不再繼續,起身將琴收起。
荒未央見狀,上前道︰「怎麼,你放棄了嗎?他們可還是沒有醒,你輸了,我只好把他們的頭砍下來了!」
陸正卻自信一笑,搖了搖頭。
荒未央一愣,道︰「怎麼,你還不死心嗎,我剛才說了,那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的琴聲的確不錯,但是他們可沒有醒。」
陸正道︰「沒有,我已經把他們叫醒了。」
荒未央一指草屋內,道︰「你沒搞錯吧,這七個老頭可還在打呼嚕了,這也算叫醒了嗎?」
陸正不答反問道︰「你是故意考我,看我能不能把他們叫醒的吧!」
荒未央嘻嘻一笑道︰「傻子都知道啊,不過你要是真叫不醒他們,我可是真的會把他們的頭砍下來的哦!」見陸正一臉不相信,荒未央也沒再解釋,道︰「你先說,你剛才說把他們叫醒了,是怎麼回事?」
陸正指著那草屋中道︰「他們本就醒著,我又怎麼可能再把他們叫醒呢?或者說,我又何須把他們叫醒呢!」
此言一出,荒未央還沒有什麼反應,草屋之中突然傳來陣陣大笑之聲,那七個怪矮人一個個都從地上爬了起來,沖著荒未央道︰「哈哈哈,荒未央,這次你可砍不了我們的頭了吧!」
荒未央臉色一變,做了個鬼臉道︰「誰說砍不了,我這就動手!」說話間,手中寶劍一抖,瞬間七道光芒一閃而過,隨即只听咚咚咚咚咚咚六下響聲,接著是‘啦’一聲,正是那七個怪矮人的腦袋被荒未央一劍斬落,那咚咚之聲,正是六個矮人的腦袋掉在地上的聲音,而那‘啦‘一聲,自然就是那個頭上戴著酒壇子的矮人,腦袋落下,先摔破了酒壇子!隨後便是咕嚕嚕的腦袋在地上滾動的聲音!
陸正看得差點眼珠子都沒掉出來,沒想到荒未央還真的把他們都殺了,剛才那一劍速度之快之鋒利,實在是讓人反應不過來。陸正長大了嘴巴指著荒未央道︰「你……你……你……」他想不到荒未央竟是如此凶殘。
荒未央沖他一白眼道︰「我,我怎麼啦?」
陸正還沒說什麼,忽听有人喊道︰「荒未央,你這臭小子賴皮,你終于輸了一次,快拿七壇酒來!」陸正回頭一看,只見說話的卻不是人,而是一個落在地上的腦袋,白胡子白眉毛遮住了大半個臉,正是剛才被荒未央斬下的七個怪矮人其中一個的腦袋。
這個腦袋一說話,另外六個腦袋頓時鼓噪起來,紛紛道︰「是啊,是啊!荒未央你不能賴皮!」「荒未央你輸了要認賬!」「我們輸了那麼多次,被你砍手砍腳砍腦袋哪一次賴皮過!」「你這次輸了,還把我們的腦袋砍下來,你要付雙倍,我們要十三壇!」
這腦袋被斬下來居然還在說話,看著一地攢動喊叫的腦袋,陸正頭皮一炸,忍不住向後一跳,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仔細一看,這七個怪矮人的身體都站在地上一動不動,脖子間一點兒血也沒噴出來。
那些腦袋還在爭論,有的道︰「你是老糊涂了嗎,我們一共是七個,雙倍分明就是十四壇,怎麼會是十三壇呢?」那個兀自嘴硬,馬上回應道︰「就是十三壇,我覺得你的酒量不行,只能喝一壇,我們其他人可以喝兩壇!」
那腦袋听得這話,哪里肯服氣,立即吹胡子瞪眼道︰「誰說我酒量不行,我的酒量可比你好,上一次你才喝了半壇子就倒下了,我可比你多喝了一口才倒下的。這件事大家都看見了!」
那個腦袋原本在最後面,聞言立即滾到了前面,與之前開口那個頂在一起,道︰「你撒謊,你那一壇子比你的小腦袋還小,我的一壇子可比我的腦袋還大,我比你喝得多得多了。你們其他人都說說,我們兩個到底誰的酒量好!」
于是其它們腦袋紛紛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有的說前面一個好,有的說後面一個好,有的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看了看那兩個腦袋,也沒說出誰比較好,嘰嘰喳喳鬧了一陣,忽然有個腦袋提議道︰「這樣吧,如果誰覺得他們兩個哪個的酒量好,就滾到他一邊去,這樣看誰那邊的腦袋多,那就是誰的酒量好。」
听得這個辦法,眾腦袋轟然叫好,隨即就看見那吵架的兩個腦袋當先一左一右分開兩側,遠遠對立著,互相之間吹胡子瞪眼怒目而視,其余剩下的五個腦袋就開始向兩邊滾動起來,一時間之間滿地腦袋亂滾,有的往右有的往左,還在中間撞了起來,各自頭上都紅腫起來,登時踫撞聲、痛呼聲、叫罵聲、腦袋在地上滾動聲混作一團,吵鬧不休。
陸正看得已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之間一陣混亂之後,腦袋門終于大致分成了兩隊,左邊三個右邊三個,各自呈品字形排布,互相之間都是怒目對峙,只剩下中間一個腦袋孤零零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歸屬哪一方比較好,陸正認得,這個腦袋正是剛才套著酒壇子的那個!
只听其他那三個三個腦袋一齊沖著那個腦袋叫道︰「喂,你怎麼還不來我們這邊,你到底覺得誰的酒量比較好!」
那剩下的那個腦袋似乎有些迷糊,道︰「誰的酒量比較好,我覺得我自己的酒量比較好啊!」
兩邊加起來六個腦袋頓時一齊大叫︰「不是說你,是問你他們兩個誰的酒量好。」
那剩下的那個腦袋道︰「他們兩個的酒量?他們兩個的酒量還是沒有我好啊!」
這下子,那左邊的三個腦袋開始叫道︰「你快往我們這邊來,你一個腦袋斗得過我們三個腦袋嗎?」
那右邊三個腦袋也叫道︰「你快往我們這邊來,這樣我們四個腦袋就可以斗得過那三個腦袋了!」
兩邊哄吵不休,剩下的那個腦袋左搖右晃,一下子滾到左邊一點,左邊的那些腦袋就歡呼一陣,但那腦袋又繼續一滾滾到了右邊,右邊的腦袋門就大聲歡呼起來。但是這腦袋晃了半天也終于沒到左邊,也沒去右邊,惹得那兩邊的腦袋都生氣了,從兩邊各自有一個腦袋飛起,向他撲了過去,一邊一個咬住了他的兩個耳朵,都要把他往各自那邊拽過去,那剩下的腦袋痛得哇哇大叫,眼淚都流下來了!
其余的腦袋眼前如此,也紛紛撲了過去,頓時七個腦袋在地上你來我往,互相撕咬不休,一時間地上到處都是被扯下來的白眉毛、白胡子。
終于,荒未央听得他們如此吵鬧不休,也感到頭皮發麻了,上前一步道︰「行啦行啦,你麼都給我安靜了!」卻哪里有人理他。
荒未央嘆了口氣,嘀咕一聲︰「真是自討苦吃!」無奈的叫了一聲,道︰「喂,看看身後面是什麼?」
此言一出,七個腦袋忽然一齊停下了撕咬,一個個抽動著大紅的酒糟鼻子,往身後一看,只見牆角處不知何時已經堆滿了一堆酒壇子,散發出陣陣酒香,七個腦袋眉開眼笑的︰「有酒了、有酒了!」隨即一個個向上飛起,躍上身體,接續上脖子,就往酒壇子奔去,不多時便一人抱著一個酒壇子坐在地上開始喝了起來。
喝到了一半,忽然有人叫道︰「哎呦,這不是我的身體,誰把我的身體拿走了!」
也有人叫道︰「哎呀,這身體好像是我的身體,怎麼腦袋不是我的腦袋了!」
于是,陸正又看見草屋內,突然有兩個腦袋飛起,各自往彼此自己的身子找了回去, 嚓一聲,重新接上,然後又喝了起來。
等到他們各自一壇酒喝完,又迅速去抱來第二壇喝了起來,荒未央給了他們十四壇酒,不及片刻就快喝完了,難怪荒未央說他們每天醉兩次,每次醉半天呢!
陸正知道這七個怪矮人老頭不是人類,而是妖物,卻不知他們是什麼樣的妖物,竟然斷了腦袋還可以重新接回去,而且如此貪酒,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這時,有個矮子老頭最先喝完了壇子里的酒,發出愉悅的聲音之後,就將酒壇子墊在腦袋下面當做枕頭,在地上躺著,對屋外的荒未央道︰「荒未央,你怎麼不來喝!」
荒未央一指陸正道︰「我今天帶著朋友來,他不喝,我也不喝!」
陸正正暗道荒未央講義氣,卻听荒未央繼續道︰「他可是進這竹林的第一個不喝酒的人啊。」
陸正听的這句話,隱約感覺不對了,荒未央不會又開始想要捉弄人了吧,果然見他眼中透著怪笑,道︰「只要你們能讓他喝醉了,荒未央的酒以後你們隨便喝,我再也不藏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