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盈實,是張弛有度,厚積而薄發。
——《無瀾水瀑》
你說,飲下浮世愛憎,怎麼堪透塵夢?落入世間,如果只是空走一遭,你的魂為何不趁早回到樂土的懷抱?
「水雲凌!敢不敢與我一戰!」卓子虛傲然道。
水白玄望了望卓子虛一眼,又轉回身道︰「給我一個與你一戰的理由。還有,請叫——水!白!玄!」
「證明你有在這個位置的實力!」
「我不需要證明,這位置誰愛做誰去,與我無關。」言罷,水白玄衣袂一揚,躍入夜s 之中,轉瞬不見。只留下臉s 鐵青的卓子虛。
卓子虛閃著孤傲的目光,看著水雲凌,哦,不,水白玄離去。
「二爺爺,請賜予我與水雲凌一個公平決戰的機會!」
「為什麼?」
「神物落入他人之手,難道幾位爺爺真的就甘心麼?」
「神物認主,天意天意。」
「只要我能打敗他,他就沒有臉面留在谷中了,最重要的是,他也無顏自詡白玄了。」
乙老沉默不語,似在沉思。
「你把你其他幾位爺爺叫到zh ngy ng書房去,就說有要事相商。」
卓子虛一听,眉毛一揚,心知有戲。
「小玄,你可願意答應?」甲老問道。
水白玄一沉思︰「甲老,我有兩個條件,第一,我希望這一戰後不會再有人來挑戰。第二,我想重申一次,我叫水白玄!」目光移向卓子虛,四目相對,氣氛一時僵掉。
「咳咳咳。」甲老打破僵局,道︰「可以。」
「大爺爺,既然他提了兩個條件,那麼,我提一個不過分吧?」卓子虛突然切入,神s 怪異。
「既然此次對決是試一試我們的白玄大人~~~的實力。看他是否這個能力駕馭含光神劍,那麼~~~是不是說,這一次的對決不能用上含光劍?」
「什麼?」甲老一驚,而觀之其余四老,均含笑不語,似之前已有相商。而自己確實無法拒絕這個提議,于情于理均不佔優。
水白玄仍舊不動聲s ︰「既然你這麼說,那便如此吧。」言畢,轉身離去。
「子虛此計甚妙!」丙老出口贊嘆道。
只看到甲老臉s 一沉︰「你們事先商量好的?」
乙老看勢不對忙道︰「大哥,我們也是為了謫仙谷好啊。」
「夠了,不必多言。我只想知道,輸了怎麼辦?那就真是丟人丟到家!」
「大哥放心,據載,驚寒劍法若無含光劍是必然無法使出的,那水雲凌使不出驚寒劍法必然敵不過子虛。這樣一來……」乙老一頓,看了甲老一眼。
「也罷,事已至此。就這樣吧。還有,他叫做水白玄!」甲老鄭重地道。看來,甲老雖然也想拿到含光劍,卻也不想跟水雲凌,哦,不,是水白玄撕破臉。
「大哥說得是。」眾人紛紛應和著。
「怎麼回事?」水白玄眉頭一皺,只見他手中握著半截樹枝,而另外半截竟成了地上的粉末!
「難道說,沒有含光劍就無法使出驚寒劍法了麼?」
水白玄一想,閉目,又提其含光,由快及慢地演練著劍招。只覺得含光引著手指的指節、手腕、關節、整條手臂、乃至整個身軀的擺動,一切恍若天成。
由慢轉快,身體的躍動頻率加快,體內的真氣運轉成倍加快,咳咳咳,一陣咳嗽聲止住了劍勢。
水白玄深吸一口氣,又停不住地咳嗽,左邊的肺部曾被刺傷過,也許運氣不好些,刺中的就會是心髒。
他盤腿而坐,靜心調息,在了無人跡的曠野上獨坐,亦不虞有人打攪。在茂密的樹林下,亦不擔心陽光暴曬。
這套劍法若要施展開來,所需的內力驚人,脆弱的樹枝無法承受住實屬正常。
由快及慢地施展,所需的內力不僅沒有半分減少,反而更加倍地增加。看來劍勢的快慢並不是內力消耗的原因。由慢轉快的時候,嗯?似乎,劍招有了略微的不同?
眼閉得更緊,腦子的轉速愈發的快。
「嘿,水白玄!」
輕靈的聲音令思緒戛然而止。
睜眼,浮現在眼前的是一張清雅秀氣的臉,正探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動。
少女身穿白s 紗衫,長發披肩,微風拂動暈紅的臉頰。
水白玄出奇地沒有半分惱恨,他自己訝異不已,仿佛自己應該是必須,絕對有必要發火的樣子,但此刻卻偏偏沒有這種沖動。
「你是……乙老家的人?」
「咦,你怎麼知道啊?」少女問道。
「你的衣服上有標記。」水白玄長身而起道。
「原來如此。你為什麼答應與子虛哥哥決斗呢?」少女道,言語中盡是不解。
「他約戰,我應戰。」水白玄道。
「你是贏不了的!」少女如珍珠般的眼鏡轉動著,道。
「那又如何?」水白玄輕輕一笑,道。
「大家都知道啊,你只會驚寒劍法,而且如果沒有含光劍你根本使不出那劍法的!」少女很自然地道。
「什麼?」水白玄一驚,原來大家都知道,他只覺得自己被耍了一般,似乎噴出的怒氣卻總是莫名其妙的消散。但是卻沒有半分顯露心中所想。
「喂,你回來啊,怎麼就走了!」少女嘟著嘴跺足道。
「簡兒,我說過的吧,這個人自負高傲。勸他是沒有用的。不給教訓不行。」卓子虛不知何時已佇立在簡兒的身後,言語中盡帶不屑。
「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他不錯啊。至少……」
「至少什麼?」
「嘿嘿。」
遠方,水白玄的身影已隱沒在太陽的余暉中。
歲月依舊靜默,不問人間世事,只管ch n去秋來。
離暮ch n已去三月余,夏之氣息亦已漸入尾聲,秋y 來、秋雨來,換一層涼。
離約戰之期尚有七r 。
「簡兒,你可知道謫仙谷有什麼好去處?」
「謫仙谷啊,當然是謫仙四景啦,風光可好了。我可以帶你去哦,白玄哥哥定會喜歡的。不過,白玄哥哥你應該沒時間去吧?」
「為什麼沒時間呢?」
「還有七天你就要跟子虛哥哥對決了,現在應該抓緊時間找方法的,輸了你就不能留在謫仙谷了。」簡兒的聲音漸漸轉低,最後低頭不語,眼中含淚。
水白玄一震,望著簡兒,輸了自己確實沒有臉留在這里了。這妮子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水白玄伸手模了模簡兒的頭,「我可沒有說我一定會輸啊。不要哭鼻子啦。小心塌了變丑女。」
簡兒破涕為笑︰「白玄哥哥亂講,人家才沒有哭呢。可是你要怎麼打呢?子虛哥哥是谷中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是不會讓你的!」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先跟我說一說謫仙四景吧。」水白玄岔開道。
「謫仙四景啊,就是映波圓橋、無瀾水瀑、肆望亭還有寒雨冰楓閣。」
「寒雨冰楓閣?難道說這與谷中絕學寒雨冰楓心法有關?」水白玄問道。
「嗯啊,據說當年祖師爺就是在那里領悟了這套心法的,後來才在那處依地勢修建了這座寒雨冰楓閣。」
「仙人神韻,必要一觀。那麼無瀾水瀑呢?這個名字相當怪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水瀑又如何無瀾?」
「這說來也奇怪,不過它就是這樣的啊。它的上游的水靜靜平淌著,無波無痕,而傾瀉下來的時候聲勢卻大得嚇人呢。據說還有其他什麼東西,這我就不懂了,我上去過,但看不出什麼端倪。」
水白玄听罷,陷入沉思,似乎想起了什麼。簡兒見狀也不打擾,就靜靜立在旁邊,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這一動一靜,靜若潛蛟,勢如驚龍。
「竟是如此奇妙,快帶我去吧。」水白玄雙目j ng光一閃。
「可是。」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贏的!」
「真的?」
「真的!」
「那好!無瀾水瀑在謫仙谷的東邊的山上。與映波圓橋遙遙相對。我們只要循著這條謫仙溪而上便可到達。」听聞水白玄似有把握的樣子,簡兒也是j ng神一振。谷中並非所有人都對水白玄排斥著吧?
翌r ,二人朔溪而上,不到一個時辰,一架古樸的木橋現在眼前。
前方峰巒聳立而有二峰爭傲蒼穹,山間起霧繚繞,高低朦朧,似作睡眼惺忪。
踏過木橋,左右各有野花鋪地。
拾步而起,抬頭亦可窺見水瀑一隅。
更遠方的是蒼穹的一片蔚藍,輝映成銀白s 的落水與天藍襯成自然之美。
「白玄哥哥,轉過這石壁就可以看到無瀾水瀑啦。」
水白玄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望著這石壁出神。石壁高約五丈,寬約七丈。
整塊石壁成墨綠s ,渾然天成,未有半分斧鑿之跡。
石壁之上有十多處形似古文的字,似篆非篆,若隸非隸,大小不一,難以成行成列,唯一的共同點是——看不懂。
水白玄似有所悟,撮指成劍,凌空揮舞。罷了,不停的搖頭,直道不對。
「簡兒,你。」水白玄開口道。
「停,白玄哥哥,你就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簡兒打斷了水白玄的話。
「我問過爺爺他們,他們也不知道呢。」
水白玄搖了搖頭,苦笑不已。
「簡兒,這水瀑如此之高,你們是怎麼得知水波無痕的?」
簡兒歪著頭想了一想,才道︰「這是爺爺們在我小時候說的,我也沒有見過。嘿嘿。」言畢,吐了吐舌頭。
水白玄听了這算不得答案的答案,輕輕一笑。這謫仙谷處處透著未知,似乎連谷中之人也難以解讀。
無瀾之水從斷崖頂端凌空飛流而下,激起了水沫萬千,漫天浮游。蕩起的水瀑的水屑凝聚起一道道水上雲虹,隨人影遠近移動,變化莫測。
空中的水汽在清風四處飄蕩,才剛到不久的水白玄,衣上已經濕了大半。只見他雙眼不動地望著崖尖,似y 「望穿秋水」。
遠方的天空已紅了半邊。
「簡兒,太陽要下山了,你先回去吧。」水白玄站在瀑布的寒潭邊上。
「白玄哥哥,你要干嘛呢。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要在這里想一些東西。」
「可是這里那麼偏僻,荒郊野嶺的。我怕。」簡兒道。
水白玄一想,自己一時竟忘了簡兒是個姑娘,路上必然不安全,暗罵自己粗心。道︰「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再回來。」
「白玄哥哥一定要呆在這里嗎?」簡兒問道。
「我感覺,這里是我要找的地方。」水白玄正s 道。
「那我陪你在這里吧,好不好。」
「不好,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在外面過夜呢!」水白玄立馬拒絕。
「可是你送我回去的話。時間就都浪費了,要是因為我讓白玄哥哥輸了這一仗,我……」說到這里,簡兒的淚珠又要溢出。
水白玄自知自家事,知道時間已是越來越緊迫,如果不能在七天內找出辦法,那麼七天後難免一敗。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就這麼決定了。」簡兒的目光透出著堅毅。
水白玄望著簡兒,半晌,道︰「好吧。那你先在這歇著。」
「白玄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水白玄沒有回答,轉頭望著崖尖。
簡兒捂住嘴,雙眼睜著老大。
「難道是無瀾水?不行的。不行的。天這麼晚了。會有危險的。」簡兒連忙道。
「一!定!可!以!」
「水白玄那小子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乙老神s 嚴肅。
「游山玩水,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我看哪,不過是外強中干罷了!」
「哼!給我好好盯著,要是這一次對決輸了,看你怎麼跟我交代!」
「二爺爺,你就放心吧。」卓子虛擺弄著一柄小刀在磨指甲,言語中盡是不屑。
乙老一皺眉,顯是不怎麼放心。
「對了,今天簡兒與他去了無瀾水瀑!現在應該回來了吧?」卓子虛道。不過心中卻隱隱感覺不對。
「簡兒?」
這時,一只雕飛了進來,落在卓子虛的手臂上,爪上綁著一卷白紙。
此雕黑褐s ,唯有肩為白羽。觀之為白肩雕。
片刻後,卓子虛臉s 變了︰「簡兒。」
乙老也覺察不對,「簡兒怎麼了?」
「她與水白玄呆在無瀾水瀑,看樣子不準備回來!」卓子虛臉帶苦澀,似乎事情出了意料一樣。
「胡鬧!隨我去帶她回來!」乙老拍桌而起,率先踏出門檻。
注︰白肩雕,它有一個怪脾氣,喜歡長時間蹲在一個地方不動,等等獵物出現時,驟起捕之。以此雕作觀測之用,最適合不過。(白肩雕是否能檢測之用,個人杜撰,非經過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