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婦又在床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啜泣,沒人能剝奪一個母親對自己新生兒子死去的哀悼權利。(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但是恐怕這位貴婦人也清楚,就算這個私生子活了下來,他們又應該怎樣對別人解釋呢?作為社會的名流,他們理應不接受任何責難和質問。眼下她的哭聲中帶著真切的悲傷,但是慶幸同樣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對于一個第一次成為母親、又即將永遠失去自己孩子的女人來說,要想激起她的母愛還是很容易的。而一個內心充盈著母愛的女人是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一切瘋狂舉動的,哪怕代價是她即將面對社會的輿論和譴責。生死之際,安雅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思考怎麼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維爾福先生的手覆蓋在嬰兒羸弱的身軀上,安雅也感覺到了胸膛上的重壓。她奮力地掙扎了一下,內心燃起了希望。維爾福先生而今有多冷酷無情,從原著中就可見一斑;但是,眼下還是奈岡尼夫人的騰格拉爾夫人就不一樣了……
「杰拉爾?」奈岡尼夫人察覺到向來行動果決的維爾福先生那不同尋常的遲疑,禁不住不安起來,「您怎麼了,維爾福?」
「沒什麼。」維爾福先生鎮定自若地道。他語氣里含著的堅定讓安雅心里一驚,而緊接著維爾福先生的舉動更是證明了他的冷血心腸——他沒有給瀕死的嬰兒做急救,更沒有將那雙手扼住他脆弱的咽喉。他只是把這具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放進了首飾箱里。
安雅的心髒猛地一跳,眼楮忽然睜開了。嬰兒的視覺讓她仍然看不到眼前的事務,但她能根據聲音辨別出維爾福先生的方位。
被那雙深藍色的、仿佛深淵一樣看透了一切、卻又偏偏帶著嬰兒的純潔的眼楮看著,就算是維爾福先生也忍不住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曾經把無數人送進了監獄或者送上了絞刑架,其中有無辜者也有罪大惡極的人,但是……親手扼殺一個嬰兒、還是自己孩子的生命,這還的確是頭一回。
奈岡尼夫人察覺到了什麼,不安地再次喚道︰「維爾福先生?」
維爾福又顫抖了一下。他記起自己身後的這個女人正是自己妻子的好友、一位孀居的寡婦,而他甚至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想到他拋棄父親給予的姓氏、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做出的一切努力和犧牲,維爾福檢察官不再遲疑,他啪地合上了箱子,找了一把鎖把它鎖上。他又在屋子里轉了一會兒,披上披風,夾著箱子就走了出去。
因為這棟房子租給了奈岡尼夫人,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花匠過來整理花園。維爾福很順利地在樓梯口找到了一把鏟子,安雅的心卻隨著外界的動作而感到越來越涼。即使不是立刻請人治療,她的心肺功能也沒有弱到無法呼吸的程度。但是眼下,箱子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聯想到原著里貝爾圖喬在撿到嬰兒時對他的描述……她很有可能真的會在基督山伯爵未來的管家到來之前被憋死!
稀薄的氧氣和嬰兒的大腦限制了她的思考,安雅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她睜著眼楮,意識卻沉寂在了一片黑暗當中……
幾分鐘之後,一個男人從樹叢里跳了出來,將一把小刀刺進了正在將埋著箱子的坑土踩實的維爾福先生胸膛。他挖出了箱子又毀掉了一切痕跡,迅速跑向了河邊。
這個男人在河堤上坐下,用小刀撬開了箱子的鎖。他發現那箱子里並沒有什麼金銀財寶,反倒是有一個被裹在紗布里的初生嬰兒。
他給嬰兒做了急救。不久之後,嬰兒活了過來。
只不過……醒來的這個懵懂而孱弱的靈魂,並不是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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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難以形容自己現在是正身處在什麼地方,雖然她也並沒有興趣去形容。當她的意識重新接觸到外界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里了。
白茫茫的霧氣充盈著這個世界,安雅看不見眼前還有其它的顏色或者其它的東西。處在這樣從未來過的環境里,一般來說只會令人感到迷茫,但安雅卻覺得這些白霧令她意外地親近。如果說那條意識河流和她接觸的時候,會令她感到惡心,那麼這些白霧就像是天生屬于她的東西一樣,暖洋洋的十分舒適。
這簡直是……兩個極端。
安雅從久遠的——或許根本沒多長時間之前的記憶里尋找到了這個地方。她對這里的親近不是沒有緣由的,因為她誕生于此處。
真奇怪……她怎麼會忽然回到這里呢?任務別說完成,根本就是沒有開始。而穿越世界的壁障,目前來看應該只有從那條意識河流出去一條辦法……不對,假如真的是這樣,如果她沒能進入誰的夢境之中,又將怎樣去尋找那條河流呢?剛開始來到歐也妮的世界時,她不也是直接從這片白霧被送出去的嗎?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辦法?
安雅皺起了眉。那條無論什麼地方都令她反感惡心的河流包含著巨大的數據流,那些數據似乎都和她有著不知名的關系,雖然上一次泡在河流里的時候,她得到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些用不到。比如什麼電腦殺毒方法,什麼兩伊戰爭啊之類的……但是在接觸到這些數據的時候,她的的確確是感到了熟悉的。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東西,的確都是她被剝奪的記憶?
讓她失去一切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到底是誰?操縱她的思想而下達了任務命令的人又會是誰?安雅很確定自己絕不會是個輕易妥協的人,而有能力強制剝奪那一切的人……真想象不到還會有這樣的存在。她不願意做的事,就算死也會反抗,如果她是被迫接受著一切的,靈魂里不會沒有絲毫對抗的本能……而且在用別人的身體演戲、改變命運的時候,安雅的心里是真切地存在快感的。
所以說……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安雅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她眼前的白霧正在收縮聚集著,很快就被壓縮成了一個人的形狀。但是在純白的世界里,安雅幾乎難以分辨出那個人形的五官。
「你總是這樣抗拒和猜度,才會造成現在的一切。」那個‘人’忽然開口了,聲音是奇異的悅耳。莫名其妙的開場白本來應該讓安雅不悅,她卻奇跡般地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反倒心生親近之心。她總感覺著,這個‘人’,和自己是一體的。
「你的感覺沒錯,我就是你。」那個‘人’說道,似乎還微笑了一下。
安雅皺了皺眉︰「你以為我會相信?」
「但這就是事實。」那個‘人’說道,聲音依然很柔和,「我是為了為你服務才被創造出來的意識,我的一切都以你的利益為主導。你在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我保管之前,曾經說過,如果合適的時機沒有到來,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有可能成為一場空。」
安雅握了握拳。她自己會對自己這麼說?倒還真的有這個可能。但是她絕不會輕易地去信任什麼意識,哪怕這個意識據說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如果「自己」真的想讓現在的她去完成一些事情……不,這種想法簡直就稱得上是荒謬。穿越世界非得要失去記憶嗎?她又為什麼會把自己所有重要的東西都交給這個‘人’來保管?……她現在的大腦依然有些遲鈍,這些東西卻也不是看不出來的。
「我知道你懷疑我,我也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做些什麼。」那個‘人’平靜地道。「我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你自己。你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會有多少過得去的心坎。我要做的,就是幫你。」
安雅微微揚眉︰「幫我?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需要幫助的。」
「如果你不需要幫助,就不會有我的存在。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自己的人,听听我的話怎麼樣?」那個‘人’語氣平板無波地道。
安雅抿唇,沉默了幾秒。這個人所說的話,她不會輕易相信。但是知道的越多,所能分析出的內容,無論真真假假,也都是越多的。在她現在什麼都還沒拿回來的時候,多知道一些東西,總比少知道要好。而且……為什麼會發生那些不在她認知內的狀況,也是很讓人好奇的呢。
「比如說呢?」
「比如說,這一次的任務。」那個‘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