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點頭道,「嗯,那也只能這樣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你們今兒進宮去?」
姬澈點頭,「嗯,帶她去見皇上,另外,德昌公主以前同她也要好,跟皇上提了好幾次,說要見見她來著。」
老祖宗臉色微微沉了沉,「見見就見見吧,那個德昌……是不是定了要去和親了?」
想起德昌,九娘子也有些神傷起來,還是如花的年紀,就要在政治傾軋中犧牲自己的一生了。姬澈點頭,老祖宗也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皇上他也有春秋了,貴妃娘娘的動作也真夠利索的……」
姬澈沒言語,老祖宗便接著說道,「你大了,自己能處理好這些個政事,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皇上他……你姑母到底不在了,許多事,只怕是時過境遷了……」
這話里包涵的意思太多太深,九娘子不好插話,慧娘同樣也不好插話,姬澈和老祖宗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姬澈這才開口告辭,帶著九娘子從松鶴院里出來,到了二門坐車。
姬澈帶了隨身的木生水生,九娘子帶了練嬤嬤和銀丹,留了銀芽和銀針在家里看家,一行人坐了兩輛車,往宮里去了。
到了宮門口,姬澈遞了自己的牌子,在宮門,換了宮里的車,木生水生和練嬤嬤銀丹都下了車跟著姬澈九娘子的車走著。
一路上過了三四次盤查,走了大概有半個多時辰,才到了一處宮殿。銀丹扶了九娘子下車,木生也扶了姬澈下車,九娘子車才看清,自己正處在一處肅穆的宮殿外頭,幾個身穿藏青色袍服的宮使已經候在前頭了。
姬澈坐在了輪椅上,帶著九娘子走到幾位宮使身前,水生立刻掏出了幾張銀票,塞到宮使手中,宮使們也不推辭,收到了袖子里,這才緩了臉色,開口說道,「世子爺,夫人,還請見諒,您二位沒人只能帶一位下人進去。」
姬澈點點頭,「這個澈知道的,只是,還請宮使見諒,拙荊今兒頭一次進宮,又是皇上賜見,澈怕拙荊不熟悉規矩,沖撞了貴人,再說,這位嬤嬤是太後宮里出去的,這回進宮,也是給太後她老人家磕頭的,還請宮使行個方便。」
「這個……」打頭的那個矮胖的宮使沉吟起來,水生立馬極有眼色地上前再次遞了一張大面額的銀票在那人的袖子禮,那宮使微微瞥了一眼面值,這才開口說道,「既是這麼著,那就讓夫人帶著丫頭和嬤嬤進去吧,不過夫人要千萬記住了,在宮里要守宮里的規矩。」
九娘子褔身,低頭,無限乖巧和溫和地應了,那宮使這才揮手,讓人來帶了姬澈木生和九娘子練嬤嬤銀丹進了後殿,水生則留在了這里。
本來九娘子還以為這就去見皇上了呢,誰知道,剛剛進了那個宮殿,從後門出來,才發現,還有無數個宮殿和宮門呢,九娘子壓下心中的驚訝,隨著姬澈,又走了半個多時辰,這才走到一處異常高大華麗的宮殿前。
帶路的小宮使退了下去,換了幾個宮裝的宮女過來,帶了幾人進了正殿,一個年紀稍長的宮女過來,說道,「皇上此刻正在交泰殿和幾位大人議事呢,傳話過來,讓世子爺前去。」
姬澈應了,那小宮女又說道,「貴妃娘娘也請世子夫人去莊福宮說話。」
九娘子看了一眼姬澈,這個貴妃娘娘自己可是從未見過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人,好不好說話什麼的,姬澈收到九娘子的眼色,對著練嬤嬤點了點頭,示意九娘子可以詢問練嬤嬤,九娘子這才安了安心。
姬澈低聲囑咐了一句,「萬事當心!」這才和木生一起出去了,剩下九娘子和那個宮女,練嬤嬤上前遞了個裝了十兩金子的荷包給那宮女,那宮女手上掂了一下,這才收到了袖里,「夫人不用擔心,貴妃娘娘是極好說話的,再說,這會兒,德昌公主也在娘娘跟前呢。」
听到她提到德昌公主也在,九娘子的心這才安慰地放回到了肚子,有德昌在,自己再怎麼的,也不能吃什麼虧的。
九娘子跟著那宮女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穿花拂柳的,這才來到了一處華麗高貴又清幽的宮殿,那宮女進去回話了,九娘子和練嬤嬤銀丹等在殿外。
九娘子瞧著守門的宮女離得挺遠,這才悄聲對練嬤嬤說道,「怪道嬤嬤要讓我穿這麼厚實的鞋子呢,這一路走下來,要是底薄一點,我的腳就要廢了。」
練嬤嬤也低聲說道,「女乃女乃一會兒不能這麼說話了,貴妃娘娘向來待人嚴苛,又自恃甚高,您啊,寧願不說,也不可多說的!」
九娘子吐了吐舌頭,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一會兒,娘娘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她不問我就什麼都不說了唄。」
練嬤嬤卻又搖頭道,「那也不成!娘娘為人利索,也討厭古板又呆的人,女乃女乃您也不能太呆了。」
九娘子泄氣地說道,「這也太難了,這樣不行,那也不行的。」
練嬤嬤安慰她道,「女乃女乃莫急,不是有德昌公主在嗎?有她護著您,您就沒什麼事,好好說話就行了。」
九娘子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那個宮女就出來了,說道,「夫人,娘娘請您進去呢。」
九娘子應了,理了理頭發和衣裳,這才帶著練嬤嬤和銀丹要往里走,守門的宮女卻攔下了幾人,那年長的宮女便對九娘子說道,「您只能帶一個人進去,還請夫人見諒。」
九娘子便讓銀丹留了下來,自己帶了練嬤嬤跟著那大宮女走了進去。
雕梁畫棟、金碧輝煌自是不必說了,各處的宮女宮使都屏聲靜氣,沒人說話,沿途見到的房間、裝飾都是極為豪華的。
九娘子嚴記練嬤嬤的話,非禮勿視,也不抬頭,就這麼恭敬地低頭默默地跟著宮女穿過宮殿,到了一處正房的門口。
那宮女進去回話,九娘子就帶著練嬤嬤站在了門外候著。
半晌,才有宮女過來請了九娘子進去,九娘子謹記練嬤嬤教的,交疊雙手在以前,微微躬著身子,小碎步地踢著裙擺,又盡量不讓裙擺翻開地走了進去。
帶路的宮女將二人帶到了廳堂,九娘子不敢抬頭,只听見一個年輕女子似是德昌的聲音在同另一個聲音略略低沉的人說話。
九娘子還沒站穩,眼前就掃過一道身影,一個人飛快地撲到了自己眼前,一把抱住了九娘子,「茵娘,你可來了!」
九娘子被那人勾住脖子,半晌才瞧清楚那赫然就是德昌公主明月了,連忙也笑道,「公主,好久不見了!」
德昌嗔道,「你怎麼這麼久也不來看我?听說你成親了?姬澈那人怎麼樣?」德昌一個接一個的問著,都沒給九娘子說話的機會。
九娘子還沒回答呢,就听見一個低沉的威嚴的聲音說道,「明月,成何體統?你這是做什麼?」
德昌對著九娘子眨了眨眼,這才轉身回去,「母妃,我不是好久沒見她了嘛……」
德昌可以同她這麼說,九娘子可不敢,連忙按照練嬤嬤的教導,恭敬地跪了下來,「平國公府世子媳婦,姬家茵娘給娘娘請安了,祝娘娘身體安康!」
九娘子老老實實地跪下,按照規矩叩拜,最後低頭磕在墊子上,緩了片刻,才听到那個低沉的女子的聲音說道,「好了,起來吧!」
九娘子這才慢慢地起身,那女子又說道,「賜座吧!」才有宮女端來一把椅子,九娘子道了謝,斜斜地簽著身子坐了。
剛剛坐穩身子,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深邃又嚴厲又挑剔的眼楮,九娘子這剛才看清楚上頭的主位上,坐著一位穿著黃色袍服的貴婦人,臉白膚淨,眉毛高挑又修長,眼窩特別的深邃,鼻子又高又直,嘴唇特別薄,整個人看起開就是極嚴肅端莊的人。
「你就是平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那貴婦人不相信一般地問道。
九娘子忙起身答道,「回娘娘的話,民婦就是如茵。」
「哦,如茵,如芳草碧綠,如茵成蓋,好名字啊!不愧是閣老的女兒啊,連名字都好听。」那貴婦人微微說道。
「多謝娘娘謬贊!如茵一直以為是如小草,淺淺若茵呢。」九娘子連忙奉承,抬高那娘娘的學識水平。
貴妃娘娘略略點頭,「是個好的,你抬頭叫我瞧瞧。」
九娘子依言抬頭,便對上那貴妃的眼神,九娘子輕輕垂下眼皮,貴妃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才對身邊的德昌說道,「嗯,是個好的,本宮瞧著比你生得好些!」
德昌公主笑道,「本來就是比我好些的,母妃,您不知道,茵娘她可會說話呢,上次我……」差點要把那次頂宋玉的話說出來,想到宋玉,德昌連忙煞住話頭,「嗯,反正比我好。」
貴妃娘娘疑惑地看了德昌一眼,「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
德昌搖著貴妃的胳膊,「哎呀,母妃,反正她就是好,我就是喜歡她,您別為難她了。」
貴妃娘娘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本宮怎麼為難她了,你瞧你這副樣子,好像本宮倒成了個壞的。」
九娘子瞧著母女二人對話,也插不上嘴,就那麼站著,直到貴妃回頭瞧見才說道,「好了,你也坐下吧,別站著呢,外道的。」
「本宮一直听德昌說起你,今兒還是頭一回見,听德昌說,你還給她解過圍,幫過忙,以前在大長公主府也見過,大長公主也和本宮叨咕過,說你是個好的,今兒這麼一瞧,還真是,就這長相,就是討巧的了。」
九娘子連忙說道,「多謝娘娘謬贊了!茵娘不敢與公主比,公主乃金枝玉葉,民婦拙笨。」
九娘子姿態擺的低,貴妃娘娘顯然很是滿意,「本宮也許久未見平國公世子如此對一個人這麼上心了,老早就到本宮這里來報備了,看來啊,還真是遇到了有緣人呢。」
貴妃娘娘的話里也是有話,但九娘子卻不能深究,只能這麼听著也就過去了。倒是德昌有些不滿意起來,「母妃,茵娘的好您不知道,我就覺得她比那個姬澈好,倒是委屈她了……」
貴妃娘娘責備地看了德昌一眼,「慎言,又胡說了!」
德昌嘟著嘴,滿心的不服氣,貴妃娘娘又說道,「茵娘是你的手帕交,本宮也不怕在她面前落你的面子,你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而且是到異邦做王後,以後在族人面前,你說話也這麼沒頭沒腦,倒三不著兩的嗎?」貴妃娘娘的語氣有些強硬,說得德昌立刻就紅了眼圈。
九娘子尷尬起來,人家母女倆這說私房話,母親教育女兒呢,自己這麼听著算怎麼回事,也不能多听,更不能勸,好在德昌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我這不是在您跟前嘛,才這麼說的,往後我會注意的……再說了,誰願意嫁到異邦?誰要做那個王後的,我才不稀罕呢!」
德昌也被貴妃說的有些氣性起來,貴妃嘆了口氣,「還像個孩子一般,日子都定下來了,還說這話就是可笑了!」
德昌站起身來,「母妃,我想同茵娘說說話去,還請您恩準!」
貴妃娘娘說道,「去吧,去吧,你們小姑娘家家的,總有說不完的話,也罷,去園子里說吧,叫人好好跟著,別摔著踫著掉水里頭!」
德昌嗔道,「母妃,女兒難道真是孩子不成?這您也要囑咐……」
「在母親眼里,沒出嫁的女兒可不都是孩子嘛……」貴妃娘娘也馬上說道,然後對九娘子說道,「她啊,能說話的人沒幾個,難得你是個好的,你也幫本宮勸著點,別讓她往牛角尖鑽了。」
九娘子連忙起身,恭敬地答道,「是,娘娘,茵娘知道了!」
貴妃娘娘這才點頭,瞧了九娘子一眼,便對身邊的丫頭說道,「把那匣子東珠拿來,給平國公世子夫人拿著。」
然後對九娘子說道,「這匣子珠子都是上好的,本宮賞給你,拿去穿珠花或者綴帕子都是極好的,也適合你們小姑娘。」
九娘子謝了恩,練嬤嬤上前接了匣子,二人又再次拜過,這才跟著德昌出了正殿,二人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宮女嬤嬤的。
德昌一直隱忍,等出了莊福宮,才對身後的宮女嬤嬤說道,「好了,我要和平國公世子夫人說話,你們都離得遠遠的吧。」
那些宮女嬤嬤們都露出為難的神情,你看我,我看你的,到底還是一個年紀稍長的嬤嬤站出來說道,「公主,您別為難奴婢們了,貴妃娘娘交待過了,奴婢們不能離開您三步以外的,否則奴婢們回去就得挨板子了,還請公主體諒奴婢一二!」
「體諒你們? ,奴婢倒都要主子體諒了,你們都敢爬到我頭上來了?我體諒你們,誰體諒我來著?」德昌憤憤地說道,眼圈又紅了幾分。
「好大的膽子!」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九娘子還沒反應過來,宮女嬤嬤們都已經跪倒在地上了,練嬤嬤拉了拉九娘子的衣擺,九娘子這才連忙跟著也跪在了石子路邊,一跪下去,才發現這石子路真真是鉻人,膝蓋立刻痛了起來。
德昌也回頭,對走過來的一個年輕男子說道,「三哥哥!」
那緩步走過來的年輕男子,一身黃色長袍,腰間一根明黃腰帶,中間是一塊白玉,全身上下並無多少裝飾,但就是顯得人特別的高貴,相貌和德昌有幾分相似,只是眉毛更高,鼻子更加挺直,也更加多了幾分威嚴,想來這就是德昌的哥哥,貴妃娘娘的兒子三皇子了。
「這是怎麼了,奴婢們不听使喚,就都拉下去,怎麼還把你給氣哭了?」三皇子溫和地問道。
德昌吸著鼻子說道,「我不過就是想和茵娘說說話,她們非得跟著,趕都趕不走,氣死人了!」
三皇子轉過臉來,威嚴地沖著那些跪在地上的宮女嬤嬤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的一些侍從便過來拖了那些奴婢起來,那些宮女嬤嬤們立刻大聲叫了起來,「三皇子饒命,三皇子饒命!」
三皇子冷漠地說道,「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婢,我們可用不起!都拖下去吧!」
三皇子說罷,那些宮女嬤嬤們便沒有任何人能說出話來了,只听見一片從喉嚨底發出的嗚嗚聲,片刻,這幫人就被拖了下去不見蹤影了。
三皇子這才轉過身來,對德昌說道,「妹妹,皇兄教你這一次,你要記好了,你是嫁去異邦為王後的,難道日後你也任由下人奴婢這麼欺負,不敢說話嗎?」
德昌臉色都白了,「皇兄,我……我只是說說,沒想要讓她們死的……」
三皇子嚴厲地看了德昌一眼,「你這樣怎麼能做好王後?難道你想死在異邦嗎?」
德昌愣住了,半晌沒說話,三皇子才說道,「皇妹,你要記住,你是公主,是我們的金枝玉葉,要拿出你的氣勢來!如果你還這麼軟弱,那就算是皇兄我或者是父皇或者是母妃,想幫你也是鞭長莫及的,求人不如求己,皇妹,你還是想想清楚吧。」
說罷,又問道,「茵娘?可是平國公世子姬澈的夫人?」
德昌神不守舍地點點頭,「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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