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棘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知道這些已經夠多了。
那位有恆丞相看來是知道自己的私生女的去向,以丞相之力想翻天覆地如果沒那麼容易,但是如果有領國勢力相助,豈不是便捷了很多。
對有恆芒棘了解的不多,甚至連一妻三妾的祖宗風俗也不知。但關于有恆有位相當厲害的女性角色她倒是略知一二——有恆國君的沐妃,頗受上蒼眷顧,二十年歲月于她只是清晨微風,她不但依舊容顏靚麗深得國君寵愛,並且她的手也已漸漸滲入朝政之中。
有恆的大臣們私底下都傳著這位沐妃牝雞司晨,卻沒有一人敢在大殿上昂首說出。甚至前不久,似乎剛听說這位沐妃不知做了什麼,竟讓穩坐後位三十年的皇後去了冷宮,而她自己已經當上有恆皇後。
到底有恆國君還未死去,這位新皇後想真正執掌一國並非易事,就算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爹爹也不可能輕易的掠國。
她會用什麼辦法來下一劑狠藥呢?
如果微生文所調查的結果,他所查到的顏錦恆真的就是當今齊盛帝,那……按年份來算,有恆丞相的私生女難道就是齊盛帝長子逸王的母妃?
我的天呢……芒棘的臉色瞬間變了。
若有恆丞相能向逸王證明他的母妃是他的女兒,以幫自己外孫謀得皇位的說辭,怎麼看來都可信了幾分。這樣逸王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勾結鄰國,他只是得到自己外公的相助,他也定覺得外公絕不會來奪他的國。
芒棘猛然起身,多做幅度過大,撞倒了桌上的水杯灑濕了她剛才正在看的書都渾然不覺,「畫汝。」
畫汝應聲進入,在進來後看到微生文一愣,她守在外面,並沒有看到冰荒世子的進入,他是何時進來的?
畫汝還沒有多思考,芒棘已經低聲吩咐道︰「即刻準備啟程,我要去傳州。」
說完芒棘走出書房,回她的寢殿去準備出遠門的行禮。畫汝看芒棘離開,匆匆看了一眼微生文也隨著芒棘離開。
書房里瞬間只剩下微生文一人,他看著敞開的書房大門,寒風從門外吹來。冬季的風很冷,而他的心也很涼。
芒棘,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知道傳州很危險,可你依然這樣義無反顧嗎?
……
芒棘回到寢殿之後,愣愣的坐在床榻之上,她哪需要收拾任何的東西,在神暝宮中,她只需要口能言即可。
門口傳來動靜,芒棘以為是畫汝準備好一切來叫她上路,起身看去才發現來的竟是聞人逐。
芒棘心里咯 一下,最近聞人逐一直很忙,之所以會很忙是因為芒棘把很多事都安排給他,神暝宮的大小事務之外,還有前齊麟的傳國玉璽的失蹤也交給聞人逐去調查。
她像是志在讓聞人逐忙得沒空吃飯沒空來找她,因為聞人逐總是有意無意的試探她對顏晉楚的感覺,開始芒棘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心里妥妥的只有自己深愛也深愛自己的林峰,後來就開始莫名的心虛。
回想那晚顏晉楚的話「我不回來,誰娶你?」她竟沒有駁斥,只是淺淺的一笑。
也許,只是懶得駁斥。芒棘弱弱的想。
聞人逐開門見山,「你要去傳州?為什麼?為了離王?」
三個連續的短問句讓芒棘覺得好像自己被人連塞三個實心的饅頭,卡在喉嚨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她的權利地位不都應該比聞人逐更高一些麼,為什麼見到聞人逐總有說不清的心虛呢?
聞人逐見芒棘久久沉默不語,直截了當道︰「芒棘,你不能去傳州。」
芒棘皺眉,「為什麼?」
「為什麼?」聞人逐森冷的一笑,「你竟需要來問我為什麼?離王去傳州無論出事與否,齊盛帝對逸王不利的心已定。齊盛越亂對我們越有利。如今齊麟傳國玉璽下落不明,到底被何人奪去我們全無頭緒。你可曾想過,無論是誰,會奪去傳國玉璽就是我們的敵人,被敵人知道我們最大的秘密,我們怎能安坐?」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芒棘垂下眼眸,「如果逸王當真勾結有恆欲對齊盛不利,受到損害的從來都是百姓,而齊盛的疆土就是齊麟的疆土,現在齊盛的子民就是齊麟的子民,就算我要復齊麟也不會用踐踏齊盛的方法來行。」
聞人逐的臉色越發陰沉,「聞人芒棘,你要去傳州,到底是如你說的這般好听還是為了離王?」
芒棘瞥了聞人逐一眼,「聞人逐,到底你是神暝宮的宮主還是我是?你現在對我說話的態度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這次的傳州我去定了,而你留在神暝宮就可以。」
「……芒棘。」
說完話的芒棘跨步走出自己的寢殿,不再看聞人逐。聞人逐的呼喚顯得蒼白無力,他只能看著芒棘毅然走遠。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芒棘去傳州,現在的芒棘沒有武功,她要如何行走在這江湖之中,還有那個盜走玉璽的未知敵人……更何況,怎麼能讓芒棘去見離王。
聞人逐慢慢的走出芒棘的寢殿,輕身一躍。
……
芒棘走出自己所在院子,就遇到已經準備妥當的畫汝。芒棘沒有打算驚動太多人,她只是想悄悄離開墨江,她只是想去傳州告訴顏晉楚,這一行的風險在哪里,她只是想親口告訴顏晉楚要當心,千萬要當心。
畫汝也算甚懂芒棘的心思,只安排了幾個身手了得的影衛。
芒棘滿意的點點頭,邊走邊道︰「畫汝,從密道離開,這一次去傳州不會久留,我們快去快回。」
畫汝緊跟其後,「是……不知宮主有無告訴過副宮主。」
芒棘回頭看了畫汝一眼,「他知道的。」我可沒騙你,他的確知道了,只不過他不太支持而已。
待他們以雷霆之速到底密道後門時,芒棘瞬間呆愣,只見對她一直頗為照顧的大長老表情痛惜,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宮主,你不能離開神暝宮。」
芒棘知道大長老算是一個實心眼的忠實下屬,她對這類人實在無法說出什麼狠話,看大長老這一跪這麼用力,她自己的膝蓋都仿佛在隱隱作痛,只好趕緊伸手去扶,「大長老請起……」
芒棘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角落飛竄出一身影,畫汝看到有人突然出現下意識要擋在芒棘身前,卻被大長老突然出手制住。
而芒棘還沒來得及看到底是誰,就感覺到這人在她身上哪里一點,隨後她便身子一軟眼楮一花,暈了過去,被這人穩穩接住。
把芒棘抱著懷里的聞人逐對大長老點頭示意,「多謝大長老相助。」
「……副宮主。」畫汝看著聞人逐,眼神復雜,她對芒棘忠心無二,但內心深處對聞人逐總有揮不去的情愫。
聞人逐冷冷道︰「畫汝,宮主之命念你不能違抗,但欲私自帶宮主離開神暝宮也算大罪,如今你自己去罪宮領罪,在里面閉關七日,不得出來。」
在說芒棘,在被點穴的一瞬間確實軟了花了暈了,只不過當身子靠在聞人逐身上的那一瞬間,她就清醒過來,看來點穴對她的確是沒用的。
這一次她和以前數次一樣選擇了裝睡。畫汝都被制住了,大長老和聞人逐聯手要把她留在神暝宮,現在就算她好好的站在那里,也沒任何辦法。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得靠拳頭說話,自己一點武功也不會,實在吃虧。
被聞人逐抱著的芒棘現在只是在假裝睡夢中思考,這下該用什麼辦法在這群大神的眼皮底下溜出神暝宮去傳州。
只是有這樣被聞人逐抱在懷里,想自己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也被這個玉樹蘭芝風度翩翩的男子所驚艷,可現在怎麼覺得被這人管得那麼嚴,是三哥的時候他是兄長,管的理所當然。現在明擺兩個人沒有血緣關系了,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嘛……
最好授受不清到你把我一掌拍到傳州去……
終于過了挺久,芒棘感覺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張床上,根據房間里的氣息她能斷定是在自己的寢殿之中。
真是倒霉,兜兜轉轉又回來了。能不能偷偷的從自己床榻下的地道遛出去?好像光靠自己完全沒可能,畫汝又被聞人逐安排去關禁閉了,這下該怎麼辦。其實畫汝在她也打不過聞人逐。
芒棘原打算聞人逐一走就立刻起身隨便找個暗衛把她蹭蹭蹭的送出神暝宮,哪曉得半天听不到聞人逐離去的動靜。
好像……聞人逐就坐在芒棘的床榻側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她。就算閉著眼楮,芒棘也能感覺到這樣灼灼的注視。
「……芒棘。」良久,聞人逐淡淡的開口,聲音很柔很輕,「你要復國,我會幫你,用我的一切去幫你。只希望你不要再見離王,無論你是否要復國,顏氏一族注定是你的敵人,你可明白。」
聞人逐嘆了口氣,「就算不是敵人,我不想看到你和離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