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一驚,這黑甲說他一身融匯陰陽八派之法,難道意思是他竟然會道門陰陽八派所有的神通法術嗎?他說的聖身,又是什麼意思?
這回卻是不等他問,就有人回答自己了,只听行維心道︰「區區妖身,也敢稱聖.你以人身**妖法,好好的人不做,弄成如今半人不妖,以為帶著面罩就沒有人能看出來了嗎?自古及今,唯聖宗一人身具萬法,才當得起一個聖字。就憑你也妄想匯通我陰陽八派的修行,笑話!」
陸正听得以人身修妖的話,心中猛地一跳,一時腦海之中仿佛看見一個虛幻之景,唐小九被蛇妖抓去之後,非但沒有殺他,而且更是將他煉成了妖物,讓他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只能茹毛飲血而生。這一念晃動形神,不知從何而來,卻是讓他心中一陣酸痛,幾乎喘不過氣來,心中哀吟一聲,九哥!心中不可遏制的再度升起那個念頭,眼前的黑甲,除了一身黑邪之氣,其余的真是太像九哥了!
一時間,心念起伏,記憶之中唐小九的影子和眼前的黑甲身影漸漸重合在了一起。只是如今的情勢,卻讓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去確定對方的身份,又不知該如何讓這黑甲取下面罩一看,他深信那面具下必是唐小九的面容!
行維心說完這些,黑甲卻只是冷笑一聲,忽然一抬手,一道水流從他身上冒了出來,如一條水龍一般繞著他的周身流轉不息,帶起一股龐大的水氣,頓時整個羽化台都感覺有水氣遍布,形成一種氤氳之感。突然,黑甲猛地行維心一伸手,那水龍正好游到了他的手臂上,順勢一下子撲出,沖著行維心張口發出一聲大吼。這一聲吼叫卻是無聲無息,但是卻從水龍張開的口中鑽出一條火龍來。水中生火,火龍迅猛地沖著行維心撲去!
行維心原本見到那水龍出現,感應到那無邊的水氣便是吃了一驚,略有失神,待得火龍撲來,更是意外。慌忙之間已是來不及還手,頓時化成水身,形成一道水箭向一旁射出,落地之後再度顯出身形,卻是衣角上有一點火苗未熄滅。行維心頗感狼狽,怒喝一聲,正要出手撲滅火苗,卻听身旁有人一喝︰「萬萬不可!」
行維心一愣之間,卻見那火苗一閃,主動離開衣角凌空飛去,卻是落到了紫炎散人的指尖,剛才出聲喝止行維心的正是他。只見紫炎散人盯著這道火苗,臉上顯露極為驚訝的表情,看了黑甲一眼,向眾人道︰「這……這是命火,里面還煉化了八種陰邪之火,一觸之下,肉身會立時被燒成灰燼!」
「命水,煉化了九種異水在其中!」就在紫炎散人話音剛落,行維心卻又驚呼一聲,咬牙說出了這兩個字,臉上露出十分陰沉的表情,他的手平托在了胸口,手心之上卻有一滴水珠懸空,旋轉不停。
陰陽八派的八位宗主,除了塵凝榭,幾乎個個臉上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要知道火宗和無極宗的修行,便是借助水火二物。兩宗**修行之始,便是水火不離于身,即便是宗門道場,也是水火之地,一個是在善淵,另一個則是在焚如山。
所謂命水和命火,乃是水火二宗修行到了知命境,對水火二物之修行到了極為精深的程度,了悟水火二物之本源,才能修成的本命真火和本命真水,可以說是一身法力的根源所系。有了命火和命水,便能煉化天地之間所有的異水和異火,進入到御水訣和御火訣的知天境的突破,最終成為天地間真正的萬水之主和萬火之主,能于滴水之中化形成身,有火之處便能重燃其命。
這黑甲能夠擁有命火和命水,顯然是在御水訣和御火訣的修行上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這也就證明了他剛才所言不虛,真的是能夠融匯陰陽八派之神通法術于一身。因此行維心和紫炎散人才會有這樣的驚訝。
就在這時,君行庭則是想起了什麼,臉色慘白道︰「剛才你是用山身之法,破了我的山身法術!」眾人頓時想起,剛才這黑甲現身之時,乃是化作了一座巨大的黑山,只是當時眾人想不到,他竟然用的便是山宗的法術。
黑甲不答,但身上突然散出一陣法力波動,沖著君行庭而去。君行庭臉色一變,卻沒有躲閃,渾身涌出無數山氣,在身前凝聚成了一座透明的小山。隨即只听啪地一聲,透明小山碎裂消失,而虛空之中一道流風急速散逸,就在黑甲和君行庭之間的地面上,卻是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白痕。一旁的隨無距眼中一熱,看著黑甲,一字一頓的道︰「風鞭之術。」
一聲鴉鳴,萬里紅雲怒喝道︰「大膽妖孽,竟敢偷學道門法術!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真陽宗的法術。」身形一化,肩上的金烏怪叫一聲,化成一道金光,頓時一股澎湃的法力如潮汐涌動,裹挾著那金光向那黑甲襲去。而那黑甲卻負手而立,一動也不動,看樣子竟然是一點兒也不準備阻擋。
就在萬里紅雲快要接近黑甲之際,卻突然停滯在了半空,眼前似有一道看不見屏障生生攔住了他前進,任憑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沖破,而萬里紅雲感應之下,卻發現阻止他的力量並不是來自黑甲,竟然是來自荒未央。
萬里紅雲不解其意,顯出原身,急道︰「未央天,你為何攔住我?」
黑甲搖著頭道︰「嘖嘖,萬里宗主,到現在我真的要對你說一聲佩服了,你的愚蠢真是無人能及啊!誰說是我偷學了你們八派的神通法術,分明就是你們八派偷學了我的神通!」
萬里紅雲一听,連聲道︰「呸呸呸,我呸!你這無恥的妖物,敢在胡說八道,……」正要開罵,卻被荒未央打斷道︰「萬里紅雲,回你的位子坐好!」
「未央天!我……」萬里紅雲還要強爭,荒未央一回頭沖他猛地一喝︰「我的話沒听清嗎!」這一喝帶上了他一身法力,穿金透雲,萬里紅雲渾身一震,嘴角流出鮮血,又被荒未央一把推回了椅子,他受這一喝,已經受了輕微的內損之傷。
荒未央這一喝,卻讓在場的眾人一凜,只听荒未央沖著黑甲緩緩道︰「你不是要嘗嘗八器合陣之威嗎,我現在就成全你!我以道門未央天的身份答應你,為你開陣。不過,我要跟你打一個賭!」
荒未央目光逼人,但黑甲卻顯得十分不在乎,道︰「哎呀,不男不女,實在不好意思,很遺憾的告知你。我現在改變注意了,不想再闖什麼八器合一的太極陣了,我仔細想想,那的確是太危險了。我現在更想做的是把這陰陽八派的秘密說出來,然後看看在座的這些宗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之後整個道門又會發生什麼好笑的事情,這對我來說,可是有趣的多了!在座的陰陽八派的宗主,你們還不知道把……」
「住口!」荒未央暴喝打斷了他,這一喝卻不是一聲,而是分別從那黑甲的周身三個方向喝出這句話,因為此時在黑甲的周身出現了三個荒未央,每一個的眼中都閃爍了無窮的怒火,渾身法力澎湃吞吐,似乎隨時就要爆發出來。
黑甲受到這三方暴喝,卻是站在那里伸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的轉身沖每一個荒未央都看了看,隨後哈哈大笑,笑道︰「怎麼?未央天,你發怒了嗎?」
荒未央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緩緩收回了其余兩個化身,他一步一步走近了黑甲,每一個步子都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韻律,讓人的心隨之一動。荒未央與黑甲之間不過是幾十步的距離,但是荒未央卻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只走了一步就到了,而黑甲卻不知為何傻傻的站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只听荒未央緩緩道︰「黑甲,你的用意,就是來攪亂道門的嗎?你這樣做,莫非是真的就是不打算活著離開玄都山了嗎?這應該不像你吧,在我眼中看來,你應該是一個極為貪生怕死的人才對!
還有,就算你不想活著離開,那你身邊的這個女的呢?你帶著她來到這里,難道是準備讓她跟你死在一塊嗎?她的名字叫霓晚?我看得出她對你愛戀極深,深到可以隨時擋在你的面前為你而死,真是天地間稍有啊!只不過,你對她,卻沒有這麼簡單了,你對她有著一種極為復雜感覺。
讓我來看看,啊,一開始你有著征服她的**,但是征服之後卻對她如今的千依百順的感到乏味,你好幾次想趕走她,卻一次次的把她找回來。你很矛盾,很糾結,但是你離不開她,只有她在你身邊,你才有勇氣活下去。
咦,你是個聰明人啊,為什麼渾身有一種毀滅自我的感覺,哦,我知道了,你**了聖身,變成了妖物,這不是你自願的。告訴我,你變成這幅樣子用了多久,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我從你身上的氣息感覺到,你活了很久很久,至少已經有五百年了。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人的形壽,這是妖身帶給你的好處。
只是雖然你活了那麼久,但是你始終無法接受自我,也從沒有欺騙過自己就去做一只妖物,所以你擺月兌不了這種化妖的痛苦。是啊,從人變成了妖,是不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丟失了什麼東西,總是讓你感覺不安,但是你卻總是弄不清楚是丟了什麼,對吧?你想不想知道,你丟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
荒未央一邊說,一邊繞著黑甲走動,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極強的蠱惑,每一個字都從黑甲的耳朵里鑽了進去,讓他不得不听見這些聲音。黑甲開始的時候,還是十分平靜,听到一半,卻突然渾身不時發出顫動,再到後來,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卻很明顯之前的平靜不同,他的眼神之中透出一陣迷茫,顯示出他的身心正經受著一種無形的沖擊。
陸正在荒未央的敘述之中,心潮涌動不已,他是受到了荒未央的法術的影響,正當他忍不住要向黑甲吼出「九哥,是你嗎?」時,突然听見荒未央說到,這個黑甲已經活了至少五百年了,這當然不可能再是唐小九,他心中一空,剛才所有的念頭剎那間消失,整個人感到虛弱無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