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風飛 第一章 無名神劍

作者 ︰ 羽令是

一柄劍,可以比一個x ng命重要;但一段情,可否比一種嫉恨深刻?

——《無名神劍》

自一代天驕徽開創大陸十城自治以來,已過150年。

徽元151年,仲ch n時間,曲江岸上。

「水雲凌,交出承影,然後自廢經脈,我可饒你不死!」

蕭寒煙閃電般的身影從蘆葦叢中掠出,于十步外用冰冷的眼神鎖住一襲布滿血污的白袍。她揮指著凌厲的劍鋒,仿佛輕指一彈便能取得眼前人的項上人頭。

待認出對方的聲音和面容之後,水雲凌自知不敵。他將手中沾滿鮮血的那柄劍放下,劍傲立于地上,強弩之末,比著縱是天崩于前也還是不改的微笑,鮮血源源不斷地順著左臂淌入地里。

空中,夾雜著殘留的寒意,興許寒的不是風,而是心;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致命傷口上的血液鮮脆y 滴,地上,血填滿了低窪處,殷紅的血,殷紅的雪子,如果仔細听,興許能夠听見血滴入血池中的聲響,殘忍而詭異。

誰也料想不到,這些竟是水雲凌的師兄弟。

蕭寒煙的目光從水雲凌微揚的嘴角轉移到他背上的一柄劍。蕭寒煙沒理由不知道,那是一柄無形劍,漆黑的劍柄連著漆黑的龍爪,龍爪擒著幽藍的珠子。劍體通透,隱約透出寒氣。這便是承影!所謂蛟龍承影,雁落忘歸,上古流傳下的神劍!古樸的氣息之下隱藏著一股詭異的利氣,沖天而起時令人不敢輕視。

世上,不論馬還是劍,都需要知音,馬有伯樂,而天下使劍人雖多,能稱得上劍手的人卻不多。伯樂雖多,好馬幾何?但只要是不凡的劍手,他手上的劍就注定不凡。這就是劍與馬的區別,最大的區別。

傳說當年武功蓋世第一人仗以成名的佩劍,便是這承影!蓋因劍名太盛,即便武功遠勝水雲凌,蕭寒煙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是以,在水雲凌重傷的情況下,她仍未敢輕妄出手。

水雲凌手至肩後,握住劍柄,從後背緩緩將劍抽出。即便是剛剛一人面對十數人,命懸一線,他也從未想過動用承影劍。然而此刻如果承影不出,他絕對沒有取勝的機會。水雲凌向來自信,但從來不是自負的傻子。現如今,面對站在他面前的蕭寒煙,當年不敵。

劍道至高,任何事物都可為劍,劍在心中,何處無劍?然而世上又有幾人可達到這等境界?高明如蕭寒煙不能,水雲凌不能,當年的第一人?誰知道呢?不過承影在此人手中,到底是不會錯的。

無形劍指著蕭寒煙,「你是白痴啊?承影是我樓主老爹親贈之物。別說不可能給你,給你你就真敢要?n in i的,況且有承影在手,你認為我會……」輸字還未到蕭寒煙耳邊,他已疾步沖向蕭寒煙。

蕭寒煙料想不到水雲凌重傷之下還能發出如此氣勁,又因剛剛水雲凌的一連串粗話,登時真氣一滯,上身往後一仰,腳下已踏出她的獨門輕功踏水無痕向水雲凌的左側掠去。高手畢竟是高手,這麼一前一後的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任何猶豫。

經剛剛一觸即分的劍氣,縱然蕭寒煙武功高出水雲凌一籌,也絕不敢輕視承影之威。硬是以身法游斗四周,並不貪功冒進。

這承影確實邪門得可以,不愧為神劍之稱。蕭寒煙暗思︰我的功力比水雲凌高出不少,但是若要分神去應對這難以預測的劍刃,難免不能心神合一,這勢必會令水雲凌有機可乘。更棘手的是,承影隱隱有一股躁動,仿似魔頭封印在劍中,不斷地釋放著詛咒,使蕭寒煙一陣陣錯失良機。

如是幾次,以蕭寒煙的冷傲也焦躁起來。也不知蕭玉恆的老鼠血是否有用,不到關鍵時候不能輕易冒險,否則痛失良機就大大不妙。她暗暗想到。

水雲凌深知如此下去必無僥幸。他所認識的曾經的蕭寒煙已經完全變了樣,如今的蕭寒煙被譽為無意樓中除樓主外的第一人,絕非浪得虛名,如若不是這承影似有似無的劍形給蕭寒煙帶來一些麻煩,他恐怕已經授首。

怎麼辦?

水雲凌也開始焦躁起來︰現在我已快達到油盡燈枯的境地,如若再拖下去只會命喪這里,只消回到無意樓,便可翻身!雖有此打算,可是他卻苦于沒有良策來破解對方這種無賴的打法,心下著急,又是一頓惡罵。

「砰砰砰」,氣勁踫撞的聲響不斷,而即便到現在,兩人的兵器未有半分接觸。

經過幾個回合的氣勁對抗,水雲凌已完全落于下風。蕭寒煙臉若冰霜,佇立一旁,而她的劍上已經多了數道微小的凹痕。

「哼!我倒要看看這承影能不能救得了你!」蕭寒煙話音剛落,手中的劍頓時斷裂成數段廢鐵,也不知是她氣極為之?亦或是這劍受不住承影之威使然?

「那老子還真就告訴你,你還沒有本事干掉我!」水雲凌哈哈一笑,然而心中卻隱隱不安著,天生的靈覺告訴他,蕭寒煙不止這些手段。

仲ch n的午後,悶雷陣陣。曲川水濁,滾滾浪ch o翻滾著黃沙起起伏伏。在y n沉的低空之下,兩人身影快如閃電,人影剛一交觸,驟分。

這樣打下去毫無優勢可言,待耗盡真氣,我縱有承影在手,也得死在這!這樣想來,水雲凌不禁暗罵一通。

他口中未曾饒人,劍上又何曾饒過人!此刻他再也顧不得其它了,如果不能一擊奏效,大有可能葬身于此。看來只有試一試那一招了!

身隨心動,毫不遲疑!

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的神情,使得蕭寒煙冷峻的目光閃過一絲慌動。水雲凌左手化掌,右手運集僅余的內力將承影橫亙于胸前,他的左手緊握劍刃,緩緩地在承影劍刃上滑過,流出的血似是喂給承影一般。

鮮血在劍上慢慢擴散,留下痕跡,此時的承影化為有形,通透的的劍身上布滿血紋,像極了人體內的經絡血脈一樣。這柄劍仿佛有了靈x ng一般,邪異的感覺頓時鋪滿天地間。而劍身之上似乎還附著若有若無的龍影,更添詭異。

水雲凌的頭頂仿佛有一個奇異的影子,確切地說,是一張人臉,蒼白、慘白都無法形容的臉,詭異的嘴角弧度,邪異的眼似乎也帶著攝人心神的笑意。烏黑的濃霧將這張令人顫抖的人包裹,強烈反差不斷地侵蝕著蕭寒煙的心神。

什麼?這是什麼!蕭寒煙瞳孔一縮,自知還是小看了水雲凌。憑著她過人的靈覺她可以感覺到一股殺氣彌漫開來,而這絕對不可能屬于水雲凌!水雲凌有幾斤幾兩她了如指掌,難道說是來自承影?

如果真是與承影有關,這回我可真是托大了,蕭寒煙暗恨,沒有帶煙花雪出來就是一個錯誤。

水雲凌只覺得自己開始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力,而潺潺流出的血液竟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連他也漸漸有些心悸,甚至連神識都慢慢變得模糊起來,更因為他正處在狂暴的殺氣中,就像是在龍卷風中的一葉扁舟不能自已,隨時都會被摧毀一般。

但是他憑著堅強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地走向蕭寒煙。這下蕭寒煙完全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在這股莫名的殺氣中喪失了銳氣,甚至產生了幾乎不可能有的恐懼情緒。

「蕭寒煙,要殺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水雲凌艱難地張口道,只見他面目猙獰,痛苦已經扭曲了他那張俊逸的臉,此刻的他更像是九幽之下走出來的魔鬼!不,是魔王!他嘴角的弧度豈非與那張蒼白的臉一般!

血!我要喝血!一股強烈的y 望從水雲凌的心底涌起,而這似乎來自手上的承影?這時候水雲凌終于感覺到承影的不對勁,難道說這是劍的y 望嗎?想到這里水雲凌也嚇了一跳,顧不得自己身陷險境,便要舍棄承影,卻發現完全做不到,甚至手中握的更緊。難道我已經被惡鬼纏身了嗎?

死?難道我便要這麼死了?許是失血過多引起的氣虛,許是費神勉力維持靈台的清明,一股莫名而來的疲倦彌漫了水雲凌整個大腦思維。

蕭寒煙漸漸緩過勁來,定了定神。

「廢柴終究是廢柴!你有承影在手又如何!」說雖是這麼說,如果蕭玉恆的老鼠血無效,那麼……蕭寒煙根本不敢想下去,本以為手到擒來的「廢柴」此刻竟將她逼入絕境!說出來誰信!

「這次奪取承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若遇到未測的情況,只須如此,便可安然渡劫!」蕭玉恆邊道,邊將一個小瓷瓶遞給蕭寒煙。

「這是?」蕭寒煙疑惑道。

「金鼠血!」蕭玉恆眉毛一揚,似乎只要有這金鼠血便可化解一切危機。

不待蕭寒煙再發問,蕭玉恆又道︰「看好,這是啟用金鼠血的秘法。可破盡世間萬法!」只見蕭玉恆快速地變幻手勢,似乎在結印一般。

「這是古帝印!」蕭玉恆似乎對于這個不想談論過多,言罷,在反復教授之後,便命令蕭寒煙自己練習。

蕭寒煙手掌一翻,一個瓷瓶已經出現在手上。「水雲凌,你死定了!」蕭寒煙竟似也變得瘋狂起來!而顯然,水雲凌對此並無覺察,還是緩緩地逼近著。

十指伸展,上下水平,手心相向,以此為基準,幻化出千萬種不同的手勢,卻偏偏感覺雙手還在原處一動不動,這種矛盾至極點的情形此刻竟出現于此。印成!那瓷瓶懸在手印zh ngy ng,詭異至極。

邪異的紅s 瞬間將古帝印環繞,而失去知覺的水雲凌則不停地催動著承影,血s 劍體裹著凌厲的黑s 劍氣逆風襲來。

周圍突地現出一片光亮,閃電劈開了半個天空,須臾之後听得轟隆的一聲。轉瞬消失,雷電交織著,仿佛令人再度置身于遠古洪荒一般。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曲川像條狂暴的龍一般,栓停在岸邊的數葉扁舟或被卷入滔天風浪中,或被浪ch o擊個粉碎。人變得渺小起來,如天地之間的蜉蝣,如滄海之一粟,在自然之威下,任你功力通天,也微不足道。

驀地一道白影,和一柄染有血跡的劍飛向半空,就像是狂風中掙扎著的蝴蝶一般。不多時,人徑自掉入曲川之中,轉眼不見。正是水雲凌!而染血的承影,卻是被蕭寒煙以衣帶所縛,輕輕一扯,便落入其手。

蕭寒煙一臉蒼白,緊握承影,暗運內力平復那翻騰不已的血氣,盡管金鼠血加上古帝印終于戰勝魔神附體一般的水雲凌,蕭寒煙所受內傷也是不輕。目光,注視著兀自翻騰的曲川,她不由地暗想︰哼。此番,水雲凌你是必死無疑了。你早該死千萬次!

只一會兒,她轉身離去,背後的翻天大浪仿佛再與其無關,她便如從一幅逼真無比的畫中走出,任畫中情景萬千,任畫中風華絕代,此刻她便是她,全新的她。畫中一切再與她無關。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路上泥濘不堪,半分雨的痕跡也尋不得。

天稍稍裂開一道口子,久違的陽光,直照在被衣袋纏縛的承影,承影似乎有靈x ng一般,震動不已,竟似要飛走一般。蕭寒煙暗驚神物。隨後深嘆一口氣,暗叫僥幸。若無蕭玉恆準備的老鼠血,今次定要多生事端,怕是不得這麼順利!接著又是一聲怒哼,就是水雲凌死了也是絲毫不覺得解恨一般︰「就你這蠢材也敢與我作對!」言畢,人已消失在曲川邊上。

水雲凌在昏迷之前的最後深思——這女人果然夠狠,不知從何處取來什麼破血破手印,竟然破了承影,否則縱然她武功高出老子一倍,也未可贏過承影在手的老子。老子到時要打要逃還不是任我選擇。媽的,老子c o你祖宗的。

他似乎忘記了使用承影時候出現的可怕景象。不知江南是否想象得出這種後果呢?如果知道是否還會傳下承影?

已是雲收雨霽,碧空萬里,這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雨,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咆哮的曲川似乎還在宣泄著不滿,似乎還能想象之前的瓢潑。

自然的神跡果然無法參透。偶有所得,必有大用于世。

水雲凌正躺在尚未干透的土地上,而衣服上除了黃沙泥土外,竟毫無水漬,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個夢,而他並沒有掉入那無邊的曲川煉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蘇醒過來,與生俱來的j ng惕心理促使他習慣x ng地環視四周,在確認蕭寒煙不在後,竟又癱倒在地,四肢不能動彈。但是那飽含智慧的眼楮直如天上恆星一般,仍然泛著j ng光。過了不久,「n in i的,幸好老子命大!這次真是有死無生!這瘋女人果然不是好惹的。不過有老天傾情相助,老子這條命還是撿回來了。」水雲凌想著。

嗯?在昏迷中似乎是有人救了我?難道是我的幻覺?否則怎麼不見這個人?水雲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但是卻不能確定。還有,承影被震月兌之時,為什麼我會感覺左手一緊,好像被什麼纏住一般?

驀地,他坐了起來,對著自己的手臂一陣觀察,卻全無所得。

月,悄悄從山的那頭露臉,銀s 的光輝泄了一地。正在閉目養神的水雲凌感覺左臂有輕微震動傳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令他舒服得差點叫了出來。

他睜開眼楮,發現左臂上纏著一道光柱,光柱閃著若有若無的藍光,宛若天上明月藏于此間。咦,難道說這東西竟來自承影?是承影的一部分?

水雲凌暗思,他娘的。這下要我怎麼跟老爹交代?跟他說承影就剩下這貨?那估計又要被關上一年了,哎,真他娘的晦氣。

想起老爹,水雲凌心中一顫,不詳的預感從心底涌出。

一身白袍已浸透鮮血,雖鮮血已干,水雲凌仍感覺不適,此刻又偏偏說不出何處不妥。他受傷嚴重,不敢于此多呆,便連夜離開,在山林中尋找僻靜山洞療養。

一直以來他除了養傷之外,又不免思索近r 情景︰先是樓主老爹傳我承影,第二天又宣布三天後,武功冠絕無意樓者得樓主之位。凡是樓中年輕一輩都在此列。後是年輕一輩,為奪得競爭資格,集體外出完成任務。

緊接著,年輕一輩中像發了狂一般,舉起刀劍要殺自己!直到現在,水雲凌都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按理說,得承影者,得樓主之位,那麼樓主老爹又怎會輕易將它交在我手中?難道說,樓主老爹已經有危險嗎?不會的,老爹可是天下九頂之一,功力深不可測!

然而一想起蕭家父女,特別是蕭寒煙,水雲凌頓感全身發麻。如果真是如此,想必樓主老爹凶多吉少。

念及此事,水雲凌憂心如焚,樓主老爹待己恩重如山,我定要回去看看!強運內力,一炷香之後,他頹然在地,再也不能運起半分力氣!這虛弱的情況,他不免嘆一口氣。

知道事不可為,只能寄厚望予上天。天,這次老子先不罵你了,你好好保佑著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吧。水雲凌發自內心虔誠地道。這是他第一次向天祈求,盡管知道于事無補,但還是勉強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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