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沉聲說道︰「操練!」
此言一出,隊伍中頓時炸開了鍋。
「你憑什麼組織咱們操練!」
「這里幾十萬人,別人都不練,干嘛咱們要練!」
「你以為你是誰啊,就算旅帥在這里,咱們也不練!」
桂海求他們幾個也不想操練,但礙于劉子秋的面子,卻不好跟著其他人起哄,只得小聲說道︰「劉兄弟,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劉子秋大手一揮,問道,「你們知道朝廷為什麼要把大家集結起來嗎?」
隊伍中有人嘲諷道︰「這誰不知道,要打仗了唄。」
「不錯!正是要打仗了!」劉子秋臉色突然一變,厲聲說道,「打仗是小事嗎?那是要死人的!」
有人冷笑道︰「咱們吃的就是這碗飯,怕死別當兵啊!」
周圍暴發出一陣哄笑。
劉子秋並不生氣,擺了擺手道︰「不錯,我是怕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還有妻兒老小,更不想這樣白白死去!」
這句話一說,隊伍頓時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怎麼可能沒有妻兒老小。他們還有自己的田地,並且不用繳納賦稅,日子過得舒適安逸,誰又願意拋家舍業,來受這個罪。
過了片刻,隊伍重新騷動起來,又有人小聲說道︰「那又能怎麼辦?朝廷的命令,咱們敢違抗嗎?」
「問得好!」劉子秋忽然大聲說道,「朝廷的命令,咱們不能違背,也不敢違背,戰場肯定要上!但咱們可以加強訓練,提高技藝,盡最大可能在你死我活的戰斗中生存下來!」
花雲卻遲疑道︰「二哥,這里幾十萬人,別人都不練,只有咱們練,那有用嗎?」
「怎麼會沒用?」劉子秋不容置疑地說道,「如果大家都練,取勝的機會就大一些。如果別人不練咱們練,至少咱們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一些。所以,必須練!」
桂海求大喊道︰「劉兄弟說得對,他們不練咱們練!」
隊伍中許多人出聲附和,願意操練的聲音終于佔了上風。花雲拍了拍胸膛,高聲道︰「二哥,練什麼,你說!」
在這個年代的戰場上,單兵能力固然重要,但更多的必須依靠集體的力量,對步兵來說,陣法尤其重要,而這正是劉子秋的短板。但劉子秋深知,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他咬牙擠出兩個字來︰「刺殺!」
在集結隊伍之前,劉子秋就進行了仔細考慮。按照楊廣的性格,凡事都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天就辦成所有的事情。在年前把三十萬大軍集結起來,只怕過了年就要開戰了。而南方雖然叛亂不斷,但都是小打小鬧,並不需要朝廷出動大軍,楊廣的目標肯定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了,只是不知道是鐵勒還是突厥。
他們這一團人都是步兵,面對游牧騎兵有處于天然的劣勢。劉子秋不知道這些士兵的戰斗力究竟如何,從頭練起時間也來不及,只能走捷徑了。步兵對付騎兵,最好的武器當然是陌刀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揮得動重達五十斤的大刀,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多錢讓大家都裝備上陌刀。在這種情況下,長矛便成了最好的選擇,而且劉子秋其他不會,但拼刺刀卻是練過的。
營外的空地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劉子秋的話讓士兵們感到了生還的希望,所有人都練得格外投入。只是,才練了一會兒,就沒有人再願意和花雲做對手了。雖說用來練習刺殺的只是一頭纏著布條的木棍,但扎在身上還是免不了讓人陣陣生疼。花雲的力道大,槍法好,被他扎到的人,總要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一直在旁邊觀戰的劉子秋忽然來了興致,從其他士兵手中接過一根木棍,說道︰「老三,咱倆來試試。」
花雲也有心看看劉子秋的武藝,抖了個槍花,欣然道︰「好!二哥請放馬過來!」
「三弟,小心了。」劉子秋大吼一聲,拾步上前,下壓,突刺。簡簡單單的兩個動作,花雲居然沒有防住,裹著布條的木棍便頂在了他的左胸。周圍一片叫好聲。
花雲不服氣,咬了咬牙,說道︰「再來!」
同樣是這兩個動作,下壓、突刺,木棍再一次頂在了花雲的左胸。接連又斗了六個回合,劉子秋的動作非常簡單,就是下壓、突刺,絕沒有一點多余和花哨,但每一次都能準確地頂在花雲的左胸。其他士兵都停止了訓練,趕過來圍觀,喝彩聲一lang高過一lang。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花雲原本白皙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將手中的木棍一丟,說道︰「不比了!」
劉子秋笑道︰「怎麼,才輸了幾次,就受不了了。真正到了戰場上,輸一次就可能喪命,平時怎能不認真練習?」
花雲伸手揉了揉左胸,生氣道︰「干嘛每次都頂這里?」
劉子秋出手是有分寸的,只使了三分力氣,絕對不會傷到花雲,卻沒想到他會因為這事生氣,不由正色道︰「人的左前胸是心髒所在的位置,一擊便可致命!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豈能容得半點疏忽?大家都听好了,刺殺的要領就是對準敵人的左前胸,狠狠地扎下去,絕對不要給敵人留下絲毫反擊的機會!明白了沒有?」
眾士兵齊聲答道︰「明白了!」
劉子秋揮了揮手,眾士兵分散開來,按照劉子秋講的要領繼續練習刺殺去了。不知不覺中,全團士兵已經開始習慣接受劉子秋的指揮了。
花雲卻不肯再去撿地上的木棍,說道︰「二哥,我看你來的時候只帶了一把腰刀,想必刀法一定不錯吧,我要向你討教討教!」
劉子秋笑道︰「不用比了,我的刀法稀松得很,甘拜下風。三弟如果願意,倒是可以教教我。」
花雲狐疑道︰「真的假的?」
劉子秋放聲笑道︰「我騙誰也不能騙自己兄弟啊!」
花雲也笑了起來︰「那好,俺便做你師父!」
這一團人的訓練一直持續到傍晚,大多數人都在練習刺殺,劉子秋卻按照花雲所授,一遍一遍地練著刀法。此起彼伏的吶喊聲也吸引來了周邊幾座軍營的士兵,許多人只是看了一會熱鬧,便帶著不解和困惑散去了。但旅帥、隊長都不在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伍長居然組織了全團訓練,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讓很多人都記住了劉子秋。
這正是劉子秋想要的結果,以他的身份想要在數十萬軍隊中出人頭地,無異于痴人說夢,只有通過各種標新立異的手段,才能混個臉熟。傍晚時分,約定好的二十只羊又送到了軍營,全團士兵又是一頓美餐,訓練的積極性更加高漲。
花雲擔憂地說道︰「二哥,每天這樣,你得花多少錢啊。」
劉子秋搖頭說道︰「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萬一死在戰場上,這些錢省下來又有什麼用處?」
這卻是劉子秋內心的真實想法。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不怕豬一樣的隊友。上了戰場,他肯定要和全團人共進退,只有全團人的戰斗力提高了,他生存的希望才會大增。要想提高戰斗力,訓練是一個方面,充足的營養也必不可少。
……
上林西苑中,正在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龍舟大賽。其實說是龍舟大賽並不準確,應該說是鳳舸大賽才對。因為西苑中只有一艘龍舟,其余都是鳳舸,共一十七艘,十六院各佔一艘,還有一艘卻是正宮蕭皇後的。
賽船一般是春天的節目,只是時近年關,楊廣需要組織各種祭祀活動,以後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皇宮里。而過了年以後,他又要御駕親征。所以楊廣才想在此之前,再與十六院的美人們盡情歡娛一回。
翠光湖上,十七艘鳳舸一字排開,中間那艘鳳舸船頭一面大旗,上書「正宮蕭」三個金字。其余船頭也各豎小旗,分別寫著景明院王、綺陰院謝、清修院秦、影紋院劉等等,便是各院美人的坐船了。
停在湖的對面卻是楊廣的龍舟,哪一艘鳳舸最先到那里,楊廣今晚便宿在哪一院,如果蕭皇後的船兒先到,那楊廣便只有提前回宮了,這便是今天大賽的彩頭。
楊廣雖然經常到上林西苑中游玩,但大多數時間畢竟呆在皇宮里。苑中佳麗如雲,誰不想著能夠多沾些雨露。也就是楊廣會弄出這種奇思妙想,用這個法子決定自己的行止。
隨著龍舟上一面杏黃旗左右搖動,十七艘鳳舸一齊劃動。劃船的都是各院的侍女,個個千嬌百媚,那些主事夫人和美人們則吶喊助威。湖面上一時鶯聲燕語,嬌聲大作。
沖在最前面的卻是蕭皇後的坐船,楊廣看了,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緊跟其後的便是景明院王桂枝的那條鳳舸,其余十五艘船也是緊緊相隨。綺陰院謝湘紋的那條船排在第三位,與蕭皇後那條船也只差了半個船頭而已。
坐在船頭旗下的謝湘紋面色緊張,一雙玉手不停地搓來搓去,小聲念叨著︰「快點,快點,再快點!」
袁紫煙卻悄悄吩咐劃船的宮女︰「劃慢點,別超過了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