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別說話!」那聲音听起來都是冰涼刺骨的,不由得讓容凝瑟縮了身體,而他的手卻小心翼翼地撫模著她另半邊完整的臉頰,仿佛思量了很久,最後還是念叨了之前的話語,「凝兒,別鬧了,跟我回天山吧。」
「師兄……」容凝的聲音一度卡在了喉嚨中,不單單是因為樓肆情的這一吻,更多的是他的心此時正與自己的心緊緊貼近。
更多的是,她能感覺的到他想的是什麼。
風涼如許,沒有廝磨耳鬢的纏綿,沒有入人心月復的甜言蜜語。彼此間靠的很近,容凝只覺得眼前的人從未像此時這麼悲傷過。
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勝過知己,甚至不用多說什麼便能知道對方的心思。
樓肆情撐起雙臂站起身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衫,就這屋里的黯淡道,「還記得你下山時說過什麼話嗎?」
容凝微微一怔,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難堪,「記得,我說過若是這世上有人能勝過師兄寵我、愛我,那我就一輩子不回天山!」
當時的她堅信樓肆情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師兄妹之情,可惜現在想來她所遇之人,所戀之人根本就比不上樓肆情的一點丁兒。
「那你現在可找到了?」驀地,樓肆情的聲音揚高不少,也是頭一次听到樓肆情會這麼大聲的說話。
容凝默然,唯有咬緊了下唇,這是讓她承認當初的誓言是多麼的可笑嗎,縱使嘴巴再硬,心里也得承認這是事實。
「不說話了?」樓肆情往窗邊走去,一手推開了未緊閉的窗戶,「我當時還不服氣你會這麼說,一心以為這不過是你慪氣之話,一心想著你熬不了一年就回心甘情願的回來,一心認為只要你入了世看清楚了江湖就會明白宮主跟我的一片苦心……」
「師兄,你別說……」容凝捂住了雙耳,這個時候她听不得一點的事情,尤其是被他看穿了心思,尤其是自己的這一副狼狽。
「慕澤欽對你所做的事情一下山我就全部知悉,或者又是在般箬上山替容兮求藥的時候我就該跟他一起下山的。」不覺間,樓肆情捏緊了拳頭,雙眉蹙緊了不少,就連寒光銀眸也變得深不可測。
「你說的沒錯,也許一開始我就不該存有這種心思,可我的性格你也明白,一旦做出就萬不能後悔。」容凝為難的看著他孤傲的背景,只覺得盈月之下的他比以前更為寂寞了。
「你做得出,但也要問問自己的是不是做的對?」樓肆情倏然轉身,微微眯起的銀眸中連一絲憐惜都不復存在,「容凝,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任意妄為,我可以不當印月宮的宮主,只要你一句話就是要了我樓肆情的命也行!」
「你這是在說什麼?」容凝被他的話驚了一跳,對于她來說壓根就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讓誰聲或讓誰死這都不是她的事。
「你這三年跟在慕澤欽的身邊得到過什麼你自己究竟知不知道?」不由的冷哼了一聲,也不明白這是笑的是誰,是笑容凝的可憐可悲,還是笑自己當初的縱容?
「知道!」她一口回道,根本就沒有給自己多想的機會,「師兄,別一味的指責我的不是!這三年也許在你們看來我過得不如行尸走肉,可對我來說這當中的意義沒人能懂。我心里藏著的始終都是他,盡管他的心已經全部給了容兮可我還是放不下。」直到這一刻她才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容凝,你執迷不悟!」想來勸了這麼久,結果還是將她送進了死胡同中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現在樓肆情才明白過來真正可笑的不是容凝而是他。
「是,我承認我執迷不悟,鳳凰不涅槃又怎能重生,而我需要的也是一次涅槃,是重生或者化作灰燼我都不後悔。」
「你……」至此,樓肆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該如何規勸她,抬手扣了扣窗欞,沖著一直躲在暗處的某人道,「你听清楚了沒有,這就是敢為你涅槃的容凝,你居然也會辜負。唉……」那一聲長嘆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
直到此時容凝才意識過來這里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他撩袍走來,動作有些大,連腳步聲也是落地有力,「唰——」的一聲搖開了手中的翎羽扇,「可本王不在乎!」他的回答同樣輕巧,淡眉輕掃的表情好似方才听到的不過是一些夏夜蟬鳴而已。
「你!」樓肆情甩袖直接沖著他發了一枚銀針,「叮」的一聲,那銀針被慕澤欽輕而易舉的打落在地。
「容凝再好又如何,她自己心甘情願當我的棋子,等事成之後你大可以領著她回你們的天山!」慕澤欽淺薄的唇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恣意撿了一個位置便坐了下來,雙眼在容凝與樓肆情之間徘徊了一遍最後才低下頭把玩著手里的玉扳指。
「慕澤欽,你該死!」只見樓肆情身影一閃飛快的迎上了慕澤欽面門,凌厲的一掌來的突然直將他打到在地。
「師兄你住手!」都到了這個時候容凝還為了慕澤欽求情,莫非她沒有听明白慕澤欽說的什麼?
棋子,她容凝從頭到尾都只是一顆棋子!
「凝兒,你糊涂!瘋子!」樓肆情被她氣到發抖,壓根不知道該怎麼教訓他,一轉眸又盯緊了癱坐在地上的慕澤欽,不由得心中的惡氣還是一股腦兒的發在了這人的身上。
「師兄,你若再對他動手那我立刻咬舌自盡!」尚且不能立即沖到慕澤欽的面前替他擋上一掌,可這威脅人的力氣她還有。
「哼,呵呵、呵呵……好,好啊!」一瞬間,樓肆情通身的力氣都被剝奪,幾乎連嘲諷的能力也沒有了,唯有不爭氣的笑著,「我,樓肆情以印月宮代宮主的身份正式宣布,從今日起你容凝跟我天山印月宮沒有半點關系。至此,你是生是死我印月宮都不會再管,天地可鑒,割袍斷意!」
潺月之下,一抹白銀之影稍縱即逝,等容凝回神時唯一可見的便是地上的那半塊衣袂,一切絕了……
「慕澤欽,如今你該滿意了?」望著迎月而去的聲音,容凝露出一抹詭異狡黠的笑。
慕澤欽扶著椅子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不忘沖她豎起大拇指,「滿意,凝兒的戲自然是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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