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晚回頭,看到很久不見的印辰天正在和曦晨兩個人拉拉扯扯悄悄話。
「你怎麼又來了?」曦晨捂著印辰天的嘴悄聲問。
印辰天一把甩開曦晨捂在他嘴上的手,還嫌髒似得不停地擦嘴,憤怒道︰「我不能來麼?」知道前面有客人,也學著曦晨壓低了嗓子,說著就要向小晚走去,卻還是被曦晨一把拉住。
曦晨神秘兮兮地左看看右看看,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麼?」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印辰天不悅地甩開曦晨的手,知道她的目的,開口道︰「去青竹苑了。」
話音剛落,曦晨轉身一溜煙就走了。
小晚看著印辰天,淡淡一笑︰「你來了。」
印辰天看著小晚明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是哪里不對勁,右手食指輕輕勾起小晚的下巴,輕佻卻有著顯而易見的開心︰「想我沒?」
小晚看著他,許久許久不說話,心里卻在感嘆這廝真是一天比一天妖孽啊,明明臉上帶著些憔悴的色彩,偏偏更襯出了他那份陰柔的美。
「恩?」印辰天彎下腰去和小晚平視,又問了一遍。
他不知道她的這個動作讓小晚特別感動,在小晚自卑到骨子里的時候,有這樣一個身份顯赫的人願意彎下腰來和她說話,小晚突然就咧開嘴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她听到自己說︰「可想你了呢!」沒有刻意去壓低聲音,因為她覺得羅曜月武功那麼好,她小聲說也是听得見的,就懶得悄悄話了。
印辰天滿足地笑了,覺得連日來顛簸的趕路都值了,那些疲勞和酸痛就在這句話里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溢胸腔的無比甜蜜。
然後,小晚輕輕踮起腳,用一只手撫向印辰天的臉頰,笑著說︰「才幾日不見,姿色見長啊。回京城吃了啥靈丹妙藥了,有沒有記得給我帶點?」
小晚突然被人猛力一拽,踮著的腳一個沒站穩便去和大地親密接觸了。她看見臉色鐵青的羅曜月,看見一旁佇立著的一臉驚訝的司徒凱和一臉幸災樂禍的司徒敏兒,而她此刻卻被狼狽地摔在地上,以卑微的姿態仰視著這一個個天之驕子。
小晚突然感覺無與倫比的憤怒,她惡狠狠地盯著羅曜月,一言不發。羅曜月沒想到會這樣,心里後悔極了,想去扶一把,卻晚了一步。
印辰天心疼地扶起小晚,緊張兮兮地將小晚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不無責怪的說︰「哎喲,這嬌弱的身子怎麼經得起這麼摔,有些人真是那什麼心什麼肺,小晚乖,我們不哭。」
小晚一臉黑線,腦子里思考著,他要說的到底是狼心狗肺還是沒心沒肺,一下子什麼壞脾氣都使不出來了。
一旁的司徒敏兒偏偏這時候來招惹她,她抿嘴一笑,說︰「沒想到貴宅連丫頭也是嬌貴的身子。」放以前,小晚一定覺得那個笑傾國傾城、優雅有範,現在她卻只想到兩個字︰偽善。
小晚鄙夷地看了一眼司徒敏兒,說道︰「我們那的人生而平等,每個人都是上天賜予的一份禮物,我的身子不會因為我在這里而被貶值,愛我的人自會視我如寶。」
那句生而平等深深地震撼了印辰天的心,他仿佛听到他心底的那根弦一下子繃斷了的聲音。
那句視我如寶深深地扎進了羅曜月的心,他仿佛听到他心上的那道傷口咕咕地向外流淌著血水的聲音。
司徒敏兒嘴角微撇並不做聲,在她听來這些這些就是天方夜譚,什麼生而平等,什麼視若珍寶,圖個新鮮可以,真正實現就難了。
小晚見司徒敏兒用一臉嘲諷的表情看著她卻不說話,知道她只把自己當成個笑話來看了,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小晚笑了笑,又說︰「司徒小姐不信?沒想到司徒小姐讀了那麼多書,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讀不懂,看來是高估你了。沒考慮到您的知識文化水平,說了你听不懂的,真是不好意思。」
司徒敏兒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龜裂的痕跡,她想說書里根本沒講這些,但是又怕她甩出一本書拍自己臉上告訴她就是這本書,于是也就不敢貿然開口。
小晚又繼續說︰「井底之蛙總是以為天空就是頭頂那麼大,卻還洋洋得意地跟人炫耀,出了丑都不知道。不過也沒關系,它自己開心就好。」
司徒凱見小晚越說越不給面子,也翻起臉來,畢竟是自己女兒在給人罵,他要護著點的。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小晚算賬,畢竟就一個丫頭,他去直說也拉不下這身段,所以他就將槍頭對準了羅曜月︰「看來貴宅的丫鬟很欠管教啊,以後還得辛苦我們敏兒了。」
羅曜月的注意力還沉浸在小晚的「視若珍寶」這幾個字上,听到司徒凱的問話一愣,然後尷尬一笑,客套地說︰「讓司徒城主見笑了。」
司徒凱笑呵呵地拍了拍羅曜月的肩膀,說道︰「都快成一家人了,何必那麼見外。」
這一說,讓羅曜月更顯尷尬,他根本沒打算答應這樁婚事,想說些什麼解釋,卻覺得每個字吐出來都連不成話,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晚冷眼看著這一幕,合著她的存在就是個笑話,她來回打量了幾眼這對父女倆,語帶不屑︰「果然虎父無犬女。」說罷,徑自準備離開。
「謝謝夸獎。」身後傳來一直沉默是金的司徒敏兒的聲音,她再不說話,小晚差點就要以為她啞巴了。
小晚頓了頓腳步,回頭看著司徒靜兒,勾起一個特別邪魅的笑容,說︰「被罵狗還笑那麼開心道謝的人,今天倒是第一次見著。」
印辰天怕他們又欺負了小晚,馬上走過去摟過小晚的肩,幫腔道︰「就是,我也第一次見呢。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小晚,我們走。」說完也不管別人什麼反應,拉著小晚就走了。
路上,小晚覺得自己還是不冷靜了,對著印辰天很是感激地說︰「謝謝。」她能感受到他是真心關心她的,所以,謝謝。
印辰天卻並不領情,扭著小晚耳朵就開始叫︰「死小晚,臭小晚,你跟誰客氣呢?以後不準跟我客氣!」小晚捂著耳朵,疼得哇哇直叫不客氣不客氣。
印辰天輕輕揉了揉小晚的耳朵根,小小的軟軟的,有些發紅,心疼地湊過去呼氣,問道︰「疼不疼,疼不疼?」
小晚這麼多年來,沒接觸過幾個男生,很是不習慣這種親近。之前讓羅曜月親近那是因為她認可了他是男朋友的事實,但對于不是男朋友的男性,心理上不自覺地去抵抗這種親近,手也下意識地對著印辰天的手狠狠拍了下去。
這一拍讓兩個人都愣了,等小晚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印辰天眼里劃過一道受傷的色彩,她尷尬一笑,很有誠意地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晚絞著手指,頭埋得深深的,印辰天回過神,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拍了拍小晚的肩膀,說︰「傻丫頭。」然後便徑自走到前面去了,小晚乖乖跟上,也不敢再說什麼。
走在前面的印辰天臉色並不好,他剛才突然看到小晚的眼神,解讀到了一種疏離戒備的感覺,他心里一下沉了下去,咯 一下,他不想讓小晚看到他的慌亂。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幾句。
「你剛還真有膽,敢跟司徒叫板。」印辰天伸出大拇指直表揚。
「那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豁出去了,輸人不輸陣懂不懂?」小晚挺著那小身板,一臉霍霍,隨時就義的表情,印辰天沒來由地就笑了。
印辰天把小晚送回住的地方就走了,很忙的樣子,臨走的時候還說會來看她的,要她隨時準備好茶好水伺候著,隨時待命。
小晚滿口答應地,終于送走了這尊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