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短短一剎那,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已經足夠引起人的懷疑。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進到墨軒閣里,顧安年的臉色有些難看,青蓮與另外兩個跟著她的丫鬟,眼中都十分不解,唯有小心翼翼行事。
「去把黃桃黃杏喚來。」顧安年沒有直接進到里間,而是在外間的榻上坐下,一臉沉靜凝重,對青蓮吩咐道。
青蓮自然不敢多言,將端著的藥放下,便急急忙忙去尋黃桃黃杏了。
顧安年輕擊桌面,若有所思,面沉如水,剩下的兩個丫鬟低垂著頭,噤若寒蟬。
里間,宋祁又開始犯困,福祿服侍他躺下。剛掖好被角,福祿便听到外面傳來動靜,他趕緊出了來,見氣氛不對,當即一個機靈,忙使眼色將兩個丫鬟遣退,走到榻前低聲嚴肅問︰「側妃娘娘,可是有所發現?」
顧安年抬眼望向福祿,呼出口氣,道︰「方才,我踫到了來送藥的徐姨娘,發現了一個疑點」說著示意福祿望向矮幾上的藥。
福祿心口一跳,急忙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走到矮幾邊。銀針半截沒入藥汁中,然取出來時,銀針並未如想象中那般發黑,依舊銀白如昔,福祿不禁一怔,錯愕地望向顧安年。
顧安年見狀緊皺起眉頭,道︰「藥中果真無毒。」
果真如她所想那般,藥湯里無法用銀針測出毒素來,跟先前福祿等人檢測的結果一樣。
「莫非當真是多慮了?」福祿輕皺起眉,喃喃自語。作為先後的左膀右臂,又跟在王爺身邊數十年,看過各種陰謀詭計,領略過無數明爭暗斗,他自信他懂得的並不少,然如今這詭異的情況。卻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顧安年听清了福祿的自言自語,凝眉搖頭道︰「此事不會如此簡單。」
然如何個復雜法,她卻是沒有半分頭緒,她只是直覺其中肯定有陰謀。
可到底問題又是出在哪里呢?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顧安年急得無意識地直敲額頭,像是要把藏在腦海里的東西都敲出來,一個個對照般。
她覺得有何極為重要的東西被自己給遺忘了。
見顧安年如此。福祿一急,忙上前攔著,勸道︰「娘娘別急,總是有辦法的,可別把自己的身子也給急壞咯!」
顧安年驚覺自己失態,忙掩飾地笑笑,調整好心態,道︰「公公說得對。」
福祿長長嘆了口氣,心里實在不知是何滋味。
說心里話。他對顧安年不是沒有埋怨的,想著若不是她的離開,王爺也不會病得如此重,給了人可趁之機,遭了人暗算。但是如今看著她為了王爺的傷勢病情如此盡心盡力,費盡心思,他又實在是生不起氣來,只悶悶想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離開。
難怪世人總道「情」只一字最是難解,他這旁觀者也是參不透其中深意。
感慨一番。福祿又安慰顧安年一番。不一會,青蓮領著黃桃黃杏進了門來。
「給側妃娘娘請安。」黃桃與黃杏俯身行禮,顧安年讓兩人起來,隨後遣退了福祿,黃桃黃杏之外的所有人。
在王府這半年多,黃桃黃杏在陳媽媽手里學到了不少東西,如今光是看著便沉穩機靈不少。渾身的氣質亦是內斂莊重許多,沒了以往的焦躁。顧安年細細打量兩人一番,甚是滿意地頷首。
「今日喚你二人過來,是要交代你們辦一件事。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回永濟侯府一趟,在侯府住幾日再回,就說是我掛念母親,又礙于無法回府親自伺候。是以派你二人代我回府伺候母親。」顧安年說出叫兩人來的目的。
黃桃與黃杏對視一眼,黃杏上前一步恭敬問道︰「側妃娘娘需要奴婢二人做些什麼?」
顧安年贊賞地點頭。笑道︰「不是多麻煩的事兒,一會我寫封家書,你二人替我交與母親便是。後面的,你們但憑母親吩咐。」
黃桃黃杏不多問,恭敬頷首應下。
因為怕打擾到宋祁休息,是以幾人都是放低了嗓子在外間說話,待打發黃桃黃杏去為明日回侯府之事準備,顧安年起身進了里間,見宋祁睡得安穩,她微微一笑,轉身又出了去。
在顧安年轉身離開沒多久,床上的宋祁緩緩睜開了雙眼,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
離開墨軒閣,顧安年回到虹鳩苑,吩咐青蓮取出當初藏在嫁妝里一起帶過來的毒經,一字不漏地翻看起來。
盡管她已經把幾本毒經上的內容都記了下來,然她還是擔心自己有疏忽遺漏之處,在沈千回來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在這些書上找到頭緒了。
屋外寒風呼嘯,未到掌燈時分,天空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丫鬟們進來點上燈,顧安年就著琉璃宮燈的火光,不知疲倦地翻閱手中書籍,青蓮三番兩次勸她用膳,她都未曾搭理。
青蓮見她如此態度,心中又急又慌。
原本在嫁到逸親王府後,青蓮便漸漸覺著顧安年對她疏離了,很多事都不曾再告知她,交代她去辦,特別是在顧安年去而復返後,她更是覺著自己已經被顧安年摒除在外了。
先前她還能尋到借口說服自己,因為黃桃黃杏也並未再受到顧安年的重用,甚至無法在近處跟著顧安年,然今日,顧安年將她遣了開去,除了福祿公公,便獨獨留下黃桃黃杏,這番待遇,讓她不得不心生猜疑。
她開始擔心顧安年是否已經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又或者是打算棄了她?
不管是哪一種緣由,在大少爺未打算將她召回去前,她都不能失了顧安年的信任。
下定決心,青蓮雙眼含淚,跪倒在地,泣聲道︰「側妃娘娘!奴婢懇請娘娘不要把所有擔子都擔在自己一人身上!奴婢雖無能,幫不了娘娘許多,然,只要奴婢還能動,奴婢就願意為娘娘分憂解難,盡綿薄之力,還請娘娘減輕自己的擔子,好好愛惜身子!」
青蓮聲淚俱下,痛哭出聲,這突然的表現讓顧安年覺著有些又驚又疑,微微怔愣過後,她眼珠一轉,心中頓悟。
俯身扶起青蓮,顧安年無奈笑了笑,道︰「我還以為是何大事,要你這般跪地呼喊,不過就是誤了晚膳的時辰罷了,瞧你急得。」
青蓮一陣窘迫,也覺著情急之下,自己這戲做的好似過了,忙抹了抹淚水,掩飾道︰「奴婢是瞧側妃娘娘為了王爺的事勞心勞力,不顧自己的身子,廢寢忘食,是以才會……」
「哪兒有廢寢忘食這般夸張。」顧安年抿唇一笑,將手中書籍放下,起身走到外廳的桌邊坐下,笑道︰「那我便听你的,布膳吧。」
顧安年這般好說話,四兩撥千斤便把事情帶過去了,青蓮心中煩悶不已,卻又不好再說何,只吶吶應了,吩咐丫鬟布膳。
宋祁是臨近亥時才醒來的,他一醒來,福祿便過來虹鳩苑把顧安年請了過去。顧安年陪著他吃了些東西,便爬上床與他靠在一起說話。
「你比回來的時候還清減了許多。」宋祁撫著顧安年的臉頰,話語中難掩心疼憐惜。
「長個兒抽條呢,看著哪能不瘦。」顧安年淡淡笑道,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磨蹭。
「是長高了。」宋祁彎起嘴角,半眯著眼回憶,「我記得回京那年的七夕,就是前年,你還不到我胸口。現在已經到我下巴了。」
顧安年也想起了那時候,不禁笑出聲來,蹭了蹭他的下巴,道︰「不過一年半,卻感覺好似過了幾十年般,當真是物是人非了。」
「也無甚不好的,一直不變的,也不見得就是好的,現在挺好。」宋祁感慨一聲,擁緊了懷里的身體。
「是啊,現在也挺好。」顧安年低聲應和,心中卻橫亙著一道坎。
「小七,」宋祁的語氣忽地嚴肅起來,低沉道︰「藥的事,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日後我不喝徐姨娘送來的藥,這件事就此算了吧。」
身體微微一僵,顧安年撐起身抬頭不敢置信地望向宋祁,好半晌,才皺眉問︰「為何?你是不是知曉些什麼?」
宋祁搖了搖頭,將她重新抱進懷里,低嘆一聲,道︰「我想過了,不管是誰在背後動手腳,肯定與皇位有關,我已經不想再去管了。待我好了,我們就離開京城,選一個繁榮的封地過日子,不再過問朝堂之事,只縱情山水,你說可好?」
顧安年心中一陣酸楚,不知心疼的,還是氣的,她紅了眼眶,厲聲問︰「你是不是猜到這件事與宋璟宋瑜有關,所以才不想追究下去?」
「小七!」宋祁無奈又苦澀地喚了一聲,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
「我要查下去。」顧安年吸了吸鼻子,目光倔強地望著宋祁的雙眼,沉聲道︰「我一定要查下去,不管是誰,敢傷害我在乎的人,就要付出代價!」她握住宋祁的雙手,堅定道︰「你不忍心沒有關系,還有我,我也可以守護你!」
心口一震,像是被注入了溫熱的泉水,全身都溫暖起來,宋祁忍不住紅了眼眶,將她緊緊抱住,低聲道︰「好,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