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九妹夫……你別生氣……」七娘子說話也結巴了起來。g
「不敢當,七姨這句九妹夫還是別叫了,我姬澈可當不起!」姬澈冷冷地說道,又回身對九娘子說道,「茵娘,這樣的庶姐,你還想幫她什麼?也沒必要多說了,她是死是活,跟咱們可沒關系,走吧,回家去!」
然後對水生說道,「你去閣老那里,告訴閣老一聲,我就不去拜見他老人家了,我的夫人回趟娘家,不招岳母待見,被趕出門來,連輛車都沒有,還被庶姐欺負,被指著鼻子罵,如此岳家,我們平國公府還真是沒臉來見了。」
水生歡快地應了聲,也不等九娘子說話,就飛快地往閣老的外書房跑去了,九娘子叫沒叫住,嗔道,「世子爺,您怎麼性子這麼急?」
姬澈說道,「我能不急嗎,你都被岳母和庶姐欺負成什麼樣子了?難道這樣你還想做好人?」
九娘子嗤道,「做什麼好人啊,我也算是明白了,這好人就是做不得,我只是想問水生,他去找車怎麼把你找來了?」
姬澈拉了九娘子的手,「走,我們路上慢慢說。」也根本瞧都不瞧七娘子一眼,二人就慢慢地往外走著。
七娘子一直不安地立在一邊,臉色忽紅忽白的,哪里知道這夫妻倆竟然根本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眼見著二人要往外走,連忙追上去問道,「九妹妹,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啊?我怎麼辦?父親會打死我的……」
九娘子回頭,笑了笑,「對不住了,七姐姐,你沒說錯,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的事,我可管不了,再說了,我又有什麼能管的呢?連我的夫君你都不放在眼里,那我就更沒那個本事了,七姐姐,你好自為之吧!」說罷,推著姬澈出了園子,往二門去了。
留下七娘子,倉皇地跌坐在凳上,忍不住地嚎啕哭了起來,「都欺負我,就我最沒本事,怎麼辦才好啊……」
二人上了馬車,九娘子這才說道,「多謝世子替我解圍了。」姬澈回頭瞧了九娘子一眼,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二人一路再無話說,九娘子不想刻意找話題,姬澈也不言語,就這麼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王氏,一早就帶著平嬤嬤出了府去,先到了後巷,捎帶了一輛遮得嚴實的馬車,這才一起出城往郊外的莊子去了。
離京城一百里地不到的一點的地方,就是平國公府的莊子了,連綿一大片的青瓦白牆的屋子,都是寬敞的院子,前有高大蔥蘢的樹木、清澈的池塘,後有鮮艷整齊的花園,還有碧油油的菜園,遠遠地瞧過去,隱約還有裊裊的炊煙,遠處還听得見牧童的笛聲……一派祥和又安寧的世外桃源的氣息。
坐在車上掀起簾子看的王氏嘆氣道,「你瞧瞧,老祖宗多會過日子,這哪里像是平常人眼里的莊子,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嘛,可真會享福!」
平嬤嬤笑道,「老祖宗這里人口簡單,又沒有府里的那些個事,自然是好過日子了,夫人別羨慕了,就是夫人這樣,也有好多人緊著羨慕呢。」
王氏放下簾子,從胸腑里嘆出一口長氣來,「都羨慕我,可誰知道我的苦啊……」
平嬤嬤也不敢接話,半天王氏才問道,「都安排好了?」
平嬤嬤趕緊答道,「安排好了,老祖宗那里已經送過話去了,這邊,奴婢也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王氏點點頭,閉上眼楮,養起神來,似乎是在為接下來的一場硬戰做準備起來了。
因為平嬤嬤已經派人先來打過招呼了,所以,莊子里的老孫管家帶著下人們都已經在大門口候著了,平嬤嬤扶著王氏下車的時候,老孫管家親自上前迎了,「夫人,您來了!」
王氏點頭,「老孫啊,你可是一點也不見老啊,像個老神仙一般了,如今,也該在家享福了吧?孫子多大了?」
老孫管家笑眯眯地說道,「多謝夫人記掛,老小也閑不住,就愛干活,這把老骨頭還得趕上幾十年呢,最小的孫子這會兒也滿地跑了。」
王氏扶著平嬤嬤的手,老孫管家跟在斜後邊,「你啊,還干個幾十年,那我們可就沒地方站腳咯。」
老孫管家也跟著笑著,王氏叫了眾僕人起身,這才問道,「老祖宗怎麼樣,身子骨可還硬朗?」
老孫管家說道,「老祖宗身子好著呢,就是總惦記著府里,惦記著國公爺和您,還有世子爺。」
王氏撇撇嘴,「那老祖宗也怎麼請都不肯回府去,她老人家要是肯在府里坐鎮,我哪用這麼辛苦?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個蠢笨的,哪里比得上老祖宗一根汗毛?」王氏一邊叨叨著,一邊向著平嬤嬤使了個眼色,平嬤嬤心下明了,退了幾步,老孫管家極有眼色的趕緊上前托了王氏的手,「夫人,也讓老小服侍服侍您!」王氏眼看著平嬤嬤悄聲退了後去,這才笑著說道,「我托大用您一回,您受累了!」
二人向著老祖宗的院子去了,到了正房跟前,王氏這才停下腳步,理了理頭發妝容和衣裳,這才對老孫管家說道,「勞煩您給回一聲吧。」
老孫管家欠身說道,「夫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的,老祖宗也不是跟您置氣,您就多多擔待,容老小去報一聲。」
王氏點頭,「您說的是!我也知道這些個,今兒是真有事,您去報去吧。」
老孫管家這才躬身行了禮,這才上了正房,進去回話去了。這正房一溜的三間廂房,全都打通了開來,顯得特別的寬敞和明亮,正中間是待客的,擺了長條案和各色的桌椅,正中的牆上掛著的是八仙拜壽圖,右邊的那間是臥室了,左手間的是日常歇息起坐的地方。
老孫管家進來,抬頭便瞧見了一個穿青色比甲的丫頭,「子青,老祖宗呢,夫人來了,在外邊候著呢。」
那個叫子青的丫頭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看上去人很沉靜,穩重,「孫爺,老祖宗在里頭呢,剛抽完水煙,這會兒要用茶,奴婢看,還是讓夫人到西間等會的吧。」
老孫管家道,「是呢,那你去忙去,我去帶夫人進來。」子青點頭,卻也不見得有多恭敬,先去給老祖宗備茶去了。
老孫管家退了出來,走到王氏身邊,「夫人,老祖宗讓您進去呢。」
王氏這才點頭,扶了老孫管家的手,進了正房,來到了西間。
老祖宗,也就是平國公的老母親梅氏,七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如霜花般全白了,挽著富貴髻盤在腦後,只一根通透碧綠的簪子簪著,皮膚顯白,濃眉大眼,雖然因為年紀大了,眉梢和眼角都松弛了不少,但也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必定也是個美人,鼻子高挺,嘴唇略薄,嘴角似乎永遠噙著一絲冷笑,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嚴厲和刻薄。
此刻,她正歪在榻上,穿著家常的布衣,身邊一個丫頭正在給她按摩著腿,王氏和老孫管家走了進來,王氏便在幾步之外停下,先跪了下來,這才輕聲喚了一聲,「老祖宗,王氏來看您來了!」
老祖宗微微睜眼,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王氏,「喲,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可是來瞧我這個老東西死了沒有的?」
王氏臊得臉有些紅,但還是堅持著禮貌和謙遜,「老祖宗,您說笑了,王氏這不是來探望您了嘛,前些日子听說是雨季,老擔心您這寒腿,這不,一直說來瞧瞧的,總是因為事多纏住了,直到今兒才來,著實是媳婦做得不對了。」
老祖宗從鼻腔里微微哼了一聲,對也跪著的老孫管家說道,「老孫頭,你什麼年紀了,還跪著做什麼?你跟著老頭子也這麼多年了,這會兒還跪什麼,子藍,去給你孫爺爺搬把椅子來。」老祖宗吩咐給她捶腿的丫頭。
那個叫子藍的丫頭脆生生的應了,起身,是個和子青差不多大的丫頭,卻是個相貌極清秀的,人看著也靈活,只是也不看王氏,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老孫管家的神前,扶了老孫管家坐了,老孫管家哪里敢做,只好斜著身子簽著。
還跪著的王氏咬著牙根,心里恨得直吐血,這老祖宗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打她的臉,讓一個下人都坐了,卻還讓一個當家的主母這麼跪著。
偏偏老祖宗似乎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對王氏說道,「你也起來吧,還跪著做什麼?往日我說話也沒見你這麼听話,我還以為你早起來了呢。」老祖宗還不忘踩上兩腳,雖然叫起了,卻不吩咐丫頭搬椅子,王氏無法,只得起身這麼立著回話。
「說吧,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來做什麼了?有什麼要求我的嗎?」老祖宗瞥了一眼王氏,問道。
王氏還想裝著孝子賢孫的,「老祖宗,您怎麼這麼不相信媳婦,媳婦是真的來瞧您的,前幾日,國公爺還總念叨,說不知道您過得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您身子好點沒有,給您送的藥材還能用嗎?媳婦事也多,就也沒騰出功夫來,這回是真的來看望您的。」
老祖宗輕笑,「好,你們的孝順啊,我都看著了,記在心里了。就這,是不是?那好,既然看過了,也知道我還沒死,你的任務完成了,那,你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飯了,這鄉下可不比國公府,沒什麼可招待你的。」老祖宗說話竟不留什麼余地,直接就要趕王氏回去。
王氏也愣住了,沒想到老祖宗還真的做得這麼絕,她此番前來的目的連提都還沒提起過,就被趕走,那哪行呢!
看著王氏愣住,老祖宗冷笑道,「怎麼,不能走了吧?還說什麼來看我老婆子?孝順?哼,你那孝心沒被狗吃了就不錯了,趕緊的,有話快說,我老婆子沒這麼多閑功夫招待你。」
王氏大窘,臉也漲紅了幾分,瞧了瞧一邊坐著的老孫管家,沒好意思開口,老孫管家又哪里瞧不出來,趕緊起身道,「老祖宗,我也乏了,你們婆媳倆說的那些個家長里短的話,老奴也不愛听,您啊,還是放老奴出去抽口煙吧,反倒自在!」
老祖宗笑道,「你這個老猴子!好好好,我也不折磨你了,你去吧。」
老孫管家這才起身,向老祖宗告了辭,又回頭對王氏行了禮,這才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待老孫管家退了出去,老祖宗這才收了笑容,閉了眼,也不看王氏,更不叫王氏坐下,就這麼冷冷地問著,「什麼事,需要勞動你的大駕跑到我老婆子這來了?說吧。」
王氏也知道老祖宗的脾氣,壓制著自己的脾氣,說道,「老祖宗,今兒呢,我可不是為了我自己來的,主要是為了您來的。」
老祖宗從鼻腔里哼了一聲,「為了我?得了,好听的話就免了吧,咱倆,誰還不知道誰啊,有話直說。」
王氏頓了頓,這才說道,「老祖宗,澈兒娶親您也沒回來,他媳婦您也沒見過,您就不想回去瞧瞧去?」
老祖宗恍了恍神,眼皮子微微晃了晃,「唉,他也大了,娶什麼樣的媳婦是他自己個的事,我也老了,管不動了,管多了招人煩,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他過得好就行了。」
听著這話有戲,王氏趕緊說道,「老祖宗,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澈兒再大也是個孩子,他可是您的心頭肉啊,要是沒您照看著,他哪能過得好呢?您都不知道……」說到這里,王氏故意停了下來,不把話說完。
老祖宗果然被勾起了心思,睜開眼楮,看向王氏,臉色去卻不太好看,「你想說什麼?可別是來挑撥什麼事的,澈兒怎麼了?」
王氏一副為難的養子,「您瞧,我就說吧,我是里外都不討好,老祖宗您還這麼想媳婦,媳婦真是冤死了!」
「好了,該說什麼就說吧,別在我這兒用你對付你家老爺的那一套了。」老祖宗嫌棄地說道。
王氏這才開口說道,「澈兒的媳婦,雖說是我給相看的,但卻是澈兒拍板定下來的,為了早些娶她過門,還說是為了沖喜,您也知道,澈兒這孩子什麼時候相信過沖喜這種話的?那還不是為了那甘家的姑娘嗎?娶過來可就好了,那哪是娶媳婦啊,簡直是娶了尊菩薩在家嘛。」王氏說到這里,偷偷瞧了瞧老祖宗的臉色。
老祖宗的臉色不大好,王氏瞧了心里更加定了幾分,接著說道,「那兒媳婦,我都不敢讓她來立規矩,」瞧著老祖宗的臉色,又說道,「您老人家最是開明慈和的,就是當初,媳婦我也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立個規矩罷了,可您說說,我就第一天叫媳婦過來陪著用頓飯罷了,澈兒就找了來,給她媳婦免了請安和侍候用飯,老祖宗,您說說看,叫兒媳婦立規矩哪里是為了折磨兒媳婦的?不都是為了教兒媳婦嗎?可您瞧瞧澈兒,就這,他就忍不了了。這還不是寵是什麼?」
老祖宗沉了臉,「澈兒不是這樣的孩子啊……」
王氏趕緊接著說道,「可不是,當初就是那麼喜歡慧娘,也沒說這樣不是?澈兒那媳婦,您不知道,年紀小,身子都沒長開,更別說貼心貼肺照顧人了,又沒圓房,您說,澈兒是不是也太虧了些?」
老祖宗皺了眉頭,「听說閣老家的姑娘名聲向來倒都是不錯的,他家的丫頭,是不是有個三丫頭嫁給了長樂侯家?」
王氏點頭道,「可不是,那丫頭也是個厲害的,前日還來府里給澈兒媳婦撐腰呢,嘴上是一點都不饒人,仗著娘家和夫家的勢,話說得可不好听。」王氏趁機將三娘子也虧了一把。
老祖宗點點頭,「有些人家的名聲也有可能是買來的,只是甘閣老怎麼說也是元老,是翰林出身,家里的姑娘怎麼說也是受過良好的家教的吧?不會這麼不懂事的。」
「哎喲,老祖宗,您總是這麼仁慈,把人想得太好,澈兒隨您,總也把人想得好,這不,您說說,他跟我也不親近,您再不在他身邊,他能過得好嗎?澈兒還不愛用丫頭,就那麼一個寅黃,還是在您身邊教過的,那我出來的時候也听說,寅黃叫澈兒媳婦給收拾了,就差賣出去了。」
老祖宗听了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寅黃這丫頭怎麼了,犯了什麼錯?」
王氏撇嘴道,「我也只是听說,哪能知道呢,澈兒媳婦也不上我這來請安,有什麼事更不能跟我說了,我這也是听下人說起才知道的呢。」見老祖宗似乎有些不高興了,便接著說道,「你說說,這樣的兒媳婦我哪能教啊,她還年紀那麼小,不教也不行,教了吧,還得罪澈兒,我真是兩頭不落好。」
見老祖宗沒什麼不樂意听的,王氏趕緊拍馬屁,「老祖宗,這府里還是得您照著才行,澈兒您也知道,打小就跟我不親,您可是最心疼澈兒的,您能看著澈兒這麼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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