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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萱兒急忙俯身扶住莊周,心中大悔,問道︰「周兒,你怎麼了?」文恬也是急忙上前,滿臉關切焦急之色。
莊周強忍疼痛,斷臂垂于胸前,左手撐地站起,一言不發,邁步走向尹季。
尹季長嘆一聲,問道︰「我只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莊周說道︰「師……柳蒼龍的確是我的殺父仇人……」尹季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問道︰「是你……是你將師父的元神剝離,囚在了夢陣之中?」莊周搖頭道︰「不是!」
那邊周龍早已悲憤難當,吼道︰「莊周,你定是中了這妖婦的造夢符,記憶錯亂……快醒醒!」
莊周還是搖頭,說道︰「柳蒼龍在二十年前殺害師祖,卻嫁禍于我父親……還要對我父母趕盡殺絕,逼得他們跳崖……他害我孤苦伶仃一生,在我意念中植入一枚造夢符,讓我死心塌地忠于他……他實在是莊周的大仇人,但是,他畢竟將我養育成人,所以,我還是稱他一聲師父!」
這一番話說完,莊周總算是理清恩怨,徹底擺月兌柳蒼龍的陰影,從此成為一個獨立的獵夢人。
可是,柳翎卻放聲大哭,說道︰「我爹沒有你這樣的逆徒!你,還有那妖婦,還有文恬……從此之後,就是我柳翎的大仇人,終有一天,我……我……要以牙還牙!」哭喊著,推開一旁的周龍,一下抱住痴呆的柳蒼龍,更是放聲大哭。
周龍、尹季等人也是眼眶溢滿淚水。
這時,還渾身虛月兌無力的馬天虎推開馬山豪,搖擺著走近柳翎。說道︰「柳……師姐,我馬天虎可以作證,莊師弟所說沒有一句虛言,當年那一切的罪魁禍首確實是師父!」
柳翎卻渾似沒有听見馬天虎的話,只是頭伏在柳蒼龍懷中,抽泣不止。
馬山豪也站起來,雙拳一抱,轉了一圈,朗聲說道︰「在下馬山豪,乃是柳蒼龍的同門師弟。當年的那件事,馬某一清二楚……說來慚愧,馬某也被柳蒼龍控制了幾十年,之前已經向大家說清楚,昨日之所以不立刻報仇雪恨。那是因為萱兒知道了柳蒼龍在莊周意念中植入了造夢符,她必須想方設法幫他拔除。所以才進入夢陣。尋找機會,所幸終于大功告成,二十年的恩怨情仇就此了結……諸位若還是不信,夢公潭二老乃是我獵夢族前輩高人,可以作證!」
這時,長須老者緩緩站起。也不說話,印堂中飄出一個光團,落在胸前。他雙掌一推,那光團躍上人群上方。迅速擴大,如一塊白色的幕布一般懸浮在空中,縷縷白霧散發,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接著,那幕布上開始出現畫面。
葉萱兒看得目瞪口呆,原來那幕布上的畫面竟然是柳蒼龍的記憶!而這份記憶顯然是她在柳蒼龍記憶之海中攫取出來的,她記得將它和那枚造夢符放在一起,之後和造夢符一起被毀。二老是什麼時候將這份記憶留了下來?
這還不是最讓她震驚的,讓她更震驚的是︰二老居然將一個人的無質無形的記憶從夢境世界帶到了現實中,化成了一幕幕肉眼可見的畫面!試想,一個人若是看見自己的記憶在自己的眼前一幕一幕閃過,是不是感覺時光倒流?是不是會有一種深深的無法遏制的恐怖?
移夢境小成者,能將自己的夢靈獸召喚到現實中,大成者可以將自己構築的夢境世界召喚到現實中,可是,將他人的記憶攫取出來,變成現實中的畫面,閱歷豐富如葉萱兒,也是心驚肉跳!
此時,所有人也如葉萱兒一般目瞪口呆,一邊看那光團的畫面一幅幅閃過,柳蒼龍這二十幾年的所作所為盡收眼底。
靜,很靜,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雲夢山中弟子的內心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那些原本迫于形勢已經背叛了柳蒼龍的弟子,心中的愧疚感稍微減輕。而以尹季和周龍為首的誓死護衛柳蒼龍的幾人,先是憤怒,接著是震驚,然後是感覺無比荒謬,最後是無盡的悲傷和空虛,只感覺自己的所為是如此的荒唐可悲,世間的一切是多麼的陰暗無聊……
畫面持續了十幾分鐘,漸漸暗淡,縮小,又變回一個雞蛋大小的光團,最後消失不見。
尹季和周龍對望一眼,似乎心有靈犀,兩人同時苦笑一聲,拾起身旁的一柄長刀,突然向脖子抹去!
對于他們來說,柳蒼龍就是他們的信仰,如今信仰已腐爛,人生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附近幾人齊聲驚叫。莊周眼明手快,喝叫道︰「不要!」身體如離弦之箭,瞬間飛射到尹、周二人中間,雙手同伸,五指捏住兩人脖頸之下的刀背,勁力一吐,只听咯 兩聲脆響,兩柄刀同時從中間斷折,掉落地上。
這一連串動作,飛身、伸手、斷刀,都只在兔起鶻落之間,尹季和周龍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刀已經只剩半截在手,不禁愣在當場,全然忘記了剛才尋死的決心!
周圍的人也是被莊周這快如閃電的動作震住了,無不在心中喝彩一聲!那些雲夢山的弟子們更是眼露詫異敬佩之色。
就連莊周自己也有些發愣,身形如此之快竟也超出了他自己預想。什麼時候身法開始輕捷如此?在夢陣中的一番歷練,不但夢靈獸等級提升,就連現實世界的武功都突飛猛進!
莊周拉住尹、周二人,說道︰「兩位師哥乃是我雲夢山最剛烈奇男子,豈能如此輕生!」尹季已經是第二次被莊周所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只說得一聲︰「師弟……」男兒之淚再次涌出,周龍也是淚流滿面。師兄弟三人圍抱在一起,一時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夢公潭二老看著莊周微微點頭,長須老者突然問馬山豪道︰「你剛才說應當重整雲夢山?」
馬山豪說道︰「是!」
清瘦老者問道︰「那麼,你是準備做這雲夢山之主了?」
馬山豪嚇了一跳,說道︰「晚輩何德何能,豈能當此大任!」清瘦老者又說道︰「雲夢山已經無主,只能作鳥獸散,談何重整!」馬山豪眼中閃亮,說道︰「二老乃是我獵夢族前輩,此刻雲夢山迭遭大難,自然該恭請前輩主持大局!」
長須老者哈哈大笑,說道︰「我們兩把老骨頭,閑雲野鶴慣了,哪能主持什麼大局!不過……」他望著莊周,說道︰「如果不嫌我們迂腐,我倒可以推薦一人,堪當大任!」
馬山豪順著長須老者的目光望去,心中大喜,抱拳施禮道︰「一切全听二老安排!」
二老相視一笑,站起來,長嘯一聲,聲震長空,將四周眾人的嘈雜之聲壓下。等人群完全靜下,長須老者面對幾百雙眼楮,朗聲說道︰「今日雲夢山上,皆是我獵夢族人,宗派角力也好,恩怨情仇也罷,如今都已成過去,兩派宗主,一人精魂已失,一人元氣大損,說來說去,都是族內紛爭,實在是愧對獵夢族先祖……當族內不可一日無主,恰好雲夢、飛夢二山都聚在此處,我和田師弟又算是族內老人,因此,要推舉一人出任族長,從此之後,兩宗當和平相處,共振獵夢族聲威!」
卻說那村長之中的紅臉李橋生,最是能察言觀色,站在人群之中,早已將二老和馬山豪的眼神猜了個七七八八,听長須老者一說,眼珠一轉,立刻喊道︰「我等山下村落,一致推舉莊周為族長,統領族人!」
他話音一落,其他村長愕然相視,均想︰我們何時商量過推舉族長之事?但見李橋生一臉誠摯,環視一周,不斷用眼神示意眾人。村長之中也有幾個圓滑機靈之人,立時明白過來,只覺此刻除了莊周,又有誰人能當此大任?當下也紛紛點頭稱是,片刻之間,所有村長反應過來,一起喊道︰「我等願奉莊周為主!」
莊周听眾村長突然推舉自己,驚異萬分,搖頭說道︰「不,不……」
沒想到那邊早已「背叛」的雲夢山弟子中的龔定仁也極善洞觀形勢,當初背叛雲夢山,心中本就愧疚,如今雖然證實柳蒼龍的確是罪大惡極,但這背棄師門一事總是板上釘釘,極不光彩,又極怕尹季或者周龍做了宗主,到時候秋後算賬。莊周乃是族長最理想人選,雖然不知道他在夢陣中做了些什麼,但柳蒼龍精魂喪失一事,與他關系定然不小,在「背叛」師父這一點上,此刻也算是與自己同一陣線了。村長們已經一致推舉莊周,龔定仁自然也不敢落後,為何不順水推舟呢?
當下龔定仁和一眾弟子也是齊聲說道︰「我等也願意推莊師兄(莊師弟)為雲夢山之主!」
莊周更是莫名驚詫,腦中一時混亂,心中波濤洶涌。
二老見眾人一下將莊周推出,正中心意,不禁大喜,眼望莊周,長須老者說道︰「莊周,你看人心所向,這雲夢山之主非你不可啦!」
莊周眼望不遠處的柳蒼龍和柳翎,心中感慨,對二老說道︰「雲夢山如今七零八落,追究起來,皆因我而起,其實心中愧疚,怎敢再妄想族長之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