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樓肆情的話樓心點了點頭立刻躲到了一旁。此時夜深人靜,商鋪都已經關門,街道兩邊除了被夜風吹響的幡布外根本就沒一個人影。
而這一老一少的對峙盡管顯得怪異,可僅僅是四目相對就已經讓樓心膽戰心驚了。
「我記得上一次去天山的時候還是二十年前,沒想要一眨眼的功夫都這麼久了。」遠叔拄著拐杖往樓肆情這邊走來,步履緩慢而頓挫,似乎每走一步就會耗盡他大半力氣一樣。
而樓肆情立在原地似乎就等著他的到來,長而過腰的青絲被夜風吹亂,視線一度迷離起來,但完全不影響樓肆情接下來的應對,伸手捋了捋耳際的發絲,「說來,我見到閣下的時候也是在二十年前,那時候的您不過才是個孩童,如今煌煌歲月您爭朝夕……」
「唉……」遠叔哀嘆一聲,大有年華老去不復當年的慨嘆之意,只是臉上的笑意從出現一直到現在也不曾消退過,即便面對樓肆情的任意調侃。
「印月宮樓肆情!」在听到遠叔這一聲嘆息後,樓肆情反而肅然,拱手向對方介紹起自己,江湖中人動手之前必當自我介紹一番,以免技不如人死後還不知道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中。
遠叔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手松開了拐杖,而那拐杖竟神奇般的立在了青石板上,復而拱手回禮,「萬毒門遠瀝!」
說來也怪,遠叔剛落了話音這呼呼的大風就停了,只留下腳邊的一席不可見的殘風卷起微微細塵。
「既然是故人,那不知萬毒門長老是有何事想要跟在下詳說?」對方的身份也已經模清楚了,那麼剩下的就是直接切入正題,是大打一場還是別的就看對方的意願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听說現在印月宮的宮主雖然只是暫代職位,但其聲明早已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唉,若不是近年來身體越發的不行,不然我一定會再去天山會一會您這位當世俊才。」遠瀝的話語中是藏不盡的挑釁,七八十歲的外表也不能改變他這三十多歲人男子爭強好勝的心。
不過樓肆情也沒有著急回答,不過是偷偷的調換了氣息,這一次下山並未大張旗鼓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以便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若不是樓心為了幫助容凝,想來也不會去什麼慎王府更不會遇上這個人。
「既然見到了那麼就請您回去吧,現下時辰不早我與小徒也得回去休息。」細細想了片刻,樓肆情決定暫時不與這個人動手。
「呵呵,年輕人不會是害怕我這老骨頭吧。」遠瀝怪異的笑了兩聲,一手拿著拐杖又往前走了一步,不過這一步卻直接碎了地上的青磚。
「恕在下今夜不能奉陪,如若您非得動手的話就請下戰帖!」樓肆情輕哼道,一甩衣袖便打算離開。
可惜迎面飛來的青磚碎片還是割了他一縷青絲,回神之際遠瀝距離他不過只剩散步距離,「難不成舊仇不想報了?」
此話無疑激怒了樓肆情,但凡提到這事印月宮沒有人不恨得牙癢癢,可偏偏這件事一直被上任宮主壓著,不然這仇一定要報!
原本捏緊的拳頭不出一刻又送了下來,樓肆情彎腰拾起地上那一縷青絲,銀眸中未見波瀾足以證明他的定力及忍耐性極好。
將青絲收回了袖中,轉而慢悠悠的沖著樓心喚了一聲,「心兒,時辰不早了,隨為師回去。」
「哦。」樓心唯諾應道,立刻跟了上去。
「站住,樓肆情你若真不打算接受我今天的挑戰,那我奉勸你一句,你那位疼到心肝處的師妹可活不了三天了。」遠瀝的目的不過如此,想讓樓肆情接受他的挑戰,要麼用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刺激他要麼拿容凝的生命威脅他。
不過這一次顯然又是他的失誤。
樓肆情連遲疑也沒有便直接領著樓心走了,對于方才遠瀝說的話他確實很計較。二十年前死的那位聖子是他的親叔叔,而容凝則是他這輩子最疼的人。
兩者皆為最重要,然而今夜也絕對不是能報仇的時候。
樓肆情的速度走的很慢,慢到讓樓心更加提心吊膽,甚至想偷偷回頭去看。
猶豫了半天後只好打消這個念頭,「師父,那人就是當年害死聖子的人,您為不是不給聖子報仇呢!」
「……」這樣的問題換誰都想問吧,可惜現在的樓肆情壓根就沒有這種心思。
「師父?」見樓肆情未做反應,不由得又想起了怪老頭說了另一句話來,「師父,剛才那怪老頭說師叔活不了三天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這樣的回答過于輕描淡寫,不過是不是真的這對于樓肆情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容凝的太過執著遲早會害死她,所以怎麼樣都是死,早死也好晚死也罷。
跟他都再無瓜葛。
眼看就要到醫館了,樓肆情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而異常認真的看著他,「倘若師父今天要是跟那個老東西動了手,你說你該怎麼辦?」
「啊?」樓心無意識的喊了一聲,卻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思忖了一小會兒才吶吶道,「您不是說讓我在一旁看著嘛,等您打完了咱們再回去不就成了。」
「那萬一輸的人是我呢?」樓肆情接著問。
「不,不可能,師父你怎麼可能輸呢!」到底還是個孩子,看待問題時想的都很片面,連真實的情況都沒有看清楚就敢妄自下定論。
「算了,沒什麼了。」樓肆情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轉而又邁開腳步。
不過身後的樓心又開了口,「您要是真輸了的話,那我求他饒了師父一命。」恍若不是深知樓心的脾氣,大概樓肆情也會直接一掌廢了他吧。
略顯薄涼的話語從樓肆情的口中而出,「為什麼要求他饒了我一命,而不是隨我一起死?」
「師父這話可真怪!」听到樓肆情這麼問,樓心忍不住扁了扁嘴,「好歹我也是您的嫡傳弟子,您不該盼著我跟您一起去死呀。」
「呵呵……你這個小人精。」是了,這才是他的好徒弟,該替自己著想的時候就萬不能委屈了自己,該替別人想的時候就是跪地求饒也得替自己的師父求一個活路。
這樣的樓心比他來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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