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之的床榻之上,陸正睜開了眼楮,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自己是在一間再簡單不過的草屋之,除卻一床之外,便只有地上靠牆放著的一個缽盂,缽盂上面還整齊的放著一雙筷。
他緩緩起身,推開門走出屋,這不是在桑田村的草屋之,也不是在清都山,而仍舊是在大雷音山。四周白霧環繞,遮蔽一切,讓人看不見遠處,這不是在玉佩之,而仍舊在大雷音山。一步踏出,萬千塵泥在足下,這不只是在大雷音山,自己是在自己所在之處。
陸正的神情帶著無盡的迷茫之色,仿佛有所見,仿佛無所見,似乎有所思,似乎有所痴,好比夢游人,好比人游夢。眼前是夢,抑或剛才是夢,自己是從夢出來,還是走入了另外一個夢?若剛才是夢,為何又是那麼的真實,若現在是夢,為何又是那麼真實?
輕舒一口氣,陸正的眼迷惑漸漸消退,繼而一種別樣的神采涌現出來,讓他的目光有一種分外的透亮之彩,同時也有著一種哀絕悲傷之意,此外更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滿足之感,三種情緒出于一道目光,卻並不讓人覺得他的目光有多麼復雜。
之前,就在就那斗笠女說出自己名叫紫嫣之後,看著陸正怪異的表情,道︰「你心里在想,我是故意說成你娘的名字。我叫紫煙,不是紫嫣,你看我手的草卷。這種草叫做紫煙草,我生來沒有名字,但最愛聞著紫煙草的味道,就以此為名。」
陸正一見那紫煙草,果然見這草燃著冒出煙氣之有一絲極淡的紫色,看來她所說的是真的,不是欺騙自己,她真的是叫紫煙。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實在對不起,我剛才的確誤會你了。不過很奇怪,跟你說話的時候。總感覺我的心思都被你知道了。這是真的嗎,還是我的錯覺?」
紫煙道︰「這不是你的錯覺,我就是能夠知道你的心思。」
陸正道︰「我明白了,你會他心通。」
紫煙搖搖頭道︰「他心通是以心知心。我剛才說了我是這三生石的精魂。你覺得一塊石頭會有心嗎?」
陸正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石頭有沒有心,但你說自己是這三生石的精魂,倒讓我覺得你就是這三生石的心了。」
紫煙听了。罕見的微微一愣,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見有人對我這樣說,听起來好像有點意思。」
陸正呵呵一笑。那斗笠女道︰「你笑什麼?」
陸正道︰「我之前不明白為什麼听你說話總是冷冷淡淡的,不帶什麼心情,用七情之聲去听你的聲音,發現你的聲音之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怒、憂、悲、恐、驚等情緒,只有淡淡的思索之感,讓我感覺特別奇怪。現在倒是明白了,原來你是這塊石頭的精魂,是石之心。我以前常听人心說那些心腸硬的人,說他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這會兒倒是真的看見石頭的心了!」
紫煙道︰「這塊三生石可不是普通的石頭,跟其他石頭可不一樣。」
陸正道︰「嗯,這是當然了。你剛才也告訴我了,站在這塊三生石上能夠看見人世間從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一切。」
紫煙道︰「這只是其一點,這塊石頭的神妙之處可遠遠不止這些。」
「哦?那這塊三生石還有什麼妙用?」話說出口陸正意識到,這豈不是在打探對方的隱秘,正擔心紫煙拒絕,不料卻听紫煙道︰「當然可以。除了能夠看見人間的一切之外,如果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送你去,無論遠近,眨眼之間便可以到達。」
陸正以為自己沒听清,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想去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送我去。哪怕是再遠的地方,也都可以?」
紫煙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想去你娘那兒,我可以送你去。」
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就可以立刻看見自己的母親了,陸正身心一陣激動,口說著︰「我要,我要……」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紫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要去的話,就站到這三生石上來,讓我送你去。」
陸正二話不說,趕緊爬上了三生石,這才想起一件事,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紫煙道︰「紫煙姑娘,多謝了!」
紫煙淡淡道︰「不必客氣,你現在閉上眼楮吧,心里想著你娘,等我叫你睜眼的時候,再把眼楮睜開。」
陸正依言照辦了,才把眼楮閉上,心浮現紫嫣的模樣,變听見耳邊傳來紫煙的聲音︰「好了,你把眼楮睜開吧!」
陸正還沒睜開眼,便听見一聲犬吠之聲,緊接著,一陣清風拂過,遍體生涼,那風的氣息與之前的已經大不相同,有著一種十分陌生的味道。陸正心一陣激蕩,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入目所見,正是山腰一幢小屋,與之前在三生石邊所見的鏡的情景一模一樣。這就是紫嫣居住的小屋,屋前那一條白犬,應該就是那白狼所化而成。
多少次在過自己找到自己父母的情景,多少次想象過自己的父母的樣,多少次思索過見到了父母會是如何的激動,但此時遠遠看著那小屋,听得那犬吠之聲,自己是第一次離母親如此的接近,但陸正的心卻沒有想象的激動,只有一些膽怯,他腦亂七八糟的想著一些事,母親會認自己嗎?她會不會懷疑自己是個騙?自己該怎麼跟她說呢?萬一她不相信,放狗來咬自己怎麼辦?……站了好久,陸正始終沒有邁出一步,只是心那一絲膽怯,已經讓他邁不動腳了。
「你怎麼了?你不是要見你娘嗎,怎麼站在那兒不動了?是心里還有懷疑嗎?」耳邊傳來紫煙的聲音。
陸正道︰「你不是可以知道我的心思嗎?應該能夠明白我的心情啊,我還想讓你告訴我怎麼了呢?……咦,你在哪兒呢?」
陸正說著話時候,發現四周都不見紫煙的身影。
紫煙的聲音再度從虛空傳來︰「我當然還在大雷音山啊,我能把你送過去,可沒說我也能過去。我是不能離開三生太遠的距離的,否則的話就會消散在天地之間的。」
陸正這才明白過來,然後道︰「要見到我娘了,我有點兒害怕。」
紫煙道︰「我知道,許多人第一次回家都一樣。我在三生石幻影之見過不少這樣的人。」
陸正道︰「難怪你毫無感情,原來人間的悲歡離合你都已經看得太多了。那我問你,那些人後來都是怎麼辦的?」
紫煙淡淡道︰「當然是繼續往下走,該回的家還是要回,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陸正苦笑道︰「我當然也明白,只是我還是有點兒膽怯,你不要催我,讓我站一會兒就好了。」
紫煙立即道︰「那隨你吧,我不管你了。」說著,再也沒有出聲。看來是真的不管他了。陸正小小的出了口氣,卻沒想到既然她不管自己了,自己可怎麼回去,不過此時他滿腦只想著如何見到母親的事,倒是想不起其他。
站了好一會兒,心里想著老師行無疑行的話好多遍,陸正還是沒敢走出一步,他的心里緊張無比,打算著等自己平靜一些的時候再過去,而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甚至還找白衣人說話,但不知為什麼,不管他怎麼叫,白衣人始終都不回應他。
終于,眼見太陽都一點一點往西挪過去了,陸正最後一次鼓足勇氣向山腰的小屋走去,此時小屋里已經開始冒出了炊煙,看起來是紫嫣開始做飯了。陸正一步步向前走去,沒走一步,都輕輕叫一聲︰「娘,我來了!」
就在他這麼叫了五百多次之後,終于離那小屋不到百步了。那條白犬听見動靜,早從屋前面跑過來,沖著陸正狂吠不止。陸正生怕驚動了母親,連忙對著那白犬揮手道︰「別叫,別叫!」
那白犬卻顯得十分興奮,又向陸正叫了好幾聲,然後撒著歡的向小屋里跑去,陸正一愣,想起他是白狼所化,靈性非常,看這樣只怕是已經認出自己來了。
果然就在白狼跑進小屋不久,便又跑了出來,後面還跟著紫嫣。紫嫣的手里還拿著一個鍋鏟,看樣應該正在做飯,一走出來便和陸正撞了個對眼,陸正見她的臉上又驚又喜,知道一定是那白犬把一切都告訴她了。
陸正這一回卻是急忙向前跑了幾步,來到紫嫣的面前,剛要喊一聲娘,卻發現自己的嗓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了。紫嫣看見了陸正之後,便楞在了那里,見陸正來到自己的身前,伸出手想要模模陸正的臉。
陸正連忙將臉湊了上去,紫嫣的手立即模住了他的臉龐,她的兩個眼楮里頓時流出了眼淚,只听她道︰「你,你是我的孩。」
陸正眼淚也掉下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一個勁的點點頭,從胸口拽出那塊玉佩給母親看。紫嫣一見那玉佩,頓時驚叫一聲,一把將陸正摟在了懷里,哇哇大哭起來︰「我的孩,你回來了。我的孩,你終于回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