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縱橫一賊禿 第六十三章 敲山震虎 (中)

作者 ︰ 摘星手

窗外陽光明媚,麻雀嘰嘰喳喳地在檐頭跳鬧,間或雜有兩三只杜鵑的啼聲。я思路客я

戶田重次卻沒有什麼好心情,表情y n郁地坐在房間里,擺弄著一張素白和紙的請柬——這是市松派人送來的,邀請他參加小原鎮實的送別宴會。

他大約三十歲上下,身材很敦實,一張略有些浮腫的圓臉讓他更顯穩重。粗糙的皮膚略微發暗,雙手骨節粗大,虎口因為長年握刀磨出一層厚厚的老繭。

身為戶田氏的一門眾,戶田重次對駿府人和岡崎人都沒有什麼好感,這幾十年來,一直是這兩地的人統治著東三河。前有松平清康,後有今川義元,兩家拉鋸般地扯來扯去,東三河就是他們的角力場。在這個亂世弱者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東三河豪族們所能做的就是在兩家中作出抉擇。

今川義元出征尾張時他們都被驅馳著作為扈從,在桶狹間一戰中損失慘重。松平家復興後,菅沼氏、西鄉氏和設樂氏都投向了松平一方,而戶田氏仍然堅定地站在今川一邊,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戶田氏和朝比奈一族交好。

朝比奈家是今川家最有權勢的譜代家臣,幾代人之前就開始侍奉今川家,如今光是擔任城主一職的就有三人之多,其中掛川城主朝比奈泰朝更被認為是家中武將之首。戶田氏有了朝比奈家作奧援,在今川家頗受優遇,小原鎮實擔任城主後更對戶田兄弟頗為依重,可以說言听計從。所以戶田重次一接到朝比奈元智要他拉攏當地國人反對一向宗的命令,就積極行動起來。

相比之下,他大哥戶田重貞則沒那麼熱心,作為戶田一族的家主,他認為最重要的還是在各大勢力中保持平衡,要是冒然把籌碼都下在某一方,很可能會是血本無歸,家名斷絕的悲慘下場。而且這個市松既然能和松平家康斗得旗鼓相當,恐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他們兄弟二人都收到了請柬,戶田重貞因為酒井忠次還扎營在二連木城下,不敢擅離城砦,只能讓戶田重次一人前往,並叮囑他小心行事。

戶田重次自忖聯合朝比奈家的行動十分隱秘,市松應該不會知道。而且現在市松軍正在和酒井忠次對峙,相信他不敢拿自己怎麼樣。如果不去,則有可能引起他的懷疑。既然如此,那就去會會這個市松和尚吧!

不知是小原鎮實的面子廣,還是不敢得罪市松這個東道,凡是收到請柬的幾乎都趕到了正願寺,到場的有戶田氏、牧野氏、奧平氏、熊谷氏等大小國人豪族。

牧野氏家主就是牛久保城主牧野成定,他年紀在四十左右,身材頗為瘦弱,臉s 白中帶黃仿佛大病初愈的樣子,但雙眼十分明亮,平添了幾分j ng神。

牧野成定最近一直在攻打行明城,市松沒想到他能過來,只是出于禮貌送去了請柬,沒想到他很早就趕到了。隨他同來的是家臣奧平貞能和稻垣重宗,奧平貞能是奧平氏的家主,看上去不到四十,個頭不高但肩寬背厚,面容剛毅,看上去頗有勇力。稻垣重宗則是個花白頭發的高個老者,臉s 紅潤,不苟言笑,頗有幾分氣勢。

對牧野成定的到來,市松十分高興,他本來就把這次送別小原鎮實看成是籠絡人心的大好機會,來的人越多越好,何況是牧野氏和奧平氏這樣和戶田氏相當的有力國人,當即客套了兩句,就把他們幾人迎到了寺內。

眾國人豪族對市松的態度是拘謹而恭順,顯得既不失禮而又不乏熱情,這是他們多年來在強者之間周旋練就的一種自我保護。但他們彼此之間則沒有這麼多顧忌,言語之間都不甚客氣。

稻垣重宗方一坐定,就哈哈大笑道︰「小原肥前守這一走,某些人無法狐假虎威了,心里肯定很失落吧!」說話時還幸災樂禍地看著戶田重次。牧野氏和戶田氏向來不怎麼和睦,他作為家臣之首,可以說這句話也代表了牧野成定的態度。

戶田重次倒是頗為隱忍,只是臉s 略微難看了些,並沒有出口反駁。稻垣重宗見狀還想再諷刺兩句,牧野成定向他使了個眼s ,他才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市松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朗聲道︰「離舉辦儀式還有一段時間,我帶大家游覽一下正願寺。」

眾豪族一時有點模不著頭腦,他們都是本地人,知道這個正願寺只是個不大的小寺廟,一沒有出s 的美景,二沒有出名的古跡,可以說根本沒什麼游覽的價值。但市松既然這麼說了,誰也不能駁他的面子,連忙口稱多謝,一齊跟了他出來。

眾人來時走的寺院正門,只覺得戒備森嚴,並無什麼出奇之處。待隨市松走過後殿,才發現原來整個寺廟後院米糧堆積如山,都是一個個的麻袋碼得整整齊齊,怕不是有幾萬石之多。

糧堆上面覆以竹席,再蓋了一層茅草,從遠處看就跟普通小山一般無二,讓人根本想不到這下面全是糧食。

眾豪族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這麼多糧食足夠市松的兩千軍勢吃半年!看來市松不但是要趕走松平軍,還要在這吉良城扎根落地了!

牧野成定最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著贊道︰「市松大師,您真是實力雄厚啊,存了這麼多糧食,看來是要和松平家打持久戰了,這樣一來可真是處于不敗之地啊!」

其他豪族則是心思各異,看來市松今天所謂的送別小原鎮實只是個幌子,向眾人示威才是真實目的。以他展現出來的實力,東三河很有可能換個新主人。

戶田重次則是眼冒金光,自己正愁起事時沒有攻擊目標,市松就給自己指出來了。他的主力都在吉田城外,自己只要領兵打下正願寺,這些糧食都是自己的。

眼見震懾眾人的目的已達成,市松便領大家回到前殿參加小原鎮實的改宗儀式。

儀式結束後,眾人用罷午餐,市松拋出了一個頗犯眾怒的話題。他環顧眾人道︰「諸位,最近有一些傳聞,說曹洞宗的僧人在鼓動信眾造反,對此我們不得不防。我建議各位都像小原肥前守那樣改奉一向宗,對曹洞宗和其他宗派的寺廟逐步取締,不知大家有何見解?」

他這句話一出,眾國人豪族一片嘩然,有反對的,有默不作聲的,有在那里看風頭的,但沒有一個出言贊成的。畢竟此時大多數家族幾代人都信奉一個宗派,在同一個寺廟朝拜,改宗是個很忌諱的話題。

就在氣氛陷于尷尬之事,一個沙啞的嗓音道︰「我熊谷一族願意轉奉一向宗!」

說話的人面s 姜黃,獐頭鼠目,身材矮小卻配著一把三尺多長的大太刀,顯得十分滑稽,正是熊谷氏家主熊谷定真。

和其他幾家比,熊谷家實力最弱,連自家的堡砦都沒有,可以說是最落魄的一家。正因如此,熊谷定真知道自己沒有待價而沽的資本,還不如首先向市松表示恭順,沒準能被另眼相看。

「哈哈,好,熊谷一族果然是識時務啊!我決定增加你二百石的知行!」市松當即給予了回報。

熊谷定真激動得心都要炸了,一個小小的投機,就有了二百石知行,連忙跪伏在地稱謝不已。

此時牧野成定身邊霍地站起一人,怒氣沖沖地說道︰「要我像熊谷定真這樣的小人一樣,為了點賞賜就改奉一向宗,實在是辱沒先人,褻瀆佛祖!恕在下不能從命,就此告辭!」正是奧平貞能。

剛才市松一提出改宗,奧平貞能就要發作,見牧野成定在旁邊一個勁的使眼s ,方才強自按捺怒火,現在忍無可忍,還是說出了這話。

旁邊牧野成定尷尬的打圓場︰「奧平大人x ng子耿直,還希望市松大師不要怪罪。這改宗之事關系重大,待我們回去後和諸位家臣商量下再說吧。」他對市松如此冒失就提出改宗這樣的大事,心中也很不滿,但他為人圓滑,不肯出言得罪市松。

市松卻對此不甚在意,目光逡巡,眼角余光一直不離戶田重次,看他的反應如何。

戶田重次看到奧平貞能站出反對後心中暗喜,若自己起兵反對強行改宗,不但名正言順,還能得到在座不少人的支持,勝算又大了幾分。

「戶田大人,戶田一族是吉田城最有實力的國人,不知您對改宗一事有何看法!」市松突然發話。

「啊……」戶田重次心中正在盤算,被市松一句話問得一愣,「哦……這個事關重大,我還需稟明家主,才能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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