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人的基督山伯爵都這樣說了,那麼騰格拉爾也只好先閉嘴了。在場的人大多數也都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騰格拉爾先生的表現是有點奇怪,但基督山伯爵的態度也好像透著點古怪。難道這正是基督山伯爵為了騰格拉爾故意設的一個局?
騰格拉爾認出了卡德魯斯,馬爾塞夫卻並沒有認出。他原本和卡德魯斯就沒那麼熟,更何況已經二十年沒見過面了。安雅挪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站在了他的斜對面,以保證從他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見自己。
「多謝您,這位好心的老爺。」卡德魯斯說道,注意地打量了基督山伯爵一眼。他覺得這位陌生的老爺似乎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不過很快,他的全部精力就放在了屋子里他認識的幾個人身上。
「您樂意把它當成一個故事來听,那也可以當做是故事。不過我要說的是,我的確認識諸位老爺和夫人中的其中幾位。他們的名字是——」
「為什麼要听他胡說呢,伯爵。」把自己的臉隱藏在陰影里的萬帕忽然出聲說道。他的聲音和貝尼代托的確有幾分相似,又故意壓低了些,讓人一時難辨真偽,「我認得這個人。他是一個地痞無賴,一個逃犯,從苦役船上逃走來到這里。他一定是來攀誣某個人的,為什麼不把他趕出去呢?」
卡德魯斯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凶相。他大聲喊道︰「我也認得你,貝尼代托!」
「怎麼回事?」夏多勒諾禁不住出聲說道,「這個人說有人給他送了一封信,而這里有他認識的人!卡瓦爾康蒂先生又聲稱自己認識他,而這個人稱他為貝尼代托!」
卡德魯斯听到了他的話,轉過身來鞠躬行禮︰「這位大人叫他卡瓦爾康蒂?不,不,他是貝尼代托!和我在一條船上做苦役的貝尼代托!我是五十八號,他是五十九號,我記得清清楚楚!」
「哦,天哪!」維爾福夫人一聲驚嘆,「這麼說這位貴賓竟是位騙子!」
「先別忙。」基督山伯爵在屋里掃視一周,說道,「這個人說的話不知道能有多少可信。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先生是我的朋友威瑪勛爵介紹過來的,我有理由相信他的身份。更何況,卡瓦爾康蒂少校本人也的確承認了他的身份(那臉色嚇得煞白的老軍人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模出手絹來擦臉上的虛汗)。一時半會我們沒有辦法去驗證苦役船的事情。」
「我可以提供證據!」沒等伯爵說出收監的話來,卡德魯斯就率先喊道,「我說自己認識你們中間的幾位,並不是在說假話。馬爾塞夫伯爵和伯爵夫人可能認不出我是誰,騰格拉爾,你難道不是已經認出了我嗎?!」
騰格拉爾夫人發出一聲驚嘆,一直籠罩著蒼白的面容上浮現了紅暈︰「騰格拉爾先生!難道你認識這個人!」
眾目睽睽之下,騰格拉爾尷尬地站在那里,既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
卡德魯斯帶著惡意的笑容說道︰「哈,哈,您貴人多忘事,你有錢了,就忘記了從前一起做過事的朋友。我是卡德魯斯,現在你們都記起來了嗎?」
梅塞苔絲臉色蒼白,轉過頭去。卡德魯斯看到她的動作,說道︰「梅塞苔絲!你認出我來了嗎!」
安雅之前並沒有仔細地打量過伯爵夫人,但眼下她轉過頭,剛好面對著安雅,安雅也就趁機仔細看了看。她是個當之無愧的美人,氣質文雅又柔和。即使她的兒子已經二十歲了,她的美麗也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折損半點。或許她的容顏不比從前年輕,多年的富足生活和禮儀、藝術方面的培訓也足以彌補這方面的缺失。再加上她還是伯爵的初戀情人……海黛有這樣的一位情敵,情路注定坎坷。不過就像原來的命運線中所注定的那樣,無論事情有了怎樣的轉折,梅塞苔絲都無法再和伯爵在一起……
作為唯一能呆在伯爵身邊的女子,海黛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只要她肯耐心地等就夠了。而且看原著也知道,海黛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可能那份聰明用不到別的地方去,但是只對付男人的話是完全足夠了。
房間里已經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人們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們。卡德魯斯的身份的確很成問題,但他是從哪里知道伯爵夫人這樣一位貴婦人的閨名的呢?
萬帕倒是從剛才說了一次話之後就沒有再出聲了。安雅對上伯爵的目光,心里了然。她算是壓軸出場的那個,而萬帕就是了結事情的那個了吧……
伯爵移開目光,看了馬爾塞夫一眼,說道︰「能知道這些東西也不足為奇,到底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沒有人,大人,沒有人派我來。我說過,我接到了一封信。」卡德魯斯說著,手伸進了他破舊的衣衫里。馬爾塞夫猛地後退了一步,像是害怕他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或者一把槍來,而這位舊時的裁縫掏出的的的確確是一封信。雖然已經被揉皺了,卻還能看出它的用紙十分高雅。
現在房間里沒有僕人,伯爵便親自上前接過了那張紙,又退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他迎著光展開那封信,紙背上一個奇怪的簽名引起了騰格拉爾夫人的注意。她捂著嘴低呼一聲,幾乎要第二次地暈倒在地。
維爾福夫人及時扶住了她,關心地問道︰「您怎麼了?」
「沒什麼。」
騰格拉爾夫人的反應居然這麼大……安雅心里的猜測得到了明確的解答,看樣子她的確是事先收到了什麼信,才會在踏入這棟房子的一開始就心神不寧,到處試探。
伯爵看了看那封信,轉手交給莫雷爾︰「莫雷爾,我的朋友,能麻煩你幫我念一下它嗎?
莫雷爾欣然接過了那張紙,高聲念道︰「你窮困潦倒,剛從牢獄逃月兌,等待你的將是被通緝的淒涼晚年。你想發財嗎,或者至少有個穩定的生活?馬上動身到阿都爾去,找歐特伊村芳丹街二十八正在聚會的那些人去。他們當中有你的朋友,騰格拉爾、費爾南多和貝尼代托。」
「哦!」念到這里,勒諾又驚奇地叫道,「那個費爾南多又是誰呢?」
……這個年輕人的好奇心可真大。安雅捏了捏拳頭,佯裝虛弱地昏倒在地。很快就有人把她扶了起來,抱到了隔壁房間。一滴藥水被滴到了她的嘴唇上,安雅順勢睜開了眼楮。
在這里照顧她的人是維爾福夫人。這位年輕的貴族夫人看起來和善又漂亮,誰會想到她竟會去謀殺自己的繼女和公公呢?眼下她正盯著安雅看得出神,臉上帶著驚嘆的神色。
安雅沖她點點頭,聲音虛弱︰「謝謝您。」
「不客氣。」維爾福夫人說道。
安雅沖她微笑,戴回了自己的面紗。維爾福夫人好像並不打算很快就回到那個陰森的房間里去,她說道︰「您有著很美麗的一張臉,為什麼要用面紗遮住它呢?」
「我有自己現在並不想去面對的人。」安雅眼神明亮,語氣虛弱卻帶著堅定,「但是等時間到了,我一定會親手復仇。」
柔弱無害的美人兒,又有著似乎很可悲的身世,這是非常容易惹人憐惜的。維爾福夫人臉上很快就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她善解人意地道︰「您剛才的反應,就是因為遇見了那個仇敵嗎?」
安雅微笑著沖她搖搖頭,站了起來。她的反應卻加強了維爾福夫人的認知——她剛才正是在听到費爾南多這個名字後暈倒的。而那個費爾南多會是誰……
過了一會兒之後,安雅表示自己已經好多了,于是她們又回到了那個房間。
剛剛走進門,一聲淒厲的怒吼就響了起來︰「你會得到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