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外子是禮部郎中雲天和,」黃氏腸子都悔青了,因染塵師太的垂青而對雲濃生出的滿意之心也是蕩然無存,暗罵不該帶雲濃出來,「見過王爺,彭侯爺。」
自己的丈夫一進來不先跟自己說話,而是盯著人家小姑娘猛看,饒是慧安長公主脾氣好,也不由變了臉色,可她自矜身份,到底沒有發作出來,而染塵師太就沒有那麼好氣性了,冷冷道,「還不領黃太太下去?」說罷看向靖王,「沒想到靖王也對禪會有興趣了?不如一會兒坐在我身邊好好听听了善大師宣講佛法弘義。」
靖王哪里能坐的住?今天他到妙華寺來不過是因為知道京城泰半勛貴都過來了,而且了善大師又是佛門領袖,他也樂得出來露個臉,做出姿態來,如今又看到這位雲家的二姑娘,倒也算是一場艷遇,因此听到染塵師太相邀欣然道,「我正愁突然而至擾了大師,現在在師太身邊,還可以向師太討教一番,」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染塵師太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尤其是她不但不守婦道還不以為恥,仗著父皇的寵愛在宮中橫行,自己的母妃都要避其鋒芒,若是自己哪天得了勢,這樣的女人,直接去給父皇守皇陵好了。
跟著母親從院里出來,雲濃沒出息的大大舒了口氣,引來黃氏狠狠的瞪視,若不是有慧安長公主身邊的人在一旁,她都要怒斥女兒沒有儀態了。
既然黃氏說了要自己找位置,慧安長公主也沒有讓丁公公特別為她們安排,了善大師講經之地是設在妙華寺最大的禪院,為了體現佛法平等,除了拉了圍帳分開男女,也就是在講壇之下擺了一排排的蒲團,身分高貴些的也不過是坐的靠前一些罷了。
黃氏一行隨了丁公公進去時,除了靠前的顯然是留給貴人們的蒲團之外,靠後的座位上已經基本坐滿了各家夫人和小姐。
黃氏一行人被慧安長公主和染塵師太接見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因此她領了女兒佷女一路走一路跟相熟的夫人太太們打招呼。黃氏強笑著向前走,心里真是不勝其煩,尤其是想到自己走過去後那些知道自己底細的人會怎麼向不認識自己的人說自己,她恨不得今天根本沒有來過。
最終她們在離禪院門較近的地方坐了,雲濃看了一眼綠蔭掩映的石徑,心里暗贊雲裳會選地方,只不知道梁毅清坐的那麼靠前,能不能順利出來跟她會面。
「咱們就坐在這里?有蚊子的,」雲瑤顯然對她們坐的角落不怎麼滿意,今天這趟妙華寺之行讓她郁卒不已,慧安長公主除了賞了只荷包給她,連一句話也沒有說上,染塵師太也只注意到了雲裳和雲濃,根本連看都沒有看自己。
再想想之後進來的幾位貴公子完全被雲濃那小賤人吸引了目光,雲瑤更是一陣窩火,現在她們又坐在這種地方,誰能看到自己?大熱天自己精心打扮了出來受罪還有什麼意義?「這蒲團也太小了,裙子都髒了,咱們還是換地方吧!」
「瑤兒坐到前面來吧,」雲裳微微一笑,拉了坐在自己後面的雲瑤,「前面離樹遠一些」
听雲裳要讓位置給她,雲瑤又猶豫了,「這,這怎麼好?」那麼大的日頭,自己坐在前面,連點樹影都沒有,曬黑了怎麼辦?
「無事,你過來吧,」雲裳抿嘴一笑,「了善大師馬上就要來了,咱們再換就不好了!」她又壓低聲音道,「前頭坐著的是錢侍郎夫人和他家的小姐,叫錢尤嘉,跟你年紀相仿,沒準兒一會兒可以相談一番呢-」
「你可給我規矩些,這種地方可不是你能隨意鬧出亂子的,」黃氏根本無心去管雲瑤和雲裳的官司,她這一路行來的火氣全撒在了雲濃身上。
自己這個二女兒已經引來了太多人的目光,剛才在慧安長公主那里也是,幾個男人,誰都不問,獨獨跟她說話,一看到雲濃那張嬌美無儔的臉,黃氏真恨不得立馬帶了她離開這種公眾地方,「平時嬤嬤都是怎麼教你的?沒有一點規矩,東張西望像什麼樣子?!」
雲濃已經被黃氏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厭惡驚住了,雖然知道她不喜歡自己,可這種不顧場合的訓斥還是第一次,如果雲濃沒有判斷錯誤的話,自己的親娘是直接將她定性為一個四處招蜂引蝶的下流女子來訓斥的,「母親,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行不?周圍的人都在看您呢。」
這個禪院里坐著的可是京城大數的官宦夫人,雲濃可不願意在這些人眼中留下壞印象,雖然沒有想明白黃氏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但這個時候她不能反唇相譏,更不能拂袖而去,她只有用笑容來掩飾眼底的淚水,在看過來的夫人們眼中塑造一個在暴躁母親欺壓下委曲求全的乖女兒形象,而跟黃氏原本薄如蟬翼的親情已經在黃氏那張喋喋不休的紅唇下蕩然無存。
「還不是被你氣的,成天不學好,」被雲濃一提醒,黃氏才注意到四周夫人太太們那不著痕跡的目光,不由大為尷尬,轉而又將賬算在雲濃身上,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風頭,自己哪里會丟這個人?
「母親跟了父親在任上時,女兒和姐姐自小便養在祖母身邊,」雲濃粉唇一邊掛了淺淺的無奈,沖看過來的錢侍郎夫人歉意的一笑,「母親坐這兒吧,這里涼快些」
只要稍一打听大家都會知道雲裳和雲濃是在雲家老太太胡氏膝下長大的,而作為兒媳婦的黃氏公然說被祖母教養大的女兒「不學好」,這要是傳出去,給黃氏定個「不敬尊長」是足夠的了,而雲濃在母親的訓責面前不但毫無怨懟,而是小聲提醒,悉心服侍,大家對她的好感只在再加上一筆。
「妹妹莫要再說了,母親快坐下吧,了善大師已經出來了,」見黃氏已經被雲濃那恭謹的口氣和出人意料的體貼態度氣的渾身哆嗦,雲裳急忙小聲安撫,這個時候鬧起來,雲家的臉可就丟在全京城了。
而雲濃今天的表現也讓雲裳詫異,這丫頭看來還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要知道這麼多年,雲濃跟黃氏的關系都是維持著表面的母女之情,尤其是做為女兒的雲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小輩,對母親要「孝」,「順」,今天是怎麼到了人前,反而擺出一副好女兒的姿態來?
听了雲裳的話雲濃和黃氏都沒有再說話,隨著眾人起身向走上經壇的了善大師一禮,都坐下安靜的听了善大師開講,
了善大師講什麼雲濃一句也沒有听懂,她也無心去听,因為她被黃氏的態度和眼底的厭惡給氣著了,雲濃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了黃氏的厭,再怎麼說,她也是黃氏十月懷胎生下的,而且雖說晚了幾年,可黃氏也生了下雲世昂這個嫡子,而且胡氏當年並沒有因為黃氏沒有生下嫡子而故意給黃氏難堪,反而讓她隨著父親雲天和到任上逍遙了許多年,再說秦翰的事,有證據證明就是她勾引了姐夫麼?自己這個媽得有多相信大女兒多恨她這個小女兒啊
若不是雲濃出生時就帶著前世的記憶,內芯里完全是個成人,清楚的知道當時產房的情況,也清楚的記得黃氏一听到又生了一位「小千金」時,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撅了過去,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雲天和從外面抱來硬塞在黃氏名下的了。
還有自己這個母親,黃氏是山東大族,詩禮傳家,代代都有人出仕,怎麼做為黃家嫡女的母親在教養和氣度上完全配不上黃家的名聲呢?而且,雲濃抬眼看到前面錢侍郎夫人李氏頭上剌目的粉碎頭簪,錢侍郎是戶部侍郎,比父親雲天和早了兩科,據說錢家在江南也是有些底蘊的人家,可他的妻子李氏,出身跟黃氏完全是不能比的。
為什麼山東黃家將嫡女遠嫁到京城一個不起眼的小家族中?當初黃家長輩一眼就看出才及第的雲天和是可造之材前途無量麼?而且母親和娘家似乎走動的並不頻繁,頂多也就是和自己的親舅舅通通書信,而舅舅,自己也只是在五年前他上京述職時見過那麼一次,至于舅母和表兄妹們,于她們姐弟來說,只是個名詞罷了。
難道黃氏不是黃家的嫡女?雲濃暗自搖頭,她清楚的記得當年舅舅看到自己時的神情,一個幾十歲的大男人,竟然紅了眼眶,還親自將一枚隨身的玉佩摘下賞給自己了,說她是長得最像外祖母的,而母親黃氏,雲濃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她听到這話並不高興,而是直接叫雲裳將她領了出去
這些年,黃氏從來沒有回過山東娘家,也越來越不喜歡自己,雲濃只覺腦袋里像塞了一團亂麻,看來要回去好好捋一捋了,她不指望能喚回黃氏的舐犢之情,但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覺真心讓人不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