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暑往寒至,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進入了康熙四十六年,而我在烏鎮,已經呆了足足兩年多!兩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忘記很多事,看淡很多事,每日只看著朝陽初升,暮霞晚落,花紅草綠,流水人家,時刻感受著古樸典雅的氣息,幾乎已經忘記了曾經的一切,可饒是如此又能怎樣,有些事,有些人,早已融入了骨血,雖然深深埋藏在了心底,不能隨時記起,可又何曾忘記?尤其是每日還要面對一個他的小翻版!
想兒已經兩歲,聰明乖巧,秀氣可愛,一張小臉活月兌月兌的胤禎的模樣,那時而眯眼,時而抿嘴,時而又開懷大笑的模樣,常常讓我恍惚,仿佛真的透過想兒看到了胤禎一般,只是兩年半的時間,他怕是早已經不記得我這個人了吧,那麼現在陪伴他的是誰?初雲?桑芷?還是素心?亦或是另娶了其他女人?想到這里,心不由微微發痛!
其實這些不愉快的事我也不是經常念及,只是每次面對想兒的時候,尤其是當想兒無意間作了和他一樣的表情時,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想起,胤禎他現在在干什麼,想起他曾經對我的寵溺,爽朗的笑意,以及蹙眉深思的模樣,甚至是偶爾向我撒嬌耍賴的樣子,想著想著,便不由對著想兒發起呆來,有時候一發就是一整天!
「媽——媽!」想兒咿咿呀呀的聲音軟糯糯的響起,喚回了我的思緒!看著想兒可愛的模樣。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忍不住在他臉上啵了一口,將他軟軟的身體抱起來,柔聲哄著,「乖想兒。再叫一聲!」
想兒吸了吸鼻子,一雙水汪汪的的大眼楮一如胤禎般幽黑,透著不諳世事的純真無辜,就這樣看著我,忽然裂開紅潤軟糯的小嘴,咯咯笑著,惹得我也忍不住欣慰一笑,還好想兒在我身邊!
「媽媽——媽——媽——」想兒來了勁兒,不住的開口叫著,柔軟甜膩的聲音讓我的心剎那間軟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將他我樓的更緊。心里卻忽然想起了什麼!
趁小家伙叫的歡的時候。我撐起他小巧柔軟的身體,笑咪咪的看著他,柔聲哄道。「想兒寶貝,來,叫阿瑪,和媽媽學著,阿——瑪——」
雖然知道胤禎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想兒的存在,也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可是我卻突發奇想,想要想兒學會這兩個字,這兩個異常溫暖的字!
不想想兒卻忽然噤了聲,食指無意識的放在嘴里。不知所措的看著我,神情委屈!
忽然覺得,這一切對想兒都太不公平,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都是阿瑪和額娘都在身邊,可是想兒卻只有我這個額娘,甚至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他阿瑪的存在!
勉強泛起一抹柔笑,將想兒放在嘴里的食指拿出來,故意板了著臉道,「想兒,髒,以後不可以把指頭放在嘴里!」
想兒泫然欲泣,小嘴委屈的扁起,抽泣著,眉頭緊緊皺起,像極了胤禎!
一看這架勢,我就知道這家伙又要哭了,連忙將他重新摟在懷里,一邊在屋子里踱著步,一邊柔聲哄道,「想兒不哭,寶貝不哭,媽媽錯了,乖——」
說起來也真是無奈的緊,明明是個男孩子,卻動不動就要哭鼻子,目前為止,除了我和黎兒,別的生人一觸踫就哭,記得上次沈宛和李清合來烏鎮,看見想兒這般乖巧,忍不住就要抱抱,這家伙倒好,人家剛剛一觸踫到他的身體,他就哇的一聲哭了,怎麼都止不住,後來還是由我抱著,好哄歹哄,總算是不哭了,可他們卻是再也不敢逗弄,只能站在那里看著,甭提有多無奈了,可卻又實在拿想兒這個毛病沒辦法!
好容易哄著想兒睡著,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輕輕將他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黎兒這時可巧自外面進來!
我抬頭看了看她,示意到外面去,黎兒頷首,跟著我一起出了外屋!
「小姐,想兒又鬧你了?」黎兒望了望內屋睡得正熟的想兒,笑道!
我淡笑的嘆口氣,聲音里卻帶了一絲甜蜜,「是啊,一哭起來,總是拿他沒辦法!」
黎兒點頭稱是,「恐怕這天底下,能制得住這小家伙的,也只有小姐您這個做額娘的了!」
「黎兒,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我岔開話題問道!
黎兒認真道,「都辦好了,酒樓已經盤出去了,李公子傳話來,明天來接我們!」
兩年前,生下想兒後,為了以後的生計,我便用剩下的銀子在鎮子里盤下了一個小酒樓,生意一直都是由黎兒打理的,所以這兩年來她對經營酒樓這方面可謂是經驗豐富,從剛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游刃有余,一路走來,我自是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可是沒辦法,我要帶孩子,沒時間去打理,便只能是她了,當然,黎兒也爭氣,一直都在拼命的學習,現在儼然一個小老板的模樣,雖然膽子還是不大,可是處理起事情來,卻是得心應手,較之兩年前,穩妥多了!
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就要這樣呆在烏鎮了,不想去年秋天開始,沈宛的身體便不大好了,時不時的臥床不起,想想她才不過三十多歲,還不到四十,而且向來健康,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中間我也抽空去看過她一回,當時氣色還好,便也就放下心來,不想今年年剛一過,她的病竟漸漸重了起來,而且據說有幾次還吐血不止,我自是擔心不已,沈宛身邊只有一個果兒,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萬一出個什麼事,這可怎生是好。于是便著黎兒將酒店盤了出去,想要盡快趕去揚州,在沈宛身邊,好歹也有個照應不是!
好在酒樓的生意一直很好。盤轉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刻便有很多人前來詢問,我也顧不得什麼價格,一切交由黎兒負責,只求快一點就好,黎兒自是不負所望,竟然三天之內便辦理好了一切,這自是出乎我的意料,而今天,才不過正月十二!
「好。那咱們準備準備。明日一大早就出發!」我點頭道!
翌日早晨。李清合準時到達,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我便猜得出來。他是連夜趕路的,心下便不免的緊張起來,顫聲道,「清合,宛姨的病情是不是嚴重了?」
李清合搖搖頭,帶著些許不好意思,笑道,「不是,是我想早點見到你!」
「清合,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這樣了!」我有些無奈道!
其實他這兩年來他的心意我又何嘗不知道,自從我住到烏鎮之後,他幾乎每個月過來一次,我知道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便找了個機會和他說清楚了,當然,我其實不是以前的完顏寧一這件事,我沒有說,畢竟這樣荒誕的事情,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當時告訴胤祺,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可我已經很清楚的表達了我的意思,李清合卻還是一如往常一般,一點兒也沒有收斂的意思,頻頻往烏鎮跑,我無奈,只得順著他的意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心里卻明白,他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加內疚!
這兩年來我也听到過他家里的事,他的阿瑪也就是李煦見他年紀也好大了,不顧他的反對,給他指了一門婚事,女方也是揚州的大戶人家,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可這李清合倔起來也是屬于那種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雖然娶了親,可還是一如既往的來看我,我明白這事一下兩下急不得,便打算循序漸進的勸他,不過效果卻甚微,這讓我忽然覺得,此次和他偶遇,或許是害了他,以前他知道我是胤禎的福晉,也就死了心,可現在我離開了京城,離開了胤禎,卻讓他心里生了希翼,雖然我知道,自己雖然離開了胤禎,可是心里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更遑論接受別人了,再說了,我還有想兒,我們娘倆兒,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李清合神情黯了一黯,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轉而淡笑道,「我知道,可是一一,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麼,朋友不就應該這樣麼,你放心,我不會逾矩的!」
我輕嘆,他都這般說了,我又能說什麼呢?只得勸道,「你以後還是多照顧一下你的福晉吧,她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對于我這個朋友,你不必這般熱心的!」
李清合自嘲一笑,隨口答道,「好!」繼而又道,「一一,我們走吧,對了,想兒呢?」說罷也不理會我,轉而進屋要去找想兒!
對他這樣故意岔開話題的情境,我自然不陌生,可是卻無可奈何!
黎兒正巧抱著想兒出來,看到李清合上前,連忙一側身子,將想兒護在懷里,略帶戲謔道,「李公子忘了,想兒是最不喜生人踫的!」
李清合無奈的看著黎兒懷里睡得正熟的想兒,略帶懊惱道,「這小子,我都來了這麼多次了,他還是認不得我!」
黎兒將嘴一撇,略帶得意道,「那是,想兒少爺只認小姐和我!」說罷低頭輕輕捏捏想兒的小臉,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我失笑,這丫頭怕是忘記了,當初為了讓想兒適應她,我們花費了多少力氣,想兒每日哭鬧,我卻只能裝作不理他,讓黎兒去哄,黎兒不過也是個小丫頭,哪里有什麼經驗,剛開始一看想兒哭就一個頭兩個大,那叫一個不知所措,不過如此過了十多天,黎兒可是模索出了經驗來,想兒倒也乖巧,終于接受了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個人,猶記得當時我和黎兒相視一笑,就像是打勝了一場惡仗一般,這個小祖宗,終于被我們收服!不過經歷過這一次之後,我是再也不敢讓他去接受別人了,畢竟接受的這個過程太過恐怖,能叫人去二斤肉來,而且,看他哭鬧的撕心裂肺,我也心疼不已,不過好在他接受了黎兒,我也不必擔心有朝一日我若是不身邊他再鬧騰,雖然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可是防患于未然總是沒錯的!
「好了,你們倆就別鬧了,我們出發吧!」我走過去自黎兒懷里接過熟睡中的想兒,將包裹著他身體的厚厚的毛毯緊了緊,現在是正月,雖然在南方,可是氣溫還是很低的,想兒怕涼,萬一生了風寒可不好!
幾個人上了馬車,便向鎮外出發,由于帶著想兒,我選擇了更為妥當的旱路!
馬車行走在青石路上,漸漸出了鎮子,我撩起簾子來,頗為留戀的望了望自己住了兩年多的地方,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古宅,老樹,拱橋,流水,漸漸遠去,心中雖是不舍,卻沒有當初那份離開北方的牽腸掛肚,或許,或許是因為,這里雖然寧靜美麗,卻沒有我割舍不下的東西罷,只是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