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年以為,吳婷兒會不願再見她,即便是迫于無奈見她,也會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然事實卻出乎了顧安年的意料。
第二日一早,吳婷兒跟著巧月來伺候顧安年起身,在巧月倒水之際,她突然湊近顧安年耳邊,悄聲道︰「奴婢會助娘娘離開這里。」
顧安年一怔,瞳孔微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話。
她回頭震驚地望向吳婷兒,見她雙眼通紅浮腫,眸底雖帶著哀傷,卻異常堅定,便知方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
下意識地捏緊手指,克制著心底的激動,顧安年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異常地寧靜,顧安年依舊每日在宅子里四處閑逛,偶爾彈琴作畫,自娛自樂,過得異常散漫。
她對吳婷兒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自那一日後,兩人再無私底下的交流,即便偶爾說兩句,也不過是閑話。見兩人如此,巧月和巧玉再也生不起疑心來。
然寧靜的表面下,暗藏的卻是滔天巨浪。
寧秋霜終于想到了表忠心的法子。
這些日子,陸方伯時常到三皇子府來,或是與宋璟商議朝中之事,或是比試武藝,一來便是大半日,這一來二往的,三皇子府上的人對他已經十分熟識。
而寧秋霜的法子,便是與陸方伯有關。
這一日,陸方伯瞅著已過了早朝的時辰,便動身趕往三皇子府拜訪。他是來與宋璟商議有關御前侍衛副都統一事的,眼看著這位置就要落入囊中,他不想旁生枝節,是以便來尋宋璟商議日後的細節。
不巧的是,宋璟還未回府。陸方伯在廳中等了一陣,仍是不見人回來,便知宋璟是臨時有事被絆住了。沒有再等,他起身打算明日再來。
然剛出了廳門踏上游廊。陸方伯便被攔住了。
看著眼前打扮地花枝招展,艷麗妖嬈的寧秋霜,陸方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抱拳道︰「見過側妃娘娘。」
「陸將軍。」寧秋霜福了福身,輕輕柔柔喚了一聲,隨後往前兩步走到陸方伯身邊,半垂著羽睫。低聲道︰「幾日不見,陸將軍可安好?」
隨著寧秋霜走近,一大股脂粉香氣撲面而來,陸方伯忍住後退的念頭。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抿著唇角恭謹道︰「多謝側妃娘娘關懷,末將很好。」
很好,只是心中始終像是缺了什麼般,空落落的。
這段時間。他雖時常到三皇子府來,卻並不想見到寧秋霜,即便是偶爾從三皇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他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因為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承認寧秋霜是他的念兒,是以。他選擇逃避,不願去面對。
陸方伯冷淡的態度,讓寧秋霜有些詫異,不過她並未表現出來,而是笑吟吟道︰「時辰尚早,陸將軍大可不必急著回去,興許殿下一會就回來了。」
「不必,末將還有要事在身,告辭。」陸方伯干脆地拒絕,行了一禮便越過寧秋霜離開。
「陸將軍!」寧秋霜低喚一聲,攥住他的衣袖,幾近哀求道︰「陸將軍,秋霜在園中設了些酒菜,還請將軍賞臉……」
不待她說完,陸方伯抑制不住地甩開她的手,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厭惡,沉聲道︰「側妃娘娘有何吩咐,直說便是。」
寧秋霜一怔,悻悻然收回手,垂眸掩住眼底的陰霾,低聲道︰「不瞞陸將軍,本側妃確實有事相求。是有關逸親王妃一事。」
陸方伯眼皮一跳,道︰「側妃娘娘想說什麼?」
寧秋霜環視四周,見並無可疑之人,便不再委婉,直言道︰「陸將軍可知,逸親王妃,也就是顧安年,乃是被三皇子殿下所綁,目前正囚禁于城北?」
陸方伯心中詫異,此事他確實不知,他雖與宋璟合作,宋璟卻也不是任何事都會告訴他,只是寧秋霜此時將此事告訴他,意欲何為?
陸方伯望向寧秋霜的目光帶了審視,搖頭道︰「末將不知。」
聞言,寧秋霜松了口氣,看來宋璟還是要幾分面子的,並沒有將肖想自家皇叔妻子的事告知其他人,這正好方便了她利用此事拉攏關系。
在心中組織好語句,寧秋霜抬頭迎視陸方伯沈氏的目光,正色道︰「陸將軍,殿下之所以綁架顧安年,為的是逸親王殿下手中的兵權與在朝中的勢力,只是殿下向來與逸親王殿下關系親厚,並不能狠下心來,秋霜將此事告知將軍,便是希望將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陸方伯目光微沉,沉吟道︰「側妃娘娘希望末將怎麼做?」
他並不完全相信寧秋霜的話,只是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可以得到權勢的機會。他不想放過。
逸親王手中的權勢有多少,沒有人能夠說得清,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從逸親王手中得到哪怕十之一二的權利,都足以在朝中站穩腳跟。
三皇子要坐上皇位,並不難,但要收回逸親王手中的權勢,卻是比登天還難。沒有哪個皇帝願意將權勢,特別是兵權交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手中,當然,永成帝是個例外,陸方伯至今也不明白,為何永成帝會對逸親王如此放心。
但三皇子不是永成帝,他不會放任逸親王手握重權,是以從逸親王手中謀權是遲早的事,若是他能在中間出力,相信事成之後,宋璟不會小氣到不給他一絲一毫的好處。
陸方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即便他崇拜敬仰逸親王,但他很清楚,逸親王不會成為皇帝,是以,他只能選擇三皇子。
要說寧秋霜希望陸方伯如何做,自然是希望他能阻攔逸親王搜查顧安年的下落,但這顯然不現實,是以只要陸方伯能稍稍拖住逸親王,為宋璟爭取時間就行了。
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陸方伯後,寧秋霜道︰「陸將軍,秋霜不經三皇子殿下同意,便將此事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抓住這個機會,盡快登于高位,還望你不要枉費秋霜的一番苦心。」
陸方伯心中微動,想起那一張張默寫的兵書,臉色不禁緩和許多,淡淡頷首道︰「末將謹記側妃娘娘大恩,日後定百倍相報。」
寧秋霜聞言心中大喜,臉上笑容愈發柔媚,嬌聲道︰「陸將軍不必如此,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秋霜都並非是有所圖,才做了這一切。」
听她提起以前,陸方伯雙唇微顫,終是不得不承認了她就是念兒,沉默良久,他沉聲︰「這些年來,側妃娘娘對末將的大恩大德,末將沒齒難忘,日後娘娘有何吩咐,末將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就算是還她的恩吧,情,他只願就此埋葬。
寧秋霜沾沾自喜,今日她不僅替宋璟拉攏了一大助力,還得了陸方伯的承諾,如此一來,既能討得宋璟歡心,又能得到一大依仗,真真是一舉兩得,太令人高興了!她已經可以想象,日後陸方伯手握重權,助她登上皇後之位的場景,她相信,這一日不會太遠!
寧秋霜浮想聯翩,卻沒有料到她所謂的依仗,不過一日,便已倒戈相向。
從三皇子府回到將軍府,陸方伯還未來得及坐下,管家便立即奉上一封信,低聲道︰「將軍,這是方才送到府上來的,送信的人說了,要您親自過目,看完要立即毀掉。」
陸方伯掃了眼沒有署名的信封,點了點頭,接過信道︰「鐘伯,你先退下吧。」
管家恭敬應了,躬身退下。
陸方伯拆開信封,將信取出來,展開一看,立即便知曉了此信是何人所寫。
信是沈千親筆所寫,派沈家莊的人送過來的,他因要照顧重病的父親,是以無暇親自到京城來,只能在沈家莊等消息。在知道顧安年是被宋璟所抓後,他立即就想到了陸方伯。
沈千知道宋祁的顧慮,是以他沒有逼宋祁去與宋璟硬踫硬,但這並不代表他對宋祁沒有怨恨。而因著這怨恨,沈千才做出了讓陸方伯出手的決定。
而要讓陸方伯出手救安年,辦法只有一個。
陸方伯快速將信看完,當看到最後一句話,他的手一抖,信飄然落到了地上。
「顧安年便是念兒,是為師的義女。」
這何止是晴天霹靂,這簡直就是驚天巨雷!
陸方伯顫抖著雙手,不敢置信地將信撿起來,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遍,終于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那一瞬間,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那缺失的一部分,奇跡般地復原了。
「不是她……不是她……我的念兒不是她……不是她!」陸方伯狂喜地大喊出聲,然而下一秒,喜悅從他的眼中潮水般消退,留下一片荒蕪。
「為什麼會是她……竟然會是她……」陸方伯喃喃失神。
他銘記了七年的屈辱,讓他恨了七年,怨了七年,因為這份恨意,他有了打破現狀的勇氣,有了攀登而上的野心,然而七年後的現在,師傅卻告訴他,那個他恨了七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默默愛了七年的人,若這是真相,那他的恨算什麼,愛,又算什麼……
「到底算什麼……」淚,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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