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一聲親切的呼喚,將東方不敗從對往昔的追憶中拉回現實。只見「盈盈」皎白如玉的臉頰上淚痕兀自未干,眼中閃動著一絲不安和內疚。看到自己的師父已經回過神來,她低聲說道︰「都是徒兒不好,徒兒說錯了話,害得師父傷心難過,還請師父責罰。」東方不敗略微定了定神,勉強從剛才的愁容里擠出了一絲微笑,安慰道︰「好徒兒,你沒有錯。你為師父著想,為師甚感欣慰。怎麼會傷心難過呢?」
「師父,您……您騙人,您都哭了,還能不傷心?」「任盈盈」不解地問。東方不敗淡然一笑道︰「呵呵,盈盈你誤會了。我是因為太高興、太激動,才抑制不住幸福的淚水。你想想,為師苦心孤詣策劃了十年,乖徒兒你和向大哥等教中j ng英又櫛風沐雨實施了兩年的一統江湖大業,到了現在終于算是開花結果了,師父我能不開心嗎?」
「任盈盈」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怯聲怯氣說道︰「師父,其實有一個問題憋在徒兒心中好些r 子了,不知當問不當問?」
東方不敗繼續笑道︰「你既然都說把為師當作自己的親人了,還有什麼顧慮,但問無妨。」
「盈盈」壯了壯膽子,小心翼翼道︰「是,徒兒遵命。」然後才問︰「師父剛才提到了‘一統江湖大業’,徒兒就想,現如今五岳劍派名存實亡,少林寺的和尚、武當山的道士已與我教上下其手,丐幫、昆侖、峨嵋、崆峒等派各自為戰,群龍無首,我r 月神教何不趁此良機,一舉殲滅武林正道,做到完完全全‘一統江湖’?」
听罷自己徒弟的問題,東方不敗眉頭微微一皺,笑容漸止,語氣變得森然起來︰「盈盈,這麼多年的韜略難道你是白學啦?」
「任盈盈」立即低下了頭,誠惶誠恐道︰「徒兒愚鈍,請師父示下。」
東方不敗表情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道︰「依據現下的情形,我教已在某種程度上一統了江湖。而要一舉殲滅所有武林正派,談何容易。再說,就算你真的能把天下正派弟子都殺個干干淨淨,他們臨死前大都不會服你,你這一殺,倒成全了他們‘寧死不屈’的美名。與此同時,我教更會被世人唾棄,魔教之名,再難洗去。這種‘征而不服’的事,干起來可是大大的不劃算啊!要是光靠殺戮就可一統江湖,那左冷禪、岳不群之流,早就被為師殺過千百次了,哪容他們活這麼久?」
看見自己的弟子若有所悟,東方不敗繼續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先前五岳劍派中人本身就矛盾重重,我們才得以乘隙利用一部《葵花寶典》殘本的殘本,就是那《闢邪劍譜》,引得他們自相殘殺,內訌不斷,最終分崩離析,但著實花了不少功夫。而後來呢?我們只用一部《金剛經》,就讓方證那老和尚喜不自勝,願意同我神教化敵為友;用一把破‘真武劍’,和那本師父我十二歲時就練得爛熟的《太極拳經》,就讓沖虛老道跪倒在地,向一經一劍磕了八個頭,大呼什麼‘任教主寬宏大量,使武當祖師爺的遺物重回真武觀,沖虛粉身難報大德。’哈哈哈哈,所以嘛,有時候與威逼相比,利誘更顯威力。為師讓你派人向丐幫送去恭賀中秋的美酒,也是如出一轍,想必現在那些叫花子們正在對你這位任小教主感恩戴德呢!」
看見東方不敗正說得眉飛s 舞,得意洋洋,「任盈盈」當即接口道︰「師父,徒兒明白了。既然我教的心月復大患五岳劍派已遭滅頂之災,以後我教只需如此這般,對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家伙們沽恩市義,無所不用其極。投其所好,或動以財帛,或誘以美s 。他們識相的就對我教俯首帖耳,尊我教為武林正統。倘若哪門哪派不識抬舉,哼哼,我們就挑撥離間,也用不著自個兒動手,那些平r 里吃咱們嘴軟、拿咱們手短的家伙,就會爭先恐後為我教出頭。過不了多少年,我教自然而然便能取代少林、武當在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地位,天下各門各派、**白道上的英雄好漢無不臣服我教。到了那時,我神教就真真正正地‘一統江湖’了。」
東方不敗听了,頷首微笑道︰「嗯,孺子可教也。再說了,盈盈,你也不必太把‘一統江湖’這檔子事放在心上,累壞了自己。要知道,誰人能看透這一生,方可擺月兌心里y 求。一時雖得到,終不可永久。拋開爭斗挽起衣袖,不牽不掛是最z y u,做人要瀟瀟灑灑的走,不問以後。名利一息間也許消逝,權力不可以任你主宰。師父我只希望你能戰勝心魔超出世外,做到一生沒有所求。無y 方可以傲視在俗世上,活得j ng彩。」
任盈盈聞言若有所思,隨後朝東方不敗恭敬地說︰「師父所言甚是,弟子明白了。待弟子演完替任我行守孝三年這最後一場戲,我便辭去r 月教教主之位,交由向叔叔接任,然後帶著沖哥到杭州西湖孤山梅莊去成親,之後就在那里隱居,過上遠離刀光劍影的安生r 子。」
東方不敗點頭贊許道︰「好徒兒,你能這樣,那就最好了。」對自己的這個徒兒,東方不敗向來都是很欣賞的。
想當年,東方不敗對任我行囚而不殺,以便用做r 後對付五岳劍派的一顆棋子。在教內,卻說他在外逝世,遺命要她接任教主。當時任我行的女兒任盈盈年紀還小,東方不敗又機j ng狡猾,這件事做得不露半點破綻,任盈盈也就沒絲毫疑心。東方不敗為了掩人耳目,對任盈盈異乎尋常的優待客氣,任盈盈不論說什麼,她從來沒一次駁回。因此任盈盈在教中,地位甚為尊榮。可惜這任盈盈自己福淺命薄,一年之後患病而死,東方不敗未免教眾非議她斬草除根,秘不發喪,只是在黑木崖附近找了個僻靜之所,將小盈盈悄悄安葬。
過了不久,東方不敗在一家j 院扮作客商,一邊探查情報,一邊暗自神傷如何向一干手下交待前任教主女兒的去向。突然看到了一個逃跑未遂、正被捉住痛打的小女孩。匆匆一瞥之下,東方不敗喜出望外,只見這女娃兒跟任盈盈一般大的年紀,長得也有幾分相似。于是東方不敗當即心生一計,出手救下了她,並為她贖了身。
從此以後,這女孩便改名叫任盈盈,被帶上了黑木崖。東方不敗和她都是自幼喪親的孤兒,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東方不敗對她非常疼愛。為了鞏固這任盈盈的地位以及為r 後一統江湖的大業培養得力助手,東方不敗封她為神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聖姑,並收她為徒,將自己的文韜武略全數傳授于她,還讓她代自己向那些江湖豪客派發「三尸腦神丹」的解藥,以增加她的人望。
東方不敗自己不能享有女兒家應有的溫柔、嬌氣,陪伴她的只有剛毅、堅強,個中苦惱不為人知。為了不讓任盈盈重蹈自己覆轍,她讓任盈盈直接以女兒身的拜入自己門下,只希望有朝一r 能將其教得比自己更強大,以真才實學接任r 月神教教主之位,向天下人證明女子不比男兒差。
而這一天,終于等到了。那r 在華山朝陽峰上,令狐沖下峰不久,任我行忽然從仙人掌上摔了下來。向問天和任盈盈接住了他的身子,看他只是因為年紀大了,在西湖底下受了這十幾年苦,近年來以十分霸道的內功,強行化除體內的異種真氣,實是大耗真元,這一次為了布置誅滅五岳劍派,又耗了不少心血,所以才體力不支從大石柱上掉了下來,其實並無大礙。但東方不敗早就暗下密令,著向問天和任盈盈待得五岳劍派覆滅之後,便伺機出手,結果了任我行這個禍胎的x ng命。
本來向問天和任盈盈甚為忌憚任我行的武功,特別是他那讓正邪兩派無不談虎s 變的「吸星**」,二人還先前還準備從長計議一番。想不到天賜良機,任我行竟自己落到他們手上。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于是二人當著兩三千人的面,一邊呼天搶地,大叫「任教主」、「爹爹」,一邊暗暗運起十成功力,通過扶著任我行身子的手將內力注入他的體內,把他的心脈生生震斷。任我行被攻了個猝不及防,還來不及運功抵擋一下,就一命嗚呼了。臨死前,他兩眼睜得老大,瞳孔中流露出無盡的驚愕和不解,因為他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自己最信任的向兄弟和自己的親生女兒何以在此刻對自己痛下殺手。
殊不知,十多年前,向問天曾對任我行進了數次忠言,叫他提防東方不敗。可是任我行忠言逆耳,反怪向問天對她心懷嫉忌,責向問天挑撥離間,多生是非。以至向問天一怒而去,高飛遠走,從此不再見面。而東方不敗卻千方百計找到了他,對他不計前嫌、禮賢下士,還苦口婆心地向他闡明了利害關系。向問天先是對東方不敗橫眉冷對、不理不睬,後來終于被她的真誠所打動,思量︰「那任我行剛愎自用,從來不把一眾兄弟的話听在耳里,兼之x ng格暴躁,率x ng而為,時不時便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跟著他,能有什麼好下場?這東方不敗,虛懷若谷,對教中兄弟的意見很是上心,而且宅心仁厚,溫文爾雅,一心以平息江湖風波為己任……難不成跟著他,才是人間正道?」經過幾番權衡後,向問天最終投入東方不敗的麾下,成為其親信。那r 向問天到孤山梅莊救任我行月兌離囚牢,只不過是奉了東方不敗的命令,演的一場好戲,因為當時需讓任我行出來和五岳劍派來個鷸蚌相爭,以便東方不敗漁翁得利。
而那任盈盈,本就不是原來那任我行的親生女兒,只是東方不敗的乖徒兒。遵從師命,殺一個師父的對頭,也是其分內之事。
任我行一死,在朝陽峰上,向問天就與十長老會商,一致舉任盈盈接任r 月神教教主。之後任盈盈又來到恆山,跟令狐沖談了一會,就此和恆山派、少林派、武當派化敵為友。待她回到黑木崖後,才發喪,並且對外宣稱,任我行他老人家是天年已盡,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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