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61華麗轉身,優雅撞牆

作者 ︰ 火棘子

六十一

遲衡仰躺著,一動不動,那一輪圓月慢慢換成了圓日。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曾以為殺人如麻是很遙遠的事,遲衡舉起手,紅日下,映透著薄薄的紅光。以手蓋住眼楮,他靜靜地躺著。听著山泉潺潺,听著山鳥啾啾,听著春風拂過春草,春風吹開春花,而他,睡在這山野間,心口穩健地跳著。

「遲衡,睡著了嗎?」麻行之飛快走了過來,坐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說,「你真厲害,竟然生生攻破了這種險關……跟著你的兵士,都說你像戰神一樣厲害……」

麻行之喋喋不休的聲音充滿了生機,听上去,也忽遠忽近的。

許久,終于他停下來︰「遲衡,跟你在一起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整個矽州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搭檔了。欸,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手臂受傷了嗎?這麼深的傷口怎麼不包扎一下?來人……」

嘹亮的聲音,喚回了遲衡的神志。

不知道什麼時候受的傷,任由麻行之七手八腳給自己的傷口上藥,遲衡笑了一笑,嘴角干裂一樣疼,紅日透過指縫間,紅色如血,恰如紅衣遠遠地縱馬飛奔而來。

總有些事,想不開也要想開。

需要時間的沉澱而已。

攻破了罡明關,罡明小城的攻破易如反掌。說是城,其實比鎮大不了多少。據說整個小城是依據神祗布局的,縱然如此也佑不了萬年平安。

百姓無辜,麻行之也沒有大開殺戒。

且因罡明前一任領主暴虐無道,如今被趕走了,百姓也暗自高興,所以並沒有什麼抵抗。而那邊,沙將領派來增援的兩千兵士也趕到了。鬧騰了一陣,收拾完了罡明城池,四周都插上矽州的旗幟之後,麻行之令千余精兵及百姓沿著邊界築城池。

卻說築城,也出了一件趣事。

有個神叨叨的不怕死的老頭出來了,說罡明城是有神脈的,若隨意築城,將會壞了神脈,還拿出了一張罡明城的古舊地圖,說是白虎護佑。又說濘州屬金,白虎主殺伐,若壞了神脈必然不得安寧雲雲。

麻行之自然不信。

遲衡將這地圖看得細致,罡明城的布局很像一個似半臥似半起的猛獸,非要說是白虎,也有那麼些像。他這麼一估模,老頭立刻頭如搗蒜︰「這位將領高見,所以,千萬不能築城,一築城就有大災難了!」

遲衡的手指順著白虎的腦袋往上,畫了一道弧線︰「假如這樣築呢?」

「萬萬不可,出煞入煞,大凶。」

遲衡又順著白虎的脊背畫了一道弧線︰「這樣呢?這樣會斷神脈嗎?」

「凶送凶迎,惡星畢至。」老頭一邊叨叨一邊順著遲衡的手勾勒,「這位將領,你築的盡是凶煞啊,要是住在這樣的城池里,莫說這一世,就是下一世都翻不了身啊!除非,除非,除非是……」

驀然停住,老頭的手忽然顫抖開來,嘴唇直哆嗦,開始嘟囔著命啊限啊煞啊日月之類的詞。

遲衡不明所以。

老頭眼楮忽然一亮︰「這位將領,果然神手啊,你這一築,是大凶化大吉之相啊!」而後又是一堆不知所雲的龍角、彼木此火、金水同行雲雲。

直把麻行之听得不耐煩︰「這位老丈,你就直說,剛才遲衡說的哪里能築?」

老頭抖著干枯的手說︰「將剛才這位將領所畫的全部築上,留下最北向一段罡明河,金白水清,實在是大吉大利,比現如今還旺、還要旺啊、帝王之脈也不過如此。」

麻行之松了一口氣︰「行行行,老丈,你畫一下,哪里能築哪里不能,我們看看。」

老頭頓時滔滔不絕。

麻行之听著,嘀咕了一句︰「要築的這麼多啊。」

老頭立刻倒立兩眉︰「這是大凶大吉之相,半點馬虎不得,馬虎一點,三世翻不了身啊。」

遲衡將老頭畫的地圖一看,左右一思量,笑了︰「統領,你就讓這位老丈親自領著兵士們築城就是了,該怎麼彎怎麼直,听這位老丈的就是了,這就挺好的。」

等把老頭打發完,麻行之直樂︰「可把我憋死了。這老頭,把風水看得比什麼都重。誰當首領都不重要了,這算不算叛民?」

「都是元奚國,什麼叛不判的,他這把年齡,誰當頭都習慣了,只要風調雨順日子平和就好,怎麼都一輩子。何況以前那個頭領又不是什麼好∣鳥。」遲衡說道,「風水就不同了,那可是九世的命,而且還是所有人的命,對他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麻行之不耐煩︰「也就你有耐性,要我,一棍子打出去,別叫我再看見。」

「哈哈,你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遲早得教訓。罡明城的城民將堪輿星相看得很重,若他不停地嚷嚷,民心必然惶惶不穩,與其鎮壓,不如順著他的意思,築咱們的城就是了。只要築城目的達到了,遷就一下又何妨。再者,你要真的激起民憤,那可是大大的內患,比外憂更叫你頭疼。」

麻行之點頭︰「也對。你竟然還懂堪輿之術啊?」

遲衡笑︰「我哪懂什麼凶啊吉啊。我只知道,怎麼築垣和高台,才能牢牢守住罡明城和罡明關。我畫的那些線,全是怎麼以最省勁的方法築建而已,能保萬無一失、能守得住,就是大吉。」

麻行之笑道︰「咱們擅自拿下罡明,不知道爹爹會不會罵我獨斷專行。」

「拿了這兩個城池,比以前的艱難僵持,不知好了幾百倍,他贊還來不及呢。你想,北有安濘,南有罡明,你們想進攻濘州,放兵出去就夠杭竺喝一壺;你們想守,以一抵百都是輕輕松松的,杭竺想奪去,難,很難。」遲衡笑了,心想,戰爭就是這樣,你一仁慈,別人就殘冷了。

且不提後來麻七麟增派援兵進駐,也不提麻行之忙于築城,也不提老頭如何指點築城。

單說遲衡,終于偷了空閑,得以休息一下。

遲衡手臂的傷好得很快,這日他月兌了戰袍,往山上走了幾步,二月底,山花爛漫,日頭暖了,偶爾還將人曬得滿頭是汗。見那河水湍急咆哮,兩岸風光旖旎,看之不盡,心曠神怡,越走越遠。

待到水淺處,他月兌了衣裳,將一身細細地洗干淨。洗盡一身塵垢,連心都輕了許多。

吹著口哨上了岸,回家。

沒走多遠,就見前方一塊長長的白色尖石上,斜斜臥著一位男子。男子左手撐著頭,背對遲衡、面向大河,上身半果,肩膀和背部肌肉微微隆起,干勁有力,一道華麗的弧線從肩頭順到腰部,腰部更是柔韌,陽光下泛著健康的蜜色。扎一條灰藍的褲子,腿隨意前伸,極為修長。

遲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近了,男子還是一動不動看著大河。

遲衡上前,正要問話,听見腳步聲男子回過頭怒目倒立︰「釣魚呢!」

一雙刀刻的眼楮狠狠地剮了遲衡一眼。果見他手里握著一根釣竿,遲衡哭笑不得,就算會驚擾魚,也是他這麼大的聲音。

看看飛流直下的瀑布,水聲嘩嘩作響,再看男子的釣魚竿,似乎根本就……遲衡于是好心提醒︰「你的餌已經被吃掉了。」

男子不信,將釣竿往上一提,果然空空如也,十分懊惱又郁悶︰「嚓,又被吃了。」

遲衡撩起了衣袖︰「你這架勢,一看就不像釣魚的,讓我來!」

男子一躍而起。

遲衡將魚食捏了一捏,掛在鉤尖,拋入河中,端端的坐下,等魚上鉤,一邊問男子︰「兄弟貴姓?」

「容越。」

「我叫遲衡。你這魚竿真不錯,手感好,柔韌性更好。不過你怎麼會選在飛瀑邊釣魚。」

「師父說這里魚肥肉美。」

容越十八歲模樣,身體很矯健,臉頰卻留一絲稚氣。看著飛瀑上跳起的魚一個比一個大,遲衡說︰「不錯,能在這河里游的魚個頭都大,那你該挑硬一點兒的魚竿。」

容越皺眉︰「我哪懂?」

浮頭一動手底一沉,有了,遲衡果斷抬竿,一條大魚咬著鉤亂蹦,水花四濺。只見那魚竿跟著劇烈搖擺,容越頓時急得手舞足蹈︰「大魚啊,快點快點,向右,向左,左,右……」

遲衡往後一甩,魚砰的一聲摔在岸上,魚尾還在亂蹦。

容越高興的不像話,撿起那魚扔進桶里,嘆息道︰「可惜,好像摔暈了呢,師傅喜歡吃活蹦亂跳的。」

這有什麼難的,遲衡拋下了魚鉤。

眼見著遲衡不一會兒功夫,又釣上來一條,容越一掃先前的愛理不理,變得熱情洋溢起來,問遲衡釣魚訣竅,又抱怨說︰「師父老說我沒用。不會釣魚就沒用啊,不會釣魚我還不會跳河里抓啊?」

遲衡斜眼看他,見旁邊一件淡藍袍子扔在岸上,明白了容越為什麼果著半身了。鐵定是釣魚釣不上來,又下河抓,抓也抓不住,所以郁悶地繼續釣。

怪不得剛才氣急敗壞,現在看見魚了,笑顏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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