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都離開,九娘子才嘆了口氣坐了下來,銀芽和銀釧這才走過來,「姑娘,嚇死奴婢了,這麼多人,姑娘,您怎麼自己就掀了蓋頭?」銀釧擦著額頭上的汗,緊張地說道。愨鵡曉
九娘子嘆道,「到了這份上了,難道我還要讓人看笑話不成?自然只能自己掀了。」
銀芽和銀釧顯然對這些事情沒有心理準備,也被嚇到了,直到練嬤嬤推了門進來,瞧見幾人,驚訝地沖到九娘子跟前,「哎喲,我的女乃女乃啊,您怎麼自己給掀了?」
九娘子將床上扔著的蓋頭拿起來,「自己掀的怎麼了?我要不自己掀,就該被別人掀了,難道叫人看笑話不成?」
銀釧在一邊說道,「嬤嬤,您怎麼才來?剛才沖進來一大幫人,都起哄讓三少爺掀姑娘的蓋頭呢。」
練嬤嬤瞪了銀釧一眼,「還叫姑娘姑娘呢,該改口了,叫少女乃女乃了。」
銀釧和銀芽互相看了一眼,連忙說道,「少女乃女乃,奴婢們一時忘了,以後再不會了。」
九娘子點頭,「好了好了,都過了,別再說了,快給我洗漱一下,把這身行頭給我換了,累死我了。」既然傳出去世子身子不好,那今晚世子應該不會出面的,自己應該也可以歇息了。
練嬤嬤想了想,吩咐銀釧銀芽道,「你們兩個快扶少女乃女乃進去洗漱。」然後又上外頭將銀丹叫了進來,「銀丹,你去叫婆子將喜宴端上來,少女乃女乃洗漱好之後還要用的。」
銀丹應了,練嬤嬤又叫住她,「菜品你要親自看著的。」銀丹點頭,「奴婢省得!」這才出去了。
銀芽和銀釧這才扶著九娘子進了淨房,散發、洗頭、洗澡就弄了大半個時辰,等丫頭們給她通干了頭發,九娘子這才松松地綰了頭發,穿著家常的紅色的衫裙從淨房里出來了。
此時夜已經深了,外頭的客人似乎也都散了,屋子里,燭火朦朧,桌上也擺滿了喜慶的菜品,桌上對著擺著兩盅酒,銀芽和銀釧和練嬤嬤倒都不見了蹤影,九娘子迷糊地走出來,抬頭看去,卻看見了床邊坐著的姬澈。
九娘子一下子困意全消,眼楮瞪得溜圓,「你!你怎麼……你……」九娘子話都說不完全了。
再看身後,銀芽和銀釧顯然也都被人從側門喚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姬澈和九娘子二人了。
燭光下的姬澈倒還是一身常服,微微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九娘子,「怎麼?嚇到你了?听說世子夫人今日很是威風呢!」
九娘子強自鎮定了半天,這才強裝著說道,「那不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既然……既然成親了,自然是要多為你想著些的,這不也是你要求的嘛。」九娘子越說聲音越低。
姬澈也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九娘子,看得九娘子耳根子都有些發燙了,這才問道,「你……你怎麼來了?不是對外說你病重嗎,不怕被別人發現?」
姬澈卻低聲說道,「你走過來一些,我又不會吃了你,隔得這樣遠,難道要我對著你喊才是?那不是更招人注意嗎?」
九娘子也無法拒絕,只得挪著步子靠近了一些,姬澈這才說道,「今日不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嘛,再怎麼樣我也得來同你喝杯交杯酒啊,雖然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掀蓋頭,好歹這個還是可以做到的吧。至于其他,你放心,現在這外頭都是我的人,沒人敢進來也沒人進得來的。」
九娘子耳根子更燙了,之所以她答應沖喜這麼痛快,一方面當然也是因為現在嫁過來反正也不用圓房,她還可以有兩年的輕松日子過的,這家伙,這會兒跑過來,難道是想……?九娘子心里更怕了,揪著裙子不敢抬頭。
姬澈心里偷笑,原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娘子也有這樣害怕的時候,但還是面上裝著嚴肅的樣子,「還愣著干什麼,去倒酒啊?」
九娘子驚得抬起頭來,支吾著,「我……我不會喝酒……還是別喝了……你……你也不能喝的……」
姬澈卻硬要說道,「這個酒我卻是非喝不可的!去倒吧。」
他都這麼說了,九娘子也沒有辦法,只得慢慢地蹭到桌旁,抖著手端起酒壺,倒了兩小杯酒,拿了其中一杯遞給姬澈,端酒杯的手抖得差點沒將杯中酒都灑在姬澈身上。
姬澈眼疾手快地接過酒杯去,用戲謔的神情看著還在那手足無措的九娘子,「娘子,你也要喝的。」
一聲娘子差點沒把九娘子驚得跳起來,「你……叫誰娘子?別叫我娘子……」
「這里除了你還有誰,當然是叫你了,怎麼,不叫娘子,叫什麼?」姬澈不知道怎麼的,原來挺冷的一個人,怎麼突然這麼多話恰里。
九娘子支吾道,「叫我小九好了。」
「可這里已經不是閣老府了,怎麼還能按照序齒叫你小九呢,這也不太合適。」姬澈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叫我……茵娘好了。」九娘子想了想答道。
「是你名字中的茵?」姬澈又自言自語道,「甘草如茵,嗯,好名字。」姬澈嘆道,「那就叫茵娘吧。」
姬澈舉起酒杯,示意九娘子也拿酒,九娘子無奈,此刻也沒有別人在,只好再次挪到桌邊,端起另一杯酒,又碎步挪到姬澈身邊,期期艾艾地說道,「怎麼……怎麼喝?快點吧,讓別人知道就不好了。」
姬澈不急,反而問道,「別人知道又怎麼了,這可是你我的洞房大喜,誰敢來多話!」然後伸手一把將九娘子扯了過來。
姬澈雖然在人前裝病,臉色也不大好,但手上的力氣卻是不小,一下子就將九娘子扯過來,跌坐在他的懷里。
九娘子像坐在一塊烙鐵上一樣,整個人騰的一下子燃燒了起來,滿臉通紅,身上也滾燙地熱了起來,正要扭動著掙扎幾下,又听見姬澈的急促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別動了,勾起火來,怕你承受不住!」
九娘子身體雖然是個少女,心理卻是個成人的靈魂,哪里不知道這其中的竅門,這一下從心里往外也更冒起火來,渾身上下像燒著了一般。
「你讓我起來,這樣不行!」九娘子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清明,低聲說道。
「哦?我也沒說不讓你起來啊,只是叫你別動。」姬澈卻使壞地說道,看上去也一本正經的。
九娘子便想起身,稍稍一動,就听見姬澈悶哼了一聲,九娘子連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弄疼你了,傷處痛嗎?」
姬澈悶聲說道,「不是叫你不要動嘛。」看著他青筋暴起,臉也通紅的樣子,九娘子頓時明白了他的痛來自哪里,立刻就不敢再動了,為了轉移注意力,便主動將手中的杯子與姬澈手里的杯子踫了一下,「那就干掉吧,趕緊的。」
說罷,便要舉杯將手中的酒一干而盡,卻被姬澈攔住,「別急,茵娘,這酒得交杯喝。」說罷,先舉了杯從九娘子的臂彎里拐了過來。
九娘子愣了一下,但還是依照他的樣子,將酒杯也拐了過去,二人就這麼喝了交杯酒。
酒是類似于甜酒,沒有辛辣,倒有一絲甜意,九娘子喝完倒還覺得有些不夠,或許是勞累所致,又口渴又疲勞,這點酒倒是引起她的酒意來了。
姬澈撤了手,看著還在打量酒杯的九娘子,「怎麼,茵娘還想喝?」
九娘子放下手,迅速起身,走到桌邊,將酒杯放下,借著轉身的機會,狠狠平復了一下心情,「哪里,您看錯了,我只不過是……時辰不早了,世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九娘子想不出什麼,便開始攆人了。
姬澈卻完全沒有走的意思,「茵娘這是要將夫君趕到哪去?莫非忘了你我既然成親,當然要住在一起了,這就是我的屋子,我就歇在這里。」
九娘子頓時窘迫起來,該死的,她真的把這個忘了,還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屋子呢,「那……那你的丫頭呢?叫她進來服侍你吧。」九娘子在這個世代還真不知道怎麼去服侍一個男子。
「新婚之夜當然是由娘子來服侍夫君了,茵娘想叫誰來服侍?」姬澈不依不饒地說道。
九娘子差點就要真的上前去服侍了,突然想起來,笑道,「夫君逗茵娘呢,相傳世子病重,大婚之日突然雄起,是不是會遭人嫌疑、前功盡棄啊?」
「雄起?」姬澈眼神怪怪地瞧著九娘子,九娘子一時也沒有意會過來,姬澈接著又怪怪地說道,「茵娘,你還未及笄,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圓房之前,你我住在一起,不過是想讓你方便照顧我罷了,你不要想多了,你夫君我……沒有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九娘子沒听明白,反問道,瞧見姬澈那怪樣子,又想起「雄起」這個詞,頓時跳了起來,「我我我……我才沒有那個意思呢,是你多想了,我是說,我不會照顧人!」
姬澈悶笑,臉上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既然你也擔憂,那還不快來給我洗漱,夜已深了,再不歇下,明兒早上怎麼見人?」
九娘子窘極,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就沒伺候過男人,還是個坐著輪椅的男人!天知道,要怎麼伺候他洗漱?
九娘子猶猶豫豫,躲躲藏藏的樣子都被姬澈看在眼里,到底沒忍住,姬澈先笑了起來,「好了,跟你說笑呢,你先上床去吧,我叫人進來。」
九娘子如遇大赦,趕緊逃一般地往床邊走去,這床也不同于一般的床,光是架子外頭就有兩層帳幔,九娘子隨手扯下外邊的兩層帳幔,頓時,里頭幽幽的羊角燈將最後一層帳幔里的床隔成一個**的空間,宛若另外一間屋子一般。
床上自然是全套的大紅色被褥,九娘子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飛撲上了床,卻被硌得痛呼了起來,姬澈在外頭听見,問道,「怎麼了,茵娘?」
九娘子連忙坐起身,模出褥子下頭的一把花生蓮子什麼的,「沒……沒什麼!」
隱隱約約瞧見外頭姬澈的身影,又听見姬澈喚木生的聲音,然後又听見有人進來推了姬澈,最後完全沒了聲音。
九娘子這才松了口氣,掀開超級大的被子,將床上鋪著的各種,一一都掃到了床邊的匣子里,又用手模了好幾遍,確認沒有硌人的東西這才作罷,雖然自己還不至于像豌豆公主那般矯情,但睡在一堆花生上還是讓她無法接受。
本來還想等等看,問問姬澈到底怎麼安排睡覺這樣的大事的,但等著等著九娘子的睡意就慢慢地涌了上來,最後抱著大枕頭靠在床頭就這麼睡著了。
睡夢中,九娘子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吹在自己臉上,很癢,九娘子伸手去撫,卻被人將手緊緊地抓住,九娘子頓時驚醒,這才發現姬澈的那張臉就在自己臉前一公分處。
九娘子驚得要跳起來,卻被姬澈一根手指頭貼在唇上,頓時,九娘子感覺自己的嘴唇像火一般地燙了起來,也不敢說話了。
姬澈低沉的嗓音,輕聲地說道,「先不要說話,外頭有人。」
九娘子心里一沉,才剛姬澈還說外頭都是他的人,這會兒提到的有人是誰的人?誰這麼大膽敢到這里來?
姬澈搖搖頭,松開九娘子唇上的手指,霎那間,九娘子還有片刻的失神,然而下一刻姬澈就更加靠近了九娘子,伸出胳膊直接將九娘子摟在了懷里,九娘子听見姬澈嘴里輕輕發出了似哨非哨、似叫非叫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外頭竟然也傳來了類似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如果不是姬澈在自己身邊又提醒了自己,九娘子還真不曾留意過這種聲音。
姬澈這才說道,「剛才外頭有人,這會兒好了。你想說什麼?」
九娘子想推開姬澈,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在他面前簡直就是小兒科,便也就放棄了,「世子,我想問問,在我及笄之前,你是怎麼打算的?」
「這麼嚴肅?」姬澈故作深沉地想了想,「我想和你白頭到老!」
九娘子被他堵得差點噎住,這人,成心的是嗎?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這麼冷厲的人,怎麼會這麼油嘴滑舌?
「好好說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九娘子嗔道,听來卻更像是在撒嬌。
「是真話啊,難道茵娘你不是這個打算?」姬澈無辜地問道。
九娘子嘆了口氣,「世子,別鬧了,您虧本娶我這麼個庶女回來,可不能是為了這麼個世俗的濫理由吧,我跟您也說真的,及笄前……嗯,說得更直白點,圓房之前,你打算怎麼安排我們的生活?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兩個本來陌生的人,如果不事先約定好,是很容易有很多麻煩的。」
「什麼麻煩?」姬澈像完全不知道一般。
「你!」九娘子堵得更厲害了,不得不耐心地說道,「比如說,我睡覺喜歡高枕,我喜歡留一盞燈,我喜歡躺著看書,還喜歡早起就喝杯溫水,喜歡吃辣的……
我喜歡的這些肯定有你不喜歡的,如果不說好,不互相遷就,那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九娘子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也說了,圓房前我們還住在一起,是為了掩人耳目,對外說是照顧你,那麼,我們還是先約定好,按照什麼原則在一起,要不,矛盾多起來的時候會相看兩厭憎的。」
姬澈挑了挑眉毛,「茵娘,你真是……個特別的人!你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但奇怪的是,以前我為什麼從未听人這麼說過?」
九娘子撇嘴,「你身邊的人,要麼就著你,要麼怕你,誰會同你說這樣的話?自然只有我了,你沒听過是因為你不曾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吧?」
姬澈深深地看了九娘子一眼,「我娶你回來,是要借助你的力量,如今看來,茵娘你總能給我意外之喜!記住,我娶你回來不是讓你受束縛的,在這個府里,你就是世子夫人,除了我,誰的話你都可以不听。」
九娘子很意外,「公爹的話也可以不听?婆母的話也可以不听?」
姬澈點點頭,「無論我的父親和那繼母說什麼,或者說是命令你做什麼,你都可以置之不理,回來告訴我,我去處理就是,你只要管好我們這個院子,輔助我就好了。在這個院子里,你擁有絕對的權力。」
九娘子卻不肯苟同,「世子,你說的不對,對你來說,或者你以為我可以不听公婆的話,可是在我的角度,這樣卻是大不敬了,不過,你也可以放心,茵娘我也不是那種會受欺負的人,公婆的話我會看著辦,不會讓自己受傷害的。」
公姬澈點點頭,「嗯,只要你記住一點就好,千萬別讓自己吃虧受委屈就好。還有,我身邊的人,練嬤嬤和銀丹你見過了,另外的四個小廝,木生水生你也見過了,還有兩個,金生和火生主要在外邊,你以後也會見到的。」婆的話我會看著辦,不會讓自己受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