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一點不假,我和珠成了朋友,算是喜事一樁,我還沒來得及開心,禍事便緊隨而至,或許說也不算是禍事吧,畢竟于我而言,這也是一個放手的好機會!
宴會之後沒幾天,康熙便頒旨,賜博爾濟吉特彤鈺為十四阿哥的嫡福晉,同時賜的,還有我和蘇合的婚事,一個月之後同時完婚!
我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我和胤禎竟然是同一天完婚,只可惜他娶的不是我,我嫁的也不是他,這是我早就料到的結果,宜妃那樣子說不是沒有根據,或許也是代表著康熙的意思吧,只可惜我們當時都沒有察覺,不過察覺了又怎樣,終是沒有反抗的機會,君無戲言!
我不想破壞胤禎和初雲,可也不願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而且還是背井離鄉,離開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可不如此又能怎麼樣,我不過時一個冒牌的格格而已,作用便是和親,親生女兒猶如此,更何況是我這個義女?
所以聖旨頒布後,康熙曾將我宣至乾清宮,和我談過一次話,沒有人知道!
猶記得當時康熙頗為無奈的放下筆,看著我的目光有疼惜,有歉疚,仿佛真的是在看自己的女兒一般,我知道,還是因為姑姑的關系!
「寧一,你可怪朕?」康熙這樣問我!
我淡笑著,搖搖頭!
康熙似乎是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是朕認得女兒,你的才情讓朕刮目相看,朕真的很想將你留在身邊!」
我沒有言語,知道重點在後面!
果然,康熙話鋒一轉,「可是蘇合向朕開口。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他說想要娶你,你知道,蘇合是博爾濟吉特王爺唯一的兒子,為了滿蒙兩族的和睦,朕必須忍痛割愛!」
我知道,一切都知道,作為千古一帝,眼里看到的。只是天下的安寧,大清才剛剛建國,還有很多人蠢蠢欲動,我們在江南遇到的朱三太子便是證據,所以,後方的平靜很重要,可是,難道就只能犧牲我的幸福?喔不,我已經沒有幸福可言。除了胤禎,誰又能給我幸福?而他,卻是我要不起的!
所以我無從開口!
康熙看了我一陣,終是無奈道,「寧一,你放心,蘇合向朕保證,他這輩子只會娶你一個!」
只一個麼?呵呵!若是不在乎,一個和三千個又有什麼區別?左不過一副軀殼而已!
「皇阿瑪,兒臣明白!」我淡淡道!聲音卻莫名有些哽咽。為自己悲哀的命運。穿越一遭,難道只是為了痛?
「寧一——」康熙有些擔憂的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能看得出來,此刻他的感情是真實的,發自內心的,罷了,你終究還是對我不錯的!
「皇阿瑪。兒臣——願意!」我扯出一抹笑容,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指甲早已刺進掌心,痛麼?哪有心痛的厲害!
胤禎,你我今生無緣,那我可不可以,預支你的來生?
不,今生我已欠你很多。來生,你還是不要再遇見我罷。那樣子,你便不會有這麼多的痛苦!
現在的你,是不是很心痛?我原是知道的,你的痛比我,只多不少,可是我卻不在你的身邊,以後也將不再出現在你的生命中!
我們終究是兩個匆匆過客,交叉過後,愈行愈遠,怪只怪,我沒有早一日愛上你!
原以為可以一直呆在你的身邊,即使不能朝夕相處,可還是能在那場戰爭中盡力護你周全,可現在看了,一切不過徒勞,連默默注視你的的權利,都不會再有!
罷了,胤禎,我們都看開一些吧,趁現在,還愛得不深,只是,我還欠你那麼多!
斜斜靠在踏上,淡然的望著窗外落葉隨風飄散,梧桐雨冷,芭蕉葉碎,紅顏易老,徒留滿地哀傷!
「格格——」黃鶯輕喚道!
我緩緩回頭,看著她,淡淡一笑,「什麼事?」
黃鶯猶豫了一下,終是道,「蘇合貝勒在外面,想要見您!」
「不見!」我懶懶道!
雖然我可以答應嫁給他,可是他都不問過我的意見就自己跑到康熙那里去請求賜婚,一點都不尊重我的意見,我實在是難以原諒他!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我討厭自己的人生被別人操縱,所以他只能當我的出氣筒了,誰讓他不識眼色要在這個時候找我!
「可是——」黃鶯猶豫!
「你就直接告訴他,我已經答應了,叫他別再來煩我!」我頗為不耐道!
若是之前還有些交情的話,那現在也沒有了!
「是!」黃鶯見我愛理不理的樣子,只能無奈離去!
三天,整整三天,我都將自己悶在屋子里,不見任何人,十三來過,珠也來過,可是我心情實在是不佳,便將他們全部都擋在門外!
沒有人能夠了解我現在的心情,絕望而迷茫!
兩年多,足以讓我習慣胤禎的存在,想想以後再也看不到他,我的心底就泛起濃濃的恐懼,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早已住進了我的心里!
胤禎,胤禎!忽然好想見你,你現在在干嗎?為什麼不來找我,你可知,哪怕是最後一面,我也想見你,再看看你的模樣!難道你不想再見我了嗎?還是你,終于想通了,決定放手,忘記我!
失望,淡淡的失望是我充斥著我的大腦,三天,我不想見任何人,那是因為,我只想見你!
外面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天陰的厲害,屋子里一片灰暗,一如我的心!
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像豆子一般,不斷敲擊著窗戶,啪啪作響,在屋檐上匯集成一條條小溪,順流而下。使屋子里更顯孤寂!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月的天氣,已經立冬,單薄的衣衫早已不能御寒,如今又下了這場雨,怕是更冷了吧!
寒氣襲來,我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薄被!
手腳冰涼一片,無論怎麼暖也暖不過來!
「黃鶯,再給我拿一個湯婆子來!」我吸吸鼻子。只露出一個腦袋!
「格格——我——」黃鶯並沒有听我的吩咐,而是神色復雜的看著我,吞吞吐吐,面露難色!
「黃鶯,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我無奈道!這幾日她一見我就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剛開始我視而不見,以為慢慢的也就過去了,可看來她終是不死心,莫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了?
黃鶯看了看窗外下個不停的雨。終是下定決心道,「格格,十四爺已經在乾清宮外跪了三天三夜了!」
什麼?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胤禎,他——
「十三阿哥和敏珠格格都來過,希望您去勸勸十四阿哥,可是您沒有見他們!」
黃鶯還在說著什麼,我卻再也听不到聲音,滿腦子都是胤禎跪在乾清宮的畫面,三天三夜。他就一直跪在那兒。而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窗外滴答的雨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撩開薄被,飛快的跳下床,汲了鞋子就往外袍!
「格格——」黃鶯連忙拉住我,「您先換了衣服再去,這樣子會著涼的!」
黃鶯是練家子。力氣很大,我掙了幾次都沒有掙月兌!
「放手,他現在在淋雨!」我急切道!
「格格,十四阿哥這麼做是為了誰不用奴婢再說了吧?您若是再不愛護自己的身體,又叫他怎麼放心?」黃鶯第一次沒有听我的話,神情認真而嚴肅!
我的手緩緩放下,胤禎,你這又是何苦?
你是在請求皇阿瑪不要娶彤鈺。還是讓我和蘇合退婚?可是不管怎樣,都是因為我。那你可又知道,聖旨既下,又怎麼可能收回?就算是康熙願意退步,他也不可能將兩門親事都退了,我們還是不可能的呀,你又何必作此無謂的努力?
還沒到乾清宮,遠遠便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筆直的跪在雨中,背影蕭瑟而孤單,他渾身上下已經濕透,卻一動不動,任憑寒冷的雨滴打在他頭上,肩上,身體上,還是倔強的不肯認輸,不肯放棄!
淚水幾乎奪眶而出,我心酸的捂住了嘴,這樣的胤禎,讓我慚愧,讓我心疼!
輕輕走進雨中,每走一步,就離他近一步,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踏實堅定過,胤禎,這次就讓我走向你!
黃鶯撐著傘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饒是如此,雨水還是毫不留情的打在我的身上,可是我卻毫不在乎,誰在乎,從此以後,風風雨雨,有我陪著你,你再不會是一個人!
雨水順著菱角分明的臉頰滑下,臉色早已凍得青紫,單薄的嘴唇卻倔強的抿起,眼神堅定的望著乾清宮緊閉的門,不曾移動分毫!月白色袍服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衣下的拳頭緊緊握起,透著不甘!
緩緩跪在他面前,輕輕拿起他緊握的拳頭,包在手里,他的手好大,我雙手都幾乎包不住!
手心里刺骨的冰涼讓我微微顫抖,他就這樣,在這里跪了三天三夜,是什麼讓他堅持到現在?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只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為我的傻瓜胤禎而痛!
「寧兒——「他囁嚅著,牙齒打顫,幾乎說不出話,臉上的笑意卻緩緩溢開,恍若雨中的白蓮!
「為什麼這麼傻?」我的聲音發顫,眼前一片模糊,唯有他的臉,穿過無數水簾,卻變得越來越真實!
「雨這麼大,你怎麼來了?」胤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伸手撫過我的臉頰,聲音嘶啞!
我抓著他的手,輕輕一笑,柔聲道,「因為我不要你一個人在這里受苦,我要陪著你!」
「我在這里就可以了,你不用陪我淋雨的,你知道,我是不會看著你嫁給別人的!」胤禎寵溺一笑,溫柔道!
「可是我只想陪著你,胤禎,以後你都不會是一個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
膝蓋跪在冰涼的雨水里,寒冷刺骨,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只要我們相愛,就是這樣跪死了又如何?
「寧兒,你身子弱,不能淋雨!」胤禎說著,就要將我扶起來,可是由于跪了三天三夜,又冷又疲又餓,渾身早已沒有了力氣,又怎麼能拖得動我?
我順勢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胤禎,不許你放開我!」
「寧兒——」胤禎無奈的抱著我,盡量支撐著身體的平衡,回頭啞聲吩咐道,「黃鶯,給你主子撐傘!」
黃鶯臉微微泛紅,正要過來,我卻先她一步,印上了胤禎青紫的唇,冰涼而柔軟的觸感,讓我幾欲落淚,胤禎微微一怔,卻沒有推開我!
少刻,我離開少許,帶著一絲央求道,「胤禎,讓我陪你受著好不好?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了,我不想留下遺憾!」
「我不會讓你嫁給蘇合的!」胤禎緩緩將我摟在懷里,為我遮了大部分雨,語氣虛弱卻堅定道!
「我知道!」我柔聲答道!可是你卻要娶彤鈺,我知道,你求的是讓康熙撤了我和蘇合的婚事,可你怎麼辦?這樣的你,怎麼讓我忍心放手?
「寧兒——」良久,胤禎輕輕推我!
我環著他脖子不松手,「你休想推開我!」
「有人看著呢!」胤禎的聲音蒼白,隱隱帶著一絲戲謔!
我一愣,隨即放開環著他脖子的手,胤禎笑著向我的身後怒了努嘴,我詫異的回頭,才發現乾清宮的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太後康熙德妃以及蘇合敏珠彤鈺竟然都在!
他們究竟看到了多少,想到這,我的臉上不由一陣發燒,自己剛才………
「怎麼,現在才知道害羞了?」胤禎緊了緊我的手,戲謔道!
我吸吸鼻子,恨聲道,「你早看見了對不對?」
「我也是剛看見的,有你在我眼前,我怎麼舍得看別人?」胤禎半是促狹半是認真道!
「哼!鬼才信!」我用力推他,不想他竟順勢向後倒去,我這才想起來他跪了三天三夜,連忙將他扶住,急切道,「胤禎,你沒事吧?」
胤禎笑著搖搖頭,墨黑如玉的墨子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盡顯疲態!
「跪了這麼久,沒事才怪,鐵打的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呀!」太後在門口心疼道!
「來人,將十四阿哥抬回永和宮!」康熙冷著臉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