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孝天的祖上,是極為成功的徽商,後輾轉到了漢口,見這里四面環水、湖泊交錯,認為這里的風水極佳,便在漢口購地置田,更在城里修建了老大的一座宅院,相傳數代,長盛不衰,直到鳳孝天這一代,雖不是很發達,但祖上留下的基業,大致還保持完整。
花滿樓帶了古龍飛和花無雙、花無對,此時就站在風孝天的大門之前。此時天色微暗,已是黃昏時分,門廊上掛的大紅燈籠,發射出淡紅光芒,映照在門前雄踞的兩尊大石獅之上,更是顯露出石獅的威猛之勢!
花無雙、花無對兄弟二人,原先听說要去鳳嘯天的府上,都搖頭不去,一邊說還一邊往後退!花滿樓看在眼里,心中一股怒火升了起來,盡管真正的花滿樓——無雙、無對的父親已經被自己殺了,但經過多日的共同生活,已經對這兄弟二人產生了一些感情。平時兄弟二人的性子怪異,老大喜歡穿傳統服裝,老二卻對西式佯裝情有獨鐘,但看在二人練武用功、在家里到也勤快听話的份上,假花滿樓便一直容忍他們!但是,這兄弟二人不知道什麼毛病,不肯見生人,也不願意出門,成天呆在家里如同大閨女一樣。
假的花滿樓入住花家之後,看到兄弟二人如此羞澀、內向,便一心想改變二人!一己殺了他們的父親,卻是出于不得已而為之,便想在這方面付出一些力氣,以表內心的不安;二來,見花家偌大的一個家業,這兄弟的模樣,今後如何支撐得起來!可惜,他用了不少力氣,收效甚微。剛才還是古龍飛在一旁好言相勸良久,二人才勉強同意出門,看來古龍飛與他們到是很說得來,今後得讓古龍飛去慢慢改變他們!
慕容頂一來傷口疼痛,難以忍受,二來他與鳳嘯天沒什麼交情,也不想去應酬,便帶著唐傲先行回去了。臨走之時,與花滿樓眼神對視片刻,見花滿樓點頭,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定要想辦法,讓古龍飛完全得到鳳孝天的信任,這才坐車離去。
花滿樓見鳳孝天的大門緊閉,看來今天他沒請什麼客人,心里暗暗高興,這樣也好,人多了反而不好引見古龍飛與他認識,此時就他們幾個人,鳳孝天看在自己的面上,自然會好生接待。于是走上前去,舉起拳頭,在大門上使勁敲了起來。
古龍飛見那大門之上,貼了拳頭大小的銅釘,在微光之中,閃閃發亮,猜測鳳孝天肯定不是一般的土豪可以比擬,因為在來這里之前,花滿樓和慕容頂沒有過多地提及鳳孝天的家世,他們認為說得過多,會影響古龍飛的發揮和判斷,一切都等他自己去觀察、應變!
大門緩緩打開,門邊站了一個白發蕭然的老頭,他看見門外站了這麼多人,眨巴了一下眼楮,問道︰「你們……你們找誰?」
花滿樓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在老頭的手臂上輕輕一拍,說道︰「鳳老爺子,你不認得我,我是你家少爺的兄弟,花滿樓啊!」
他細聲慢氣地說道︰「今天少爺過生日,說了不請客的,你怎麼來啦?」說完話依然站在大門中間,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花滿樓也不生氣,大聲說道︰「老爺子,我不是客人,我是你家少爺的兄弟!」一邊說,一邊往前輕輕一擠,將那老頭擠在一旁,回頭對大家招了招手,往里走去。
老頭被擠在一旁,看著他們一行人魚貫而入,也不高聲呼叫,只是喃喃地念叨︰「什麼兄弟,我看這年頭什麼都靠不住,哼哼,你來我往,還不是來騙吃騙喝、偷東西……!」
古龍飛見花滿樓和那老頭的模樣,不禁好奇地問道︰「花幫主,這老頭是什麼人,你怎麼叫他鳳老爺子,他莫非是鳳孝天的家人?」開始他以為是鳳孝天的父親,但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鳳孝天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父親來看守大門。
花滿樓笑道︰「這老頭的祖上本來不姓鳳,但他們老早就跟著鳳家了,後來鳳家的人見他們忠厚老實、便讓他們也改姓鳳了。這老頭便是他們的後人,只是年歲大了,有些痴呆,鳳孝天本來想讓他歇著頤養天年,可這鳳老頭非得要看守大門,說來這里的人大多都是小偷,他要為鳳家看好大門,不讓人偷走一粒糧食!你說好笑不好笑,我來這里不下百十回了,每次他都不讓我進來,我也不管他,便強行進來了!」
古龍飛心中一凜,頓時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充當一個小偷,看來這老頭外表蒼老,其實內心里有些門道。
花滿樓對這里熟門熟路,走進院子里,借助院里燈籠的光線,穿過弄堂,對著小院正中堂屋走去,只見屋里透出燈光,隱隱听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們剛到門前,門便打開了。門里的燈光照射出來,開門之人二十四、五年紀,滿臉英氣,一雙眸子閃閃發光,他見了花滿樓,先是一怔,隨即笑道︰「花伯伯,你怎麼來了?事先也不打過招呼,沒來迎接您,來來來,快往里邊請!」
花滿樓哈哈一笑︰「瑤山啊,花伯伯不請自到,可是不速之客啊!」
年輕人微笑道︰「花伯伯說哪里話,還不快里邊請,我們的酒才剛剛倒上,還沒來得及喝呢?」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大哥,是誰來啦?」
古龍飛听到這聲音,覺得有點耳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過,便跟隨在花滿樓的身後,走進屋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頓時將身上的寒氣驅趕走了。
屋子的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桌上熱氣騰騰,無數的碗盞里散發出香氣,果如那年輕人說所,看樣子他們的酒席才剛剛擺上,還沒來得急吃,花滿樓他們一行就闖了進來。
從主位站了一個人起來,他雙拳一抱,朗聲說道︰「花大哥,你來啦,有失遠迎,快來坐下!」他們平時熟識、親近,只是簡單客套一下,花滿樓也不客氣,招呼大家一起入座。
古龍飛不用介紹,就知道誰是鳳嘯天,只見他與花滿樓的年紀相若,只是沒有花滿樓的江湖戾氣,而是一個儒生形象,一身白色的洋裝,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比實際年齡要小上幾歲。
他的左手邊,坐的就是剛才開門的年輕人,也是一身洋裝,頭發梳得油光 亮,五官勻稱,一雙眼楮在屋里的燈光之下,看起來更是有神。古龍飛看見坐在鳳孝天右邊的女孩時,心里砰地跳了一下,剛才難怪听到聲音有點熟悉,原來她就是那日在街上錢包被搶,自己與威爾恰好撞上,飛奔上前奪回錢包來交給她的那個女子——鳳鈴!當時,她自報家門,說叫鳳鈴,沒想到她居然是鳳孝天的女兒!
鳳鈴剛見到古龍飛,開始還沒認出來,愣了一下之後,才發現認識他,盡管她很好奇,這人怎麼會與花伯伯一路,但有父親等長輩在場,不敢說話,只是,笑容滿面地看向古龍飛。古龍飛見她的神態,知道她也認出了自己,便報以微笑。
鳳嘯天本來不注重生日,也沒打算請客,只是隨便開了個家宴,沒想到自己的結義哥哥來了,心中一喜,說道︰「花大哥,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位朋友,這是我在北平的老同學,他叫廣田養毅!」說著指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人。
花滿樓早就知道,鳳孝天的家中來了個日本人,而且也知道這個日本人來的目的,但還是想當著大家的面,探看一下他的表現,于是故意皺眉說道︰「他是日本人?」
鳳孝天笑道︰「對,他是日本人!不過他與別的日本人不同,他不僅是日本人里的反戰人士,還加入了反戰同盟,最近還秘密加入了**的高層,成為了一個高級參謀!他最近代表**參謀部,前來漢口公干,剛好趕上我的生日,便來慶賀!」
廣田養毅一身中山服,怎麼看都是一個中國人的模樣,只是一開口說話,就听出了話音的差別,他站起身來,滿臉笑容,對著花滿樓、古龍飛等人鞠躬說道︰「請多多關照!」
古龍飛見他個頭不高,但身子壯實,臉上始終是溫文爾雅,一直流露出謙恭的神情,當他听到花滿樓說他是日本人時,也一點都沒有顯露出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不滿或者惱怒。他的如此鎮定,讓古龍飛暗暗起了戒心,此人要嘛是真心不滿日本的軍國分子,要嘛是深藏不漏,隱瞞了巨大的野心!古龍飛以前也與日本人到過交道,認識了不少的日本人,像他這般波瀾不驚之輩,到是少見少聞,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僅僅從這一點上,可以判斷慕容頂的話,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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