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頂在唐傲的耳旁，輕聲說道︰「你別對他發火，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什麼？」唐傲恨恨地看了古龍飛一眼，然後低頭問道︰「慕容站長，你可別被這人威脅了，我唐傲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吧，有什麼事由我來撐著！」他以為慕容頂重病在身，被古龍飛的疾言厲色所嚇住，便想為慕容頂出頭！
慕容頂輕輕擺了擺頭，說道︰「哎！我慕容頂一生，都是為了國家、民族，從來沒有一點私心！可是……可是，我做事卻是急躁了一些，缺少應變之策，確實是做不少的壞事！現在想來，實在是對不起許多的人！你的哥哥，為人忠誠、勇敢，可惜啊，跟錯了人，跟著我也造下了不少的孽，都是我害了他們！」慕容頂說到後來，氣息急迫，眼眶里也溢出了不少渾濁的眼淚！
古龍飛本來準備向他發出積壓已久的雷霆之怒，但見其氣息奄奄，一顆心又軟了下來！看到慕容頂面容扭曲、眼神黯淡，突然想到一句老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雙手沾滿自己朋友、家人鮮血的人，難道在彌留之際，真的對自己所作下的惡，開始懺悔了嗎？
唐傲原本一臉的怒氣，听了慕容頂的話之後，頓時一跌坐在地上，雙眼緊緊地看著地面，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初次來漢口，為哥哥奔喪，見慕容頂對自己極為關懷，而且將哥哥的喪事辦得風風光光，心里對他極為感激！後來應慕容頂的盛情，給他開車，當上了專職司機兼保鏢！在與他相處的日子里，發現慕容頂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一心為了國家、民族的抗日事業，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卻毫無私心，對他更是欽佩無比！哪知道，古龍飛前來一番興師問罪，自己敬佩的慕容站長，不僅不反駁，反而一一承認了他的罪行，心里崇敬的英雄，突然變成了一個人所不齒、濫殺無辜的惡人，這讓他一時心亂如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慕容頂閉上眼楮休息了一會，待得積蓄了一點體力之後，勉力張開眼楮，看著古龍飛說道︰「我還有一件事瞞著你，現在我……我快死了，再不說出來就得帶進棺材里去了，那時……那時就晚了！」
古龍飛心里的怒火散去了不少，見他的模樣可憐，便想听听他想說什麼，問道︰「說吧，我看你確實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心想，雖然不能手刃仇敵，但能眼看他咽氣，心里也算痛快一些。
慕容頂艱難地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換成是我也不會原諒的！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女兒菲菲沒死，她還活著！」
「什麼？」古龍飛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心里頓時大怒︰「慕容頂，你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耍花招！你有屁就好好放出來，假如你再拿我的女兒說事，我也不管你還剩幾口，一把擰斷你的脖子！」古龍飛說這話的時候，雙手的拳頭握得緊緊地，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他妻子女兒去世之後，過去的這麼多的日日夜夜里，無時不刻地在思念著她們，有時為了不讓自己悲傷過度，才強行壓制悲痛，分心去想別的事情，這樣才稍微好受一點！沒想到這個卑鄙無恥的慕容頂，在這將死之時，仍然不忘折磨自己，其心真是太過狠毒了！古龍飛听了這話之後，如何不被氣得想立即將他殺死！
唐傲見古龍飛再次發怒，被驚了一下，頓時從地面彈跳起來，護在慕容頂的身邊，害怕古龍飛真的動手殺人！他雖然剛才听了慕容頂的話，知道了慕容頂是什麼人，但跟了他這麼久，保護他已經成為一種本能了。
慕容頂揮揮手，叫唐傲讓在一旁，然後說道︰「小飛，我沒有騙你！其實，當時我並沒有要殺你妻子、女兒之意，所安排的一切，只不過是……是想讓你按照我的步驟來走，于是我……我就布置了一個襲擊你家的事情！哪知道，在執行的過程中，卻出了點岔子，將你的鄰居和巧茹失手殺死了！好在天可憐見，菲菲還活著！」
「不可能！」古龍飛記得，當時回家之後，先看見張嬸橫臥在門檻上，進門之後發現巧茹和菲菲都躺在血泊之中，每人的身上都不滿了刀傷，而且自己還仔細听了听她們的心跳、呼吸，菲菲不可能還活著！
慕容頂的喉頭‘ ’地響了一陣，一口氣差點沒有上得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了過來，繼續說道︰「當時我有別的事要辦，就沒有親自參加襲擊你家的那次行動！我當時安排下面的人，讓他們制造一個你全家被殺的假象，等你回來之後，趁你在傷痛之中不會細查的情況下，由我來給……給她們辦‘喪事’，把你支走之後，我再行將她們救醒，然後藏匿再別處，準備以此……以此來要挾你！」
古龍飛听到這里，頓時想起，自己在傷心巧茹和菲菲被殺之時，確實是慕容頂讓自己外出，說怕自己睹物傷情，還是暫時離開的好！當時听了他的意見，便離家去了！一直到後來，等到巧茹她們都下葬了，才匆匆趕回去！細細一想，覺得慕容頂的話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心里頓時激動起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麼菲菲……我可愛的菲菲還在人世！這……這真是天大之喜！不過還是先別高興得太早，等等看這個老狐狸還有沒有什麼花招！
慕容頂接著說道︰「哪知道……哪知道帶頭去的那人，真是個蠢貨，沒……沒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一進……進你的家門，就真刀真槍地砍殺過去，所以……所以……哎！這事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那人……那人已經被我給殺了！」
唐傲听到這里，心中一驚，那個帶頭的蠢貨是誰？難道……難道是自己的哥哥？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自幼便有耳疾，听覺上有些問題，只是旁人不知道！于是也不顧以前對慕容頂的尊敬，問道︰「你說的那個帶頭的人，是不是叫唐吉？」
慕容頂虛弱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他的話岔，繼續說道︰「後來等我趕到的時候，悲劇已經發生了，再也無法挽回了！好在……好在我發現菲菲還有一口氣，趕忙將其送到美國人開的醫院中搶救，幸運的是，菲菲她……她活過來了！」
古龍飛這是能夠相信，菲菲真的還活著，心里一陣狂喜，上前一把抓住慕容頂的雙肩，使勁搖了幾下，大聲說道︰「我的菲菲呢，她在哪里？」
慕容頂慘然一笑︰「巧茹雖然不是我親手殺的，但我也月兌不了干系！你也不用找我報仇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看……看我這不是遭了報應嗎！」
古龍飛此時心急如焚，知道菲菲還尚在人世，一顆心快要從胸膛里跳樓出來，哪里還管他報不報應，連聲追問道︰「菲菲呢，你將他藏在哪里？」
慕容頂沉默了一會兒，眼楮定定地看著古龍飛，說道︰「小飛，你放心，我會告訴你菲菲在什麼地方！但是，在這之前，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要挾我？」古龍飛在盛怒之下，也不顧慕容頂病情沉重，抬手就是兩耳光，‘啪啪’地抽在他的臉上。
慕容頂嘴角一列，一縷鮮血從嘴角留了出來，他也不以為意，突然笑道︰「小飛，我這不是要挾你，而是求你最後一次幫我！」
古龍飛見他神色安詳、鎮定自如，知道他拿捏到了自己的軟肋，如果不答應他，也許他至死都不會說出菲菲的下落，以眼前的情況看來，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今後看在哪里去找到自己的女兒呢？但是，這個慕容頂詭計多端，在這個時候，他能安什麼好心？要是他讓自己去做一件艱難困苦之事，到也罷了，如果讓自己起作為非作歹、違背良心之事，那又該如何是好！
慕容頂見古龍飛遲疑不定，于是說道︰「我先說了，我是求你幫我，而不是逼你！況且，這件事，嚴格來說，也不是我自己的事，而是關系到黨國、抗戰之事，現在我命在旦夕，唯一能夠做這件事的人，只能是你！」
古龍飛听他如此一說，心里輕松了一些，便問道︰「你先說說看！」
慕容頂轉頭看了看站在四周的那些黑衣漢子和唐傲，緩緩說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長時候了，便給重慶方面發了電報，希望他們盡快派人前來接替我的職位！你應該知道，我在漢口建立這個情報站，有多麼不容易，而且我在漢口所收集的日本人的情報，也為國家立下了不小的功勛！可是，重慶方面遲遲沒有派人來，一旦我一口氣上不來，這里的工作就得停了下來！這都還在其次，萬一要是在這節骨眼上，被日本人將我們連鍋端了，那將是難以彌補的損失！」
說了這麼長一段話，他有些氣急，又歇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所以，我要你答應我的事，就是讓你在重慶方面沒有派人來之前，暫時接替我的位置，領導……領導漢口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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