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年嘴里還叼著筷子,驚呼還來不及發出,就已經被扔到了涼榻上。請使用訪問本站。涼榻不比軟榻,被那樣往上面一扔,著實讓她受了一回疼。
「發什麼酒瘋?」一大股酒氣鑽進鼻腔,本打算裝乖順保持距離的顧安年忍不住板下臉來,沒好氣地瞪了作惡的某人一眼,翻身就想坐起來。
她放才才吃了幾口,這會還餓著呢,沒心思開玩笑!
她倒不擔心宋祁會把她給怎麼樣了。
宋祁哪里會讓她如願,見她還敢跟自己大小眼,桃花眼一眯,在顧安年坐起身前一把撲了上去,沒骨頭似地死死壓住,四肢並用地纏著,還賴皮地扭了扭蹭了蹭。
如果不是雙手被壓著,顧安年真的很想照著他的後腦勺就給他來一下。方才不是還酷帥冷霸拽的麼,這會八爪魚的架勢是要鬧哪樣?
顧安年發現她跟宋祁這人真的較不起真來。
原本以為經過今晚在喜鵲橋的事,她和宋祁會徹底鬧僵,會變得淡漠疏離起來,起碼她自己是這樣打算的——說明一切,從此以後,相敬如冰,一直到離開。而宋祁之前冰冷的態度,讓她以為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作為逸親王,擁有無比崇高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宋祁有宋祁的驕傲,顧安年覺得不管他做出何等冷酷的舉動,她都不會覺得驚訝。
可偏偏眨眼之間,黑著臉一副暴怒模樣的人,現在卻孩子一般賴在她身上,她真的手足無措了,素後心底涌上的是深深的無奈。
她想她永遠不能以常理來判斷宋祁這個人。
身上的人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顧安年試著動了動被壓在兩人中間的手。想要把上面的人推開。奈何不管她怎麼用力,身上的人就是紋絲不動。
顧安年從不認為自己是弱質女流,然而此刻手無縛雞之力的無力感,卻讓她赤果果體會到了女性相對男性而言的弱勢。
呼出口氣,她不再浪費力氣,嘗試和身上的人商量,「王爺,您往旁邊挪挪,我快喘不過來氣了。」宋祁高大的身形,對她而言可不就是座小山麼。
現在的宋祁明顯心情不好。不,應該是極其差,是以她也不敢再故意對他太生分,就怕他真一氣起來就不管不顧把她給辦了。
宋祁自然知道她被壓著不好受,可是他不好受。她自然也別想好受。雖是這樣想,他還是稍稍放松了對顧安年的壓制。悶聲悶氣道︰「本王正難受呢。你還想快活?」
得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間,顧安年大大松了口氣,恍惚間听到宋祁似抱怨似指責的話,她毫無愧意地回道︰「王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不能自己不痛快。就讓所有人都陪著您不痛快。」完全沒有把惹了對方的罪魁禍首是自己這件事放在心上。
宋祁頓時被氣得哼哧哼哧直喘氣,心想要不是你我現在會這樣?身上也不使勁了,狠狠壓了下去,嘴里惡聲惡氣道︰「對。本王就是要你跟著不痛快!」
再次被泰山壓頂,顧安年不耐煩地哼哼兩聲,不得不又縮著手擋在兩人之間,一邊翻白眼一邊道︰「王爺您到底幾歲了?稚齡小兒都比您講理些!」
「年歲不是問題。」宋祁蹭到她頸邊,滿足地蹭了蹭。
我還種族不是問題咧!顧安年怒了,抽出一只手撥開肩膀上的大腦袋,順手揪了一把順滑如絲綢的發絲。因為觸感不錯,她又多揪了兩把,這才解了點氣。
宋祁痛得嘶了一聲,忙伸手抓住她作怪的手,稍稍抬起身子望進她眼里,叱道︰「大膽!」
顧安年一直僵著身子躺著,除了推搡兩把,她不敢有半點多余的,她不是無知少女,男人這種生物是經不起撩撥的,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
這會宋祁起了身,除了還被壓制著的手腳,她已經輕松很多,面對某人沒有裝模作樣的呵斥,她連眼神也懶得奉送一個,掀了掀眼皮道︰「不是要談談嗎?你要這樣談?」
話說,這真的是發生了那樣不愉快的事後,一般人正常合理的相處模式?不該啊!
宋祁卻是眼珠子一溜,勾起嘴角邪邪笑道︰「本王更願意去床上談。」
顧安年已經懶得鄙視他,板著臉語氣淡漠道︰「既然王爺不想談,妾身要回虹鳩苑了。」
「妾身」這個稱呼又用上了,明顯是又開啟了疏離模式。宋祁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她肩膀上拱了拱,可憐兮兮要求︰「那你哄哄我唄,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喝了好多悶酒。」
「……」顧安年沉默下來,斂了斂眸子,低聲問︰「那時候,你想我說什麼?」
宋祁一怔,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心髒像是被緊緊攥住一樣。
「那時,我在想你是否以為我在戲弄你……我自然是希望你開心的。」憋了半天,宋祁喪氣地吐出這麼句話。
他自然是希望听到她說開心兩個字的,可是想想,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是他認識的小七了。這個人很奇怪,這是他對眼前人的理解,所以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這樣一想,宋祁豁然開朗了。
「我想要你開心!」他強調道,雙眼亮晶晶的。
顧安年看著他閃閃發亮,帶著希冀的眸子,突然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竟真的伸手模了模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宋祁的眼楮很漂亮,不單單是外在的漂亮。他的眸子不是那種未涉足世事的單純干淨的漂亮,而是那種仿似飽經滄桑,通達透徹的漂亮,澄澈而知性,卻又真摯而專注。他笑起來的時候,眼中的光深深淺淺,既有浮于表面的霸道任性,又有深藏在底的深沉多變,讓人不自覺想要探究和深陷。
擁有這樣眼楮的人,是最難懂,最難揣測的人。
「小七,你真好。」陷入沉思的顧安年恍惚間听到一聲低嘆,回過神時,唇上是一片柔軟溫熱的觸感。
近在咫尺的俊逸臉龐,讓顧安年的無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趁著某人正投入,她毫不猶豫地瞅著空蕩腦袋往上一磕,再抓準時機在人吃痛起身的時候,抬腳踹上了某人的肚子。
「哎喲!哎喲——!」宋祁只來得發出兩聲慘叫,就一下從雲端掉到了涼榻下。
一炷香的時間後。
宋祁盤腿坐在涼榻一邊,呲牙咧嘴地揉著受傷的肚子,對對面同樣盤腿坐著,雙手抱胸的顧安年抱怨道︰「你還真是有多大勁使多大勁,我都痛死了。」
顧安年面無表情地板著臉,拍了拍涼榻,口氣嚴肅︰「有話就快說!」一副正襟危坐打算徹夜長談的架勢。
宋祁只好閉了嘴不再窮嚷嚷,也正了正神色,認真問︰「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要全部都知曉。」
顧安年也料到他會追根究底,呼出口氣轉身模到小幾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等到嫡姐與洛靖遠成親,我就跟先生離開。」
「去哪?」宋祁皺眉,追問。
「游走天下,恣意逍遙。」顧安年彎唇一笑,眼中帶著期許。
「那顧懷卿呢,寧秋霜呢,陸方伯呢?」宋祁拋出一串問題。
顧安年只是搖了搖頭,捧著茶杯道︰「他們都和我無關。」
那我呢?宋祁很想問,心里又酸又澀,卻終究沒有問出口。臉色沉了沉,他道︰「以你之言,你豈不是很快就要離開?照如今這狀況,明年顧安錦和洛靖遠就能成其好事。」微眯起雙眼,他心里有了一個主意。
兩人相對而坐,宋祁目光一閃,顧安年就猜到了他有何小心思,微微嘆了口氣,她道︰「王爺,即便你不插手搗亂,她們兩個也不會這麼快就圓滿的。」
前世有項氏和寧秋霜,以及她從中作梗,嫡姐確實走了很多彎路,雖然今生她已不同,可項氏還在,寧秋霜也不再是前世的寧秋霜,一切都還不好說。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永濟侯府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她至今還沒有一點頭緒。
宋祁听她口氣篤定,不由好奇地挑了挑眉,問︰「你如何知道?指不定今年他們就成親了呢?我估模打獵這事一過,永濟侯府和洛府就會急著辦事了。」
畢竟都被盯上了,再不趕緊把事辦了,不是給人機會從中作梗麼?
顧安年聞言自信地勾起唇角,挑釁道︰「既然王爺如此認為,不如你我打個賭?我賭兩年內,這親結不了。」
宋祁瞧她那眉飛色舞的自信小模樣,心里樂得不行,面上故作沉思道︰「既如此,本王就賭他們能在兩年內結成連理。」
他也不過是瞧著顧安年高興,所以陪著玩玩,心里根本沒有把這事往心里去。
顧安年卻是很認真的。也正如她所預料的,顧安錦與洛靖遠的好事,直到三年後才真正成真,而那時,時過境遷,回想今日種種,所有人只能感慨世事無常。此乃後話。
「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望著眼前人,宋祁問出最想要知道的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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