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陰雲籠罩,細雨綿綿,這個季節的雨水帶著涼爽,給連續半個月的燥熱天空痛苦的解了悶。
古老的城池內,一家看似年月悠久的客棧人不多,一樓有兩三個食客,掌櫃的靠在櫃台上昏昏欲睡,小二有一搭沒一搭的擦著桌子,眼楮卻是不住的往外看,看那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的淅瀝小雨。
二樓,一間客房的門口站著兩個勁裝護衛,由此可見,這間房里有人,而且還不是尋常的普通人。
靠坐在圈椅上,孟漣城微微偏著頭,左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肩膀處的衣服敞開,露出青紫一片的鎖骨。
旁邊,一襲白衣的白術以兩指輕按她的肩膀,通身清風曉月,恍若自雲端飄下來的一般。
眸子通透,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但白術卻深諳醫道,比之白家那些神醫也不差多少。
「已經愈合了,你對自己倒真的能下狠手。」按了幾下,白術開口,微微搖頭,有些無奈。
孟漣城笑笑,臉色卻是好了許多,掃了白術一眼,一邊道︰「這算什麼,更狠的我都做過。你根本無需跑這一趟,我能自己治療。」
白術轉身走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盡管他看不見,但這屋子任何擺設所在的位置他好似都知曉。
「若所有人都如你這般,要我們還有何用?」他面對著孟漣城的方向,好似真的在看她。
孟漣城以單手將衣服攏上,試著抬了抬左臂,已經能活動了。
「用來賞心悅目也不錯啊,這世上丑人太多,就需要你這樣的來清洗眼球。」站起身,她行動自如,完全完好一般。
白術輕笑,優雅如風。
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了,她任何動作都隨心所欲,毫無顧忌。
「蕭盟主的做法或許你應當去了解一下,或許能夠很好的解決這件事。」盡管看不見,但白術絕對能夠準確的抓住孟漣城在哪兒。
轉過身靠著桌子,孟漣城幾不可微的揚了揚眉尾,「他做了十年的盟主,能夠一直在這個位置上並不容易。這麼多年他暗暗為我做過許多事兒,我都知道。但對于我來說,他只是個比較特別的陌生人罷了,我並不想與他多親近,畢竟我惡名在外。師父殺人滅門是事實,于情于理他都是凶犯,他是武林盟主,他應該做他該做的。若是徇私之事傳的沸沸揚揚于他名聲有損,再被人抓到把柄,他這盟主就甭想做了。」
「但這次慕容夫妻被殺之事你無法再給遮掩了,他已經決定現身了。你打算怎麼辦?」此時這件事才是正事兒,他想知道孟漣城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還能怎麼辦,找到他唄。跟著他,阻止他再殺人,盡管成功率不太高。」撇了撇嘴角,她心下卻是有些難過。兩世為人,戒塵是她唯一的親人,盡管親人這兩個字很陌生,但他對于她真的很重要。
垂眸,白術微微搖頭,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不如再考慮考慮上次我的提議?若是適當的用些藥,或許就能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了。」這是白術認為的唯一的方法了。白家藏藥無數,治病救人的有很多,傷人的同樣有很多。
眸子閃了閃,孟漣城看著白術,半晌道︰「可以給我,不過一定要是我以前說過的那種。若是哪天走到不得不給他下藥的那一步,我就給他吃。」
白術點點頭,「好。」終于想通了。
過了晌午,外面的細雨還在繼續,天空陰沉沉的,讓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街上也沒什麼人,窗子打開,看到的只是滿目細雨,根本不見人。
用過了午膳,孟漣城本打算休息一會兒。但她剛躺下,就听到從樓下傳上來的人聲,從聲音來判斷,人還不少。
不過下一刻,樓下的人都上了二樓,走廊里的腳步聲絡繹不絕,佔據了整個二樓所有的房間。
听起來都各自進了房間,但之後就沒別的聲音響起了,來的這麼突然,消聲的也很快,與尋常的住宿者有著很大的區別。
幾分鐘後,房門從外被敲響。
「進來。」坐起身,孟漣城扭頭看著房門處。
門被推開,白術走了進來,便是目盲,一切行動也如同正常人一般。
反手關上門,他走過來,在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這些人想必都是沖著你來的。」唇角掛著輕淡的微笑,他一字一句道。
「嗯,猜到了。秦中元那小白臉兒錢太多,如此大手筆的花在我身上,深感榮幸啊。」淡淡的諷刺,孟漣城完全猜得到是誰。
「到底怎麼回事兒?他怎麼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白家耳目同樣不少,這些事兒白術不可能不知道。
「這些話你也信?那人是個純粹的精神病,各種各樣的人我見多了,他這種奇葩我第一次見。」身子向後倚靠著床柱,孟漣城邊說邊翻白眼,想起那廝就倒胃口。
白術輕笑,「但現在你已經被影響了,不如一次去講個明白。他到底想怎樣?錢、物,他要什麼?」白家雖抵不上長鶴山莊富可敵國,但卻擁有無數價值連城的東西。諸如某些藥,那是傾盡錢財也買不來的。
「他什麼都不要,就是要我供他差遣,以滿足他變態的心理。」隱隱有些咬牙切齒,這世上還真沒人敢揚言要差遣她的。
微微蹙眉,這些話白術也有些听不下去,「其心齷齪。」
孟漣城揚了揚眉以示贊同,「所以,最好的反擊方式就是不理會他。既然他那麼有錢,那就盡情揮霍好了。每天跟在我身後那麼多人也不是沒好處的,最起碼我從來還沒試過‘一呼百應’,這回可以滿足了。」
白術不語,孟漣城已經決定了,他也無法再說什麼。但如此一來,孟漣城在江湖上的名聲更要受損了。
「你別操心了,陰雨天過去,咱們就走吧。正好也讓你試試,萬眾矚目是什麼感覺。」紅唇彎彎,燦若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