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
身後突然出現的陸堯喘著氣向我走來,白色的襯衫搭配隨意敞開的灰色羊毛外套,雨雖停了,但他的袖子上仍是粘著許多水珠,就連鞋子和褲腿都被雨水大面積打濕。
「我找你老半天了,還好,再到這里來看看的決定是正確的。不是你約了我說有話要跟我說的嗎,怎麼反倒玩起失蹤來了陸堯的臉上雖還有些焦慮,可言辭間卻是明顯的輕松。
見我不語,陸堯輕輕抓住我的手臂,打量我晦暗的臉色,「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身體很不舒服?感冒還沒好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宿舍吧,有話改天再談也行
我拂去陸堯的手,側過臉去,淡淡地說︰「陸堯,你這樣對我會讓我感到很困擾,所以以後別再這樣了,也請你別拿我和成日只懂圍著你轉的ど蛾子們相提並論,我們,只要回到最初認識的狀態就好,之前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行不行?」
陸堯皺起眉頭,臉色微變,「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懂,難道你要跟我談的就是這些?」
「別為自己找借口,你剛才在忙的事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麼?安冉,我不懂,我真不懂,你別打啞謎,直接告訴我成麼?」陸堯的臉上依舊帶著帥氣的淺笑,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看著我。
「你,和那個女的,就是上次,在咖啡廳里的那個,和你一起出現的那個!」我越說越來氣,越氣就越大聲,越大聲就越覺得委屈。
「女生?你是說趙媛嗎?那個,她剛才的確是向我求救來著,那丫頭像個瘋婆子一樣在外面惹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趕去找她,拉著她瘋跑,結果把她腳給扭傷了,我送她去了趟醫院,然後時間就給耽誤了
我攥緊拳頭,用牙緊咬唇瓣,忍住想要爆粗口的沖動,「我知道你很優秀,可以有很多選擇,但請你別誤會,我並不在你的選擇範疇之內
陸堯陰沉著臉,不悅地看著我,「什麼優秀?什麼選擇?安冉,你也未免太自說自話了吧,你以為我在找借口虛情假意的消遣你?」
我扯著嗓子怒罵︰「虛情假意也好,真情切意也罷,托你的福,我總算想明白了,你跟劉成杰分明就一個樣,一樣的自我中心,一樣的混蛋
聞言,陸堯勃然變色,談話進一步升級成了毫無常理的對攻,「呵,笑話,我看在找借口的那人是你才對吧,你放不下那個劉成杰,不好對我直說,怕被我瞧不起,所以你才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爛借口來拒絕我,對吧?」他的聲調不甘示弱地挑高,臉上帶著痞子般的邪笑,那個笑容,又一次讓我想起了劉成杰。
「沒錯,你愛怎麼想怎麼想,我跟你什麼關系啊?你愛跟哪個女生打情罵俏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何干!」
陸堯生氣的同時卻也不吭聲,靜靜地看了我好半晌才放低語氣︰「你是不是在誤會什麼?難道說,你指的我和趙媛?」
眼眶有些濕潤,但我還是倔強地昂起頭,這樣能顯出我傲骨的志氣,以及掩蓋我那不讓眼淚輕易奪眶而出的懦弱。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沒錯同時心里在暗諷︰你還真是會裝傻。
不知為何,陸堯因為強忍笑意的臉漸漸變得怪異扭曲,最後實在沒忍住,捂著肚子笑出了聲。看著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我胸口的火苗頓時噌地躥上了頭頂,「你笑什麼?喂,你沒病吧?」
我越氣急,陸堯就越是笑得肆無忌憚。我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了,索性轉身走人。才剛邁出兩步,陸堯就停止了笑,從我身後抓住我的手說︰「對不起,我不笑了,你先听我把話說完再走
我猛然轉身,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我往後退了好幾步,戟指怒目說︰「別走近,有話就快說
陸堯呼了口氣,又立刻換了副嘴臉,認真嚴肅地說︰「你听好了,趙媛是我表妹
「啊?」我神情恍惚地看著陸堯,一瞬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陸堯看著呆若木雞的我,繼續說道︰「趙媛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到了新加坡和我一起在外公身邊長大,所以我們的感情很好,現在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來這上學,人生地不熟的,朋友又沒幾個,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也得負上照顧她的責任吧。誰知那丫頭竟一點都沒變,還和小時候一樣任性頑劣,喜歡圍著我轉,光是照顧她就夠我累的了,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一度被旭然取笑說是妹控呢。怎麼旭然沒有告訴你嗎?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
我恨得牙根癢癢,心里不斷地咒罵著︰吳旭然,你個混蛋!
「這下清楚了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我,想向旭然求證也可以,要不然我直接找趙媛來當面對質也行
鬧了半天,竟是我自己在庸人自擾,我窘困地捂住羞得泛紅的臉,要是這一切可以像游戲bug一樣通通回檔就好了,「算了,沒那必要,你一早告訴我不就沒那麼多事兒了
陸堯有些啼笑皆非,「你又沒問,我還以為你知道,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非說不可的事啊
我小聲嘀咕︰「是啊,拜你所賜,我可是困擾了好多天呢
「什麼?」陸堯故意裝作沒听到地躬湊近我,臉上是肆無忌憚的壞笑。
我不樂意地撇過頭,很沒底氣地嘟噥了句︰「沒什麼
陸堯小心翼翼地把臉湊得更近,微笑的眼神放射出強烈的曖昧電波,他溫柔的氣息打在我的耳畔,細語撩人,「我確定,咱倆心意相通
這一幕我曾在夢里遇見過,而夢中那句未曾听到的低語竟是這般的繾綣纏綿。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情緒轉變得太快,惹得我只能手足無措地垂頭發呆。
陸堯笑了笑,緩緩走近。
雨點再次稀稀疏疏地拍打在屋檐上,樹枝上,草地上。
我被陸堯有力的臂膀擁緊,沉湎在他輕輕起伏的胸口上,那熱度仿佛要將我灼傷。我輕聲對他說︰「我從沒想過你會喜歡上我
他點點頭,說︰「嗯,我也沒想過聲音里滿是令人無法抗拒的溫柔。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到你們畫室時最後對你說的那句未說完的話嗎?」
我側臉伏在他胸前想了想,然後微微點頭。
陸堯突然傻笑出聲,像是沉浸在回憶里,「因為那時心跳的很不規律,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想對你說‘我好像有一點動心了’,現在想想,覺得當時沒說出口真好,否則以你的脾性,肯定會認為我在調戲你
我沒好氣地捶打他的胸口,跟他一起笑出了聲。
陸堯見狀,嘟囔地抱怨說︰「還好還好,你之前一直躲著我,我還以為我真的被你討厭了呢
我離開陸堯的懷抱,又朝他胸口狠狠一記錘,「什麼叫被討厭了,你之前不也一樣躲著我
「那是因為旭然說晾著你一陣會比較好的,他說因為劉成杰的事,你鑽進了死胡同,如果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的話,一根筋的你是根本走不出來的,他還拍胸脯保證鐵定能成,我才听他的
又是你,吳~旭~然!我恨得牙癢癢,看到一臉無辜的陸堯,我便起了捉弄的念頭。我抬起腳尖,仰頭輕啄他的唇。
陸堯楞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兩眼開始泛光,俯身在我唇瓣落下淺淺一吻,我微微仰頭迎合,雙手不由自主環上他的腰。在陸堯沉醉其中時,我壞心眼地反被動為主動,緊緊虜獲他的下唇瓣,用牙咬下去,由輕至重。陸堯掙扎了一下,很快放乖了,任由我無理的啃咬。直到我的舌尖感受到濃郁的血腥味,我才緩緩地放開他。
陸堯「嘶」的一聲,一邊用手指擦拭唇瓣上不斷淌出的血,一邊皺著眉頭抱怨︰「好好的,干嘛咬我
「你活該,誰讓你跟旭然合伙耍著我玩的,這是給你的懲罰,再說了,是你自己要貼上來的
「我算是認清你了,你丫兒就是一禍害陸堯用舌頭舌忝著傷處,負氣地這麼說著,下一秒鐘又恢復了柔情,苦笑著說︰「得,算我點背,栽在你這妖精手里了
我伸手握住他輕戳我腦門的手指,得意洋洋道︰「後悔了?不好意思啊,遲了!」
我看著陸堯緊緊皺起的眉頭,發現情勢有些不對,看來這下玩過頭了。我用指尖輕撫他受傷的嘴唇,心疼地說︰「很痛嗎?我沒想過會咬得這麼重,都怪我不懂得控制
「想贖罪也行,你替我消毒的話,我就考慮不追究
得了便宜的陸堯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的模樣,徹底逗樂了我。我噗哧笑出了聲,陸堯也笑了,我們緊緊相擁,感受著彼此心跳的律動,直到滴答滴答的雨點瞬間變成傾盆大雨。
陸堯後知後覺地月兌下他身上穿著的羊毛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後牽起我的手,朝著宿舍一路小跑,很突然的,我又想起了劉成杰,想起了那天夜里我們跑過的一條又一條街,想起在胡同里的整夜相偎,想起了自己毫不畏懼墜入的懷抱,我下意識地握緊了陸堯的手,告訴自己,都過去了,是的,一切都過去了。我收起雨傘,雨水肆無忌憚的透過衣服滲進身體里,遇上從手心傳遞全身的熱度卻更覺溫暖。原來雨水並不全是冰涼的。
跑到半道,雨勢逐漸蔓延,陸堯奪過我手中的雨傘,將大半邊傘面撐在我的頭頂,盡管撐著傘,兩個人偎在小小的空間里還是難免有些吃力,于是路過小超市時,陸堯決定就近多買一把雨傘。誰知一進到超市就踫到了正在收銀台買單的簡潔和吳旭然。
簡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問我們︰「你們怎麼搞的,打著傘還被淋成這樣,難道你們去打水仗了?」
「秘密我和陸堯默契地相視而笑。
吳旭然倒是怡然自若,一副老謀深算,一切盡在掌控的幕後**oss的奸詐表情。
簡潔沒有深究,只是自顧自地思考著什麼,「我怎麼感覺,這一幕好像在哪里見到過,是不是偶像劇里都有這樣的橋段?」跟著我們廝混久了,簡潔純白無垢的靈魂也被我們給燻染上了顏色,我有些高興,同時卻也對此感到愧疚。
陸堯將新買的雨傘遞給我,叮囑道︰「你和簡潔先回宿舍吧,回去之後趕緊洗個熱水澡,然後吃兩粒感冒藥再睡覺,知道嗎?」
「你好嗦我看著陸堯身上被雨水大面積打濕的襯衫,不禁覺得心疼。我將外套還給他,並且安撫他說︰「這里離宿舍也就一點點距離而已,我沒關系的
當晚,不知是因為藥物的作用,還是因為太過安心,我美美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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