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恐間,突覺頂門上「百會穴」中有細細一縷熱氣沖入腦來。♀
虛竹面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只覺腦海中愈來愈熱,霎時間頭昏腦脹,一個腦袋如要炸將開來一般,這熱氣一路向下流去,過不片時,虛竹再也忍耐不住,昏暈了過去。
虛竹雖是昏了過去,腦中卻是各種幻境層出不窮,一時如騰雲駕霧,在天上遨游,一時又如潛入碧海深處,與鯨鯇嬉戲。一時如在少林寺中,午夜讀經,一時又如苦練武功,卻是練來練去,始終不成。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覺天下大雨,點點滴滴的落在身上,虛竹睜開眼來,果見有無數水點,不住的滴向自己臉上。定神一看,原來那些水點竟然都是那無崖子的汗珠。
只見那無崖子滿身滿臉大汗淋灕,不住滴向他的身上,而他面頰、頭頸、發根各處,仍是有汗水源源滲出。
這時虛竹發覺自己橫臥于地,無崖子則是坐在自己身旁,兩人相連的頭頂早巳分開。虛竹一骨碌坐起,道︰「你……」只說了一個「你」字,不由得猛吃了一驚,發覺那無崖子似乎是變了個人一般,本來有如冠玉般潔白俊美的臉面之上,突然間布滿了縱橫交差的深深皺紋,更奇的是,滿頭濃密頭發已盡敗月兌落,而一叢光亮烏黑的長髯,也都變成了白須。
虛竹第一個念頭是︰「我到底昏暈了多少年?三十年麼?五十年麼?怎麼這人突然間老了數十年。♀」眼前無崖子龍鐘不堪,沒有一百二十歲。總也有一百歲。
無崖子眯著雙眼,有氣沒力的笑了一笑,說道︰「大功告成了!乖孩兒,你福澤深厚,遠過我的期望,你向這板壁空拍一掌試試!」
虛竹不明所以,依言虛擊一掌,只听得喀喇喇一聲響,好好一堵板壁登時垮了半邊,比他出全力撞上十下。塌得還要厲害。
虛竹驚得呆了。道︰「那……那是什麼緣故?」
無崖子滿臉笑容,十分歡喜,也學著道︰「那……那是什麼緣故?」
虛竹疑惑的看著無崖子說道︰「我怎麼……怎麼忽然有了這樣大的力道?」
听言,無崖子微笑道︰「你還沒學過掌法,這時所能用出來的內力。一成也還不到。你師父七十年的勤修苦練。豈同尋常?」
虛竹听到無崖子的話,一躍而起。內心知道大事不妙,對著無崖子叫道︰「你……你……什麼七十年的勤修苦練?」
無崖子微笑道︰「難道你到現在還是不懂?是真的還沒想到嗎?」
「這虛竹看樣子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齊遠見此,也不由的感嘆道。
只見虛竹囁囁嚅嚅的道︰「老前輩是傳了一種神功……一種神勁給了小僧麼?」
「你還不肯稱我為師父?」無崖子點了點頭,笑道。♀
虛竹听言,一臉認真的說道︰「小僧是少林派的弟子,不能欺祖滅宗。改入別派。」「你身上已沒半分少林派的功夫,還說是什麼少林弟子?你體內蓄積有‘逍遙派’七十年的神功,怎麼還不是本派的弟子?」
虛竹從來沒听見過「逍遙派」的名字,神不守舍地道︰「逍遙派?」
無崖子微笑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于無窮,是為逍遙。你向上一跳試試!」
虛竹好奇心起,雙膝微彎,腳上用力,向上輕輕一跳,突然間砰的一聲,腦袋上一陣劇痛,眼前一亮,半個身子已穿過了屋頂,這一躍之勢還在不住上升,他生怕自己跳得不知去向,急忙伸手抓住屋頂,才將上升之勢阻住,落下地來,接連又跳了幾跳,方始站住,如此輕功,實是匪夷所思,一時間並不歡喜,反而甚感害怕。
「無崖子所找之人實在太過愚笨!哎!」逍遙子躲在暗處將此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由感嘆道。
「呵呵!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啊!」齊遠听言,笑道。
無崖子輕笑一聲道︰「怎麼樣?」
「我……我是入了魔道麼?」虛竹此時卻是被自己的舉動給驚嚇到了,一臉恐懼的看著無崖子問道。
听言,無崖子嘆了口氣說道︰「你安安靜靜的坐著,听我述說原因。時間已經不多,只能擇要而言。你既是不肯稱我為師父,不願改宗,我也不來勉強于你。小師父,我求你幫一個大忙,替我做一件事,你能答應麼?」
虛竹知道自己已受了他莫大的恩惠,雖然自己功力突然大增,到底是禍是福,此刻實在難以斷定,但他出口求自己辦一件事,那是無論如何要替他做到的,便道︰「前輩有命,自當竭力以赴。」這兩句話一出口,忽地想到此人擅于「化功**」,似是左道妖邪一流,當即又道︰「但若前輩命小僧為非作歹,那可不便從命了。」
听言,無崖子臉上現出苦笑,說道︰「什麼叫做‘為非作歹’?」
虛竹一怔,道︰「小僧是佛門弟子,損人害人之事,是決計不做的。」
「若是世間有人,專做損人害人之事,為非作歹,殺人無算,我命你去除滅了他,你答不答應?」
虛竹一臉堅毅之色的對著無崖子說︰「小僧要苦口婆心,勸他改過遷善。」「若是他執迷不悟呢?」
虛竹挺直身子,道︰「伏魔除害,原是我輩當為之事。只是小僧能為淺薄,恐怕不能當此重任。」
無崖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你是答應了?」
虛竹點點頭道︰「我答應了!」
听言,無崖子面上神情歡悅,道︰「很好,很好!我是要你去殺一個人,一個大大的惡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稱為星宿老怪便是。」
虛竹一听無崖子竟然要讓自己殺了丁春秋,噓了口氣,胸中如釋重負,他久聞星宿老怪的惡名,曾不止一次的听寺中長輩提起,要除之而後快,便道︰「除卻星宿老怪,乃是每個武林人士份所當為之事,但小僧這點點功夫,如何能夠……」他說到這里,和無崖子四目相對,見到他目光中嘲弄的神色,登時想起「這點點功夫」五字,似乎已經不對,當即住口。
無崖子道︰「此刻你身上這點點功夫,已不在星宿老怪之下,只是要將他除滅,確實還是不夠,但你不用擔心,老夫自有安排。」
虛竹听言疑惑問道︰「老前輩既是星宿老怪的師父,怎麼會容他橫行江湖,為禍人間,卻不從早管束誅滅?」
「你責備得是,這確是老夫的不是。當年這逆徒突然發難,將我打入深谷之中,老夫險些命喪彼手。幸得我大徒兒蘇星河裝聾作啞,瞞過了逆徒的耳目,老夫才得茍延殘喘,多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中,我發大心願舍卻琴棋書畫諸股玩物喪志之事,潛心武學,只盼覓得一個聰明俊秀的少年,將我畢生鑽研的武學都傳授于他。」無崖子說著,面上已是露出了後悔之色。
虛竹听他又說到「聰明俊秀」,心想自己資質還不算笨,但「俊秀」二字那是無論如何談不上了,低頭說道︰「世間俊雅的人物,著實不少,外面便有兩個人,一個是慕容公子,另一位是姓段的公子。小僧將他們請來給前輩一觀加何?」
無崖子哈哈一笑,道︰「逍遙派一切行事,都講究緣法。丁春秋這逆徒叛師犯上,也是頗有前因。我已將七十年的修為都注入了你的體中,哪里還能再傳授第二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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