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總是會有那麼一些人,那麼一些話,可以毫無緣由地觸動心扉,將冰凍的心融化,觸踫到里面最柔軟的部分,盡管無關乎任何感情。請使用訪問本站。
但同時,它意味著變數和不可掌握。
顧安年畏懼變數,所以在她不需要幫助的情況下,她最終還是謝絕了宋祁的好意。
「是嗎,那是本王多管閑事了。」
宋祁的語氣淡淡的,說完後便道了聲告辭,徑直往寒梅源的月亮門而去。
顧安年沉默望著他的背影,知曉這以後他不會再在自己面前自稱「我」了。
或許自己會被定義成不知好歹,可終究她做不到去依附一個對自己深具影響力的男人。
直至那挺拔高大的背影淹沒在了叢叢梅枝之後,顧安年才收回視線。她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慢悠悠在園子里轉悠了起來。
青蓮始終跟在她身後,見她神色與以往別無多大不同,仿似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般,忍了忍,終是沒有忍住心中疑惑,低聲問道︰「小姐為何不應了逸親王殿下的話,如此不就多個保障了麼?」
她自然是不希望顧安年應了的,可真當顧安年不應了,她又覺得詭異了。
顧安年沒有回答,她看中了枝頭開得最艷的一枝紅梅,伸出手卻頓了頓,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青蓮以為她是怕弄髒了衣裳,連忙上前要去折那枝紅梅,卻被顧安年攔了下來。
「就讓它這般開著吧,折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青蓮吶吶收回了手。
「青蓮,」顧安年突然喚道,青蓮垂了頭,恭敬問道︰「小姐有何事?」
「你覺著一個男人能給女人最好的是什麼。」雖是問句,語氣卻清冷地讓人心寒。
「這……」青蓮噎了噎。搖頭道︰「奴婢以為是名份。」說完卻微微一愣,連自己都對這個回答產生了懷疑。
顧安年見她如此神色,知曉她是想到了項氏,不由哼笑一聲,道︰「那你覺著男人的話有多少可信,有多少不可信?」
「……」這回,青蓮干脆地搖頭。
顧安年含笑轉身,邁著步子一路興致盎然地賞看兩側的紅梅,聲音清越道︰「逸親王既沒有給我最好的名份,我又不知他話中有幾分真假。我為何要應了他?一個無緣無故給你承諾的男人,你覺得可信?」
「可……」青蓮不解地皺起眉。
「我告知你一個道理。」顧安年突地轉身,深深凝視青蓮雙眼。望著漆黑悠遠的眸子。青蓮只覺呼吸一窒,訥訥點頭。
顧安年笑靨如花,吐氣如蘭道︰「一個男人,特別是位高權重的男人,最喜歡的是得不到的女人。而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或聰明,或艷麗,或溫婉的女子。因為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男人的話,不能信。特別是輕易便許下承諾的男人。」
頓了頓。又嘲諷一笑,道︰「不過,也不止是男人。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青蓮仔細體味這話中含義,了悟後不由大為驚訝,腦中頓時一片混亂,隱隱浮出心中那人冰冷的容顏。
良久,她才捏了捏袖口低聲道︰「奴婢明白了。」心中愈發覺著顧安年深不可測。
顧安年彎唇一笑。回身繼續往前走。
這番話,她又何止是說給青蓮听的。
青蓮替顧懷卿辦事。若說只是為名為利,又怎會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不二?能真正拴住女人的,大抵是因著「情」這一字。顧懷卿有是否知曉青蓮的感情,又是否利用了青蓮的感情,她並不知曉,她所知道的,不過是青蓮對顧懷卿用情不淺罷了。
說這話,不過是在替青蓮指一條路,畢竟貼上去的女人總是掉價的。
但同時,她又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再輕易相信男人口中所謂的喜歡,所謂的愛。
不管說得多好听,那終究是禁錮女人的枷鎖。
可動情,不可亂心,這便是顧安年這一生的打算,而如今她還不想動情。
「這園子逛來逛去也便就是這般了,往後再也不來了,徒然吹了這麼些冷風。」微帶著惱怒地說了一句,顧安年回首對青蓮冷然道︰「你跟了我這麼些年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知曉的,我也就不廢話了,回吧。」
說罷攏了攏斗篷,上了園中的小道,向著園外走。
前些日子還喜歡得緊,如今卻道無趣了,青蓮雖對顧安年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很是驚訝,卻還是喏喏應了,垂首跟上她的腳步。
話說顧安錦與顧懷卿到了寧國公府,並未受到多熱情的招待。
雖說孟老夫人當初只是與太夫人提了提顧懷卿的親事,可那意思畢竟有了,然顧懷卿卻婉言推了,還馬上就定了項國公的小姐,寧國公府自然是覺著失了臉面,對著顧懷卿兄妹也就沒有往日那般和顏悅色了。
顧安錦知道其中緣由,心中亦是覺著尷尬,也想過今日就不走訪寧國公府了,可禮數不能失,若是不來,指不定兩府的關系會不斷惡化,是以她便只能硬著頭皮來了。
好在寧國公府亦不是不講理的,待客的禮數亦是周到的,就是臉色不怎麼好。
顧懷卿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模樣,與寧國公世子,即寧秋霜的父親,以及寧瑾丞談起了春闈之事,顧安錦維持著得體的微笑旁听著,心中卻是坐立不安。
孟老夫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對一旁的寧秋霜笑道︰「霜姐兒,你錦表妹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便陪她在府上轉轉罷。」
「……」寧秋霜望了眼听到此話臉上歡喜非常的顧安錦,不情不願道︰「是,祖母。」
孟老夫人淡淡頷首,目送她二人出了正廳。
顧安錦歡喜地跟著寧秋霜出了正廳,待到了錦鯉池旁,卻仍是不見寧秋霜開口。心中有些不安,她訕笑著道︰「霜表姐,除去寒梅源那日,你許久未尋我與年妹妹玩兒了,不知你近日可有空閑?」
對于寧秋霜,顧安錦抱著些許歉意,畢竟自家兄長辜負了她的心意。是以她便想著多親近親近寧秋霜,稍稍彌補她心中的難過。
寧秋霜看著她柔和的笑容,卻只覺得虛偽厭惡。皺了皺眉頭,她冰冷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是該去見見年妹妹了。」只字不提顧安錦話中的事。
自觀梅宴後,她便想著問問顧安年有何打算,畢竟逸親王花名在外,這時代的女子是絕對駕馭不了的,對顧安年而言實在不是良人啊。
顧安錦听出了她話中的冷淡,頓覺忐忑,遲疑了好一陣後,才問道︰「霜表姐可是尋年妹妹有事?」
「沒什麼事。」收回思緒,寧秋霜撇了撇嘴,往一邊的亭子里走。顧安錦趕緊跟上。
「听說觀梅宴那日,表伯父說正私下商量你的婚事,不知如今商量地如何了?」寧秋霜漫不經心問道。她倒是要看看誰這麼「幸運」,要娶這朵白蓮花。
顧安錦微紅了臉,輕聲道︰「父親與祖母心中已有了人選。」說著又皺了皺眉,嘆道︰「可如今年妹妹與逸親王的事擺在眼前,我實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
「哦。」寧秋霜挑了挑眉,在心里冷哼一聲,問道︰「那姨祖母與伯父中意的是何人?」
「這……此事還未定下呢,實在不方便告知姐姐。」顧安錦遲疑道。
「你告訴我,我又不告知別人,有什麼好怕的!莫不是你擔心我出去碎嘴?!」寧秋霜提高音量不滿地嚷嚷,愈發看顧安錦不順眼。
「不、不是的!」顧安錦急忙搖頭,解釋道︰「我沒有此等想法,霜表姐不要誤會!」
「那你就說啊,遮遮掩掩干嘛呢!」寧秋霜哼了聲。
不得已,顧安錦只好吞吞吐吐說出了那個名字,「是……是靖遠……」臉已經紅得堪比夏日午後的晚霞。
「什麼?!」寧秋霜猛然回頭,目瞪口呆地望向顧安錦,怔愣著不知動作。
「霜表姐?」顧安錦不解地顰眉,因為寧秋霜眼中不僅僅是震驚,還帶著些微憤怒。
寧秋霜稍稍回過神來,怒斥月兌口而出︰「在年妹妹因為你遭遇如此境遇的時候,你卻得償所願要與靖遠訂婚,你過意得去嗎?!」
腦海中不可抑制地浮上那人溫柔的話語,俊雅的臉龐,心劇烈地呯呯亂跳,此刻寧秋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顧安錦配不上靖遠,他們不能在一起!
顧安錦臉色突地變得蒼白,不知她的怒火從何而來,訥訥道︰「我、我沒有……」
「你不用狡辯了!如果不是你招蜂引蝶,吸引了逸親王的注意力,年妹妹何苦落得如此下場!你倒好,在年妹妹最難過的時候,你竟然還想著和心儀的人雙宿雙棲!」
寧秋霜激動且強勢地打斷顧安錦的話,氣喘吁吁大吼道。
是的,顧安錦時時裝模作樣,只為招蜂引蝶,根本就不是什麼好貨色,這樣的她愧對一心對她的年妹妹,更加配不上靖遠!所以她一定要阻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