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的疑惑變成震驚︰「傅余小姐?」看著霜子眼底盈盈笑意,他幾乎確定了︰「你怎麼變成這番模樣?你不是已經死了?」
若不是傅余婉成了楚王妃,他兄弟二人,絕不會為皇甫北楚賣命,因此,二人一直堅持稱她傅余小姐。
霜子喟然嘆氣︰「我並不是傅余小姐,我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傅余小姐臨死的時候,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要我為她報仇。」
將這些年皇甫北楚對她的算計,對傅余家族的算計,對她母子的算計,全部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狡兔死,走狗烹。傅余婉的一生,用這句話形容,再合適不過。
第一次有人,能夠靜靜的坐在她身邊,听她講這些年的委屈,憤怒,欺騙,絕望和憎恨,霜子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心里再苦,只要有人傾訴,就會好些。
細細講完,雷虎一雙拳頭捏得青筋爆出,雙目怒瞪,憤恨道︰「楚王太不是東西了,霜子,雷虎欠你一條命,欠傅余小姐一份情,定當听從你的差遣,萬死不辭!」
朱雀閣建立之初,所尋來的死士,多是承受了傅余婉的恩德,抱著感激的心情賣命。皇甫北楚因身份特殊,從未露面,朱雀閣一直由長卿與她分別領導。
傅余婉身死,長卿全權做主,換了人去監管他們,一些看傅余婉面子的死士趁機提出退出朱雀閣,雷家兄弟也帶頭反對新領導者,這才引發內亂。
皇甫北楚的命令︰「本王不能用的,誰也別想用。」
長卿嚴格執行,一邊發銀子安撫,一邊暗中下毒手。幾個死士不小心中毒身亡,雷家兄弟這才明白,他們要斬草除根,急忙帶著幾個人逃出來,又遭到暗殺。如今朱雀閣剩下的,不過二十來人。
為了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雷家兄弟選在皇甫北楚進宮那天,進行刺殺,結果失敗。
雷虎死里逃生,返回去給哥哥收尸時,才發現尸體被楚王府的人收去了,連個念想都沒留下。
霜子見他表情悲痛,握住他的手,堅定點頭︰「他欠你的,欠我的,通通要討回來。」
將這段日子的賞賜與月例全部拿出來,交到雷虎手中︰「你先把傷養好,找機會把活著的兄弟們聯合起來,我有什麼任務,會在這里留下印記,你們听命行事。若有不從者,將這個母令牌給他看,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主子。」
雷虎接過令牌,小心翼翼放入懷中。
霜子開始為新一輪的銀子發愁。
豢養死士的龐大開支,不是萬貫家財,絕對負擔不起,更何況這樣一批身手一流的高手。
霜子正一筆一劃認真畫著奇巧精妙的花樣,秋葉進來,笑著道︰「老夫人請你去,挑挑服侍的丫鬟呢。」
霜子將手中的畫收起來,放在枕頭底下,拍拍身上的灰。秋葉眼神落在枕頭上,不動聲色。
一群丫鬟齊齊站在院子里,霜子興趣缺缺。能服侍她一個小妾的,最多也就是一個二等丫頭,兩個下等丫頭。
誰都一樣。反正她不會親近。
轉頭卻對上飛燕殷切的眼神。
她是香嬤嬤手下的二等丫頭,以前打掃書房,後來霜子來了,她又被派去皇甫北楚的院子里收拾。除了一張碎嘴,其他也沒什麼不好。
想到她送來的首飾都給了雷虎,霜子有些不忍,點了她。飛燕自然是高興的,能跟著一位正經主子,還是從下等人爬上去的主子,雖說油水撈不著,但不用受那窩囊氣。
一樣的卑賤出身,誰也別踩著誰。
霜子人冷漠,卻沒有壞心眼,想著香蓮的下場,飛燕是個聰明人。
逡巡了一圈,清水站在隊伍尾端,眼楮盯著腳尖。
霜子不假思索指了她。
清水眼里有片刻的驚喜,很快行了禮,端站在一旁。
蘇大總管來傳,皇上的旨意到了。
所有人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皇甫北楚聞聲趕來,跪在最前端。
「傳皇上口諭,楚王謹言慎行,功高置偉,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從即日起,入上書房學習,由諸葛聖太傅教導。欽此!」
入上書房,是培養太子的必經之路。諸葛聖太傅,是傲天皇朝三代太子太傅。
一切不言而喻。
闔府歡呼雀躍,老夫人臉上先是喜悅的情不自禁,又憂心忡忡,最後面有難色對皇甫北楚道︰「北楚,如今你深受皇上器重,此刻納妾,皇上听了,只怕不高興。」這是她與沈雪如不用言說的默契。
皇甫北楚點頭答應。
他一個男人,自然不會理解,早一時進門,和晚一時進門,對女人來說,是多難煎熬的時間。更何況,老夫人的話,是給霜子畫了一個餅,連期限都沒有了。
不用納妾,自然奴婢也挑不著了。飛燕滿心不悅,重重的跺腳回屋去了。清水走上來,仍舊冷淡道︰「也好,做人家妾未必是好事。」
霜子忍不住問道︰「識字麼?」
清水點頭︰「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爬得太快,跌下來也會更疼。」
霜子領受了。
慶王府。
慶王將奏折重重往地上一扔,對跟著的侍衛流雲怒道︰「果真,果真……」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流雲疑惑道︰「莫非王爺知道什麼?」
慶王回想起那日宮宴,他本以為皇甫北楚得罪皇上,龍顏不悅,他的儲君之位沒那麼順暢。結果泉公公卻提醒他說,出了此事,皇上只怕會加快速度,更不會拖延時間,以免給人留下他為了小事,為難楚王的話柄。
一語成讖。
要不是那個婢女!
慶王恨恨的想著。壞了他的好事,又楚楚可憐跪在他面前求他幫忙。
死了個下賤哥哥,敢勞煩本王出手!
慶王不屑的撇撇嘴,腦海里一道靈光劃過,亮起一陣光。
流雲听他說完,立刻出去了。
不能做妾了,霜子的身份還是婢女。只能照常去書房伺候,與皇甫北楚見面的時間越發多了。以前是他有事才會在書房,如今去上書房上完學,回來研究半天,還要分析朝議,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干脆就在書房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