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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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王爺靠在紫檀色的木椅上閉目養神,臉色晦明難辨。下首第二張座椅上斜斜地坐著摩恩小王子赫哲漁,只見他身上的衣衫斑斑點點滿是污漬,胳膊和胸前有多處破敗,臉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看著十分淒慘。他的隨從克鐸正在用藥膏給他涂抹傷口,一點一滴小心翼翼,偶爾听到他呼哧一下咧嘴吸氣的聲音,看來疼痛難忍。
薛岩跟著柏榮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唇角不禁抽動了一下。他的樣子看著確實慘了些,跟白天所見完全判若兩人,心里不禁抱怨道︰「司莽下手也忒重了,人家畢竟是摩恩的王子,隨便教訓兩下也就是了,怎麼沒個分寸?」
赫哲漁見他們來了,立刻站了起來,無奈傷痛難耐,他的身子好一陣搖晃,慌得克鐸急忙丟了手上的東西去扶他。
柏王爺招呼道︰「小王子,先坐下來,別再磕著踫著了。」
「無妨,我還撐的住。」赫哲漁笑了笑,腫脹的臉顯得特別奇怪。他轉向薛岩說道︰「郡主,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
她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心里反感的很。無奈柏王爺在場,這人現在又如此落魄再不好意思冷言冷語,只得慢慢的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別說了,你還是先坐下來吧。」
「郡主,你原諒我了?」他的聲音里透出一陣驚喜。
「我……」懶得跟他多說,她看向柏榮尋求支援。
柏榮拍拍她的手背接話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妹妹本已經睡了,你說一定要見她,現在人來了,有什麼話就說開了吧,免得再有誤會。」
「誤會?」柏王爺奇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就我一個人不知情,榮兒,你給我說說看。」
「嗨,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白天他們兩個在花園里偶然遇見吵了幾句嘴,都是些小孩子的氣話,事情過了也就算了,父王不必掛心。」柏榮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
赫哲漁仿佛撿到了根救命稻草附和道︰「大哥說的沒錯,是這麼回事,是我一時失了禮數惹了縈縈生氣,下次再不會了。縈縈,你能原諒我嗎?」說罷眼里閃動著熱切的光芒。
,轉眼之間他居然改了稱呼,叫柏榮為大哥,直呼她的名字縈縈,他們可沒認下他呢,好不要臉。
她听著來氣,撇了撇嘴正要搶白他一頓,卻被柏榮攔住道︰「縈縈,算了,越說越錯,隨他去吧,趁早打發他走才是正經。」這話是附在她耳邊說的,旁人听不到分毫。
她想想也是,大半夜的跟這人費什麼勁,錦年還在等她回去呢,可不想讓他操心,于是違心的說道︰「沒什麼了,以後咱們誰也別再提了。」
「好,太好了,那我就安心了。」赫哲漁一拍大腿,立刻哎呀出聲,原來一時忘形忽略了身上還有傷在。
她看著想笑又不好發作,只能使勁忍著。
柏王爺見此把目光掃向柏榮,讓他趕緊趁熱打鐵了卻此事。
柏榮會意道︰「父王,我早說過他們兩個沒什麼要緊的事,現在您也看到了,總可以放心了吧。我看天色已晚,王子身有不便,我們趕緊送他回去休息吧。」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榮兒,那你就代為父送他一程吧。」
「好!」柏榮欣然領命。
誰料赫哲漁長嘆了一聲,居然慢慢的坐了下來,並且手撫著額頭一臉痛苦模樣,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
柏王爺看向柏榮,不知何故。
薛岩也納了悶,心里尋思他究竟搞什麼鬼。
幾個人一起沉默了。
克鐸察言觀色,突然上前幾步端端正正的行禮道︰「柏王爺,這里本沒有小人的說話之處,只是因為擔心我家王子的身體才迫不得已開這個口,若有得罪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柏王爺帶著疑慮邊听邊想,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克鐸再深深一個鞠躬說道︰「近日為了等候貴國皇帝的召見我家王子暫住驛館,那里人來人往嘈雜紛擾,若是平日也沒什麼,只是現在王子突然受傷需要靜養,驛館實在不適宜再繼續居住,所以想懇求王爺行個方便,讓我家王子搬來王府暫住,等傷養好了……」
「不行,這怎麼可以,他是什麼身份,怎麼好住到我們府里?」薛岩第一個急了,原來他深夜來訪另有目的,才不是所謂的求取諒解呢,這人真討厭。
柏王爺模著下巴沒有說話。
克鐸轉向她說道︰「郡主方才的話恕小人不敢苟同,我們摩恩與貴國本屬同盟,又結有姻親,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小王子是貴府的女婿,您未來的夫君,如今行至貴國借住在岳丈家中本無可厚非。郡主,您覺得我說的有錯嗎?」
「你!」她一時語塞。
「另一方面,貴國皇帝不日便要傳召王子入朝,若王子的傷勢未愈像這般鼻青臉腫的出現在文武百官面前恐怕會有辱聖顏,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恐怕您父王的臉上也不太好看吧。」
克鐸侃侃而談,口才相當了得。
她索性耍賴道︰「是他自己摔傷的,跟我們有何關系,我父王有什麼好不好看的!你別把罪名往我們柏王府頭上扣!」
柏榮見此情勢開口道︰「其實住到我們柏王府也不是什麼問題……」
「哥哥!」她急的跺腳。
柏榮一把按住她,使了個眼色繼續說道︰「只是府里人多手雜未必能伺候的周全,要不這樣,我另給小王子安置個僻靜之處,也好休養。」
赫哲漁隨即點頭表示感謝。
大家都以為事情到此告一個段落了,豈料那主僕二人在他們的注視下繼續擦藥按摩,好不淡定。
傷口處理完畢後,赫哲漁似乎十分疲憊,不時的打著哈欠。
柏王爺一行三人只等著他主動開口好有台階可下,可是他卻沒有言語,半眯著眼楮似睡非睡,旁若無人。
少頃,克鐸再次沖鋒陷陣,對著柏王爺說道︰「我們摩恩人向來有一說一,從不拐彎抹角,所以有些話小的不吐不快。自從那日我家王子見到郡主後一見傾心,十分喜愛,心里真真是念念不忘。說起來敝國有個風俗,婚嫁之前男子都要到女子家中侍奉雙親一個整月,一來讓岳父岳母考察男子的品行,二來也讓男女雙方互相了解增進感情,以期婚後生活能夠幸福美滿。所以以小人之見世子若要另闢他處還不如直接讓我們王子在此將養,這樣他和郡主兩個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將來郡主到了我們摩恩才不覺得生分。王爺,您覺得呢?」
好啊,說來說去就是為了住進柏王府,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
薛岩抗議道︰「我們大禹國何曾听說過如此荒唐的規矩,未成婚的男女本不應該見面的,現在你們還得寸進尺。你要記得,這里是大禹,不是你們摩恩的地界。」
「唉,我就知道縈縈你還沒有原諒我,要不絕不會這樣對我的。」赫哲漁垂下眼眸,神情好不哀傷。
薛岩怒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縈縈,你終究是我們摩恩的女人,我無非是想遵循摩恩的習俗行嫁娶之禮,別無他意。」
說的好不冠冕堂皇!
她一口回絕道︰「沒必要,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更不想嫁到你們摩恩去!」
赫哲漁的臉色陡然一變。
一直沒有言語的柏王爺立時拍了桌子,怒氣沖沖的說道︰「縈縈,不得無禮!你是郡主,婚姻之事豈能兒戲,哪里容得你輕言廢立。」隨即對赫哲漁致歉道︰「小女無知一時口快,王子莫要介懷。這樣吧,我讓榮兒安排你先住在他旁邊的園子里,那里環境清幽,風景宜人,靜養再合適不過了,一切等傷好了再說。」
「多謝王爺!」赫哲漁面露喜色。
柏榮急道︰「父王,您……」
「別說了,我主意已定。」旋即對廳外把守的侍衛喊道︰「你們兩個速速領小王子前去南春閣,一應供給都按照世子的規格來,不得怠慢!」
赫哲漁听了再度道謝,回頭意味深長的對薛岩笑了笑,然後在克鐸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她恨的牙齒都在打架,真想把茶幾上的杯盞扔過去一舉命中。
柏榮納悶道︰「父王,為何要留他在我們王府,這不是落人話柄嗎?他畢竟是摩恩人。」
「那你想我怎麼做,他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若是鬧了出去我們柏王府的臉往哪里擱?大婚之前大舅子把自己的妹夫打了,傳揚出去你怎麼做人?傅家會怎麼想?」
「父王,他的傷……」柏榮想要辯解,話說一半又察覺不妥。
「你當真我老糊涂了?」柏王爺嘆道︰「現在摩恩和我們大禹關系微妙,誰都不能預料下一步棋怎麼走,只要婚約還在我們就得認。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不就是住一個月嗎,住一年我都給他住!」
「哦。」柏榮悶悶的沒了說辭。
柏王爺又轉向她說道︰「縈縈,以後若見了他盡量收斂著些,他畢竟是你未來的夫君,以後兩個人要一起過日子的,像剛才那樣針尖對麥芒的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終歸是他的人,若對他不敬他能善罷甘休嗎?」
「父王,我一點都不喜歡她,白天他竟然對我……對我……」
「我听說了一些,年輕人嘛一時沖動,慢慢來。你若執意跟他對著干,將來沒你的好,到時候我和你哥哥都不在身邊,你一個人能依靠誰?傻孩子,凡事忍耐著點,就是父王我平時也有許多不如意的事,那怎麼辦呢?人活著本就不易,要想安穩的生存下去更需要時時謹慎處處小心,不要逞口舌之勇。我知道你年紀小,跟你說這些太難為你了,但我現在不說後面有你吃虧的時候呢。傻孩子,多長幾個心眼,好路歹路全要靠自己走,明白嗎?」
一番肺腑之言,說的她淚珠直彈。她撲進柏王爺懷里,滿月復委屈。
三個人心知肚明,都默默的垂了頭。
過了一會,柏王爺說道︰「榮兒,送你妹妹回去吧。還有,對赫哲漁客氣些,不要憑一時意氣,你也老大不小了,很多事用用腦子想長遠些,不要辜負父王對你的期望。」
「嗯,我知道了。」柏榮摟過薛岩,雙雙辭別了柏王爺。
月影稀疏,心境難訴。兩人肩並著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各自想著心事。
她不安的說道︰「我總覺得他住在我們這里不懷好意。」
「妹妹放心,我讓人盯著他,絕不讓他來攪擾你。」
「皇上什麼時候見他啊,趕緊見了讓他走,我真不想再看見他!」
「我的想法跟你相反,我倒不希望他這麼快能見到皇上。」
「為什麼?」
「如果見了,你們的婚事也就不遠了……」柏榮有氣無力的說道。
啊!她的心猛的往下沉。是這個理,兩方若見了面達成了共識,他們的婚約必然提上日程。她怎麼就給氣昏了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