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筠將他們帶入一家沒有上鎖的屋子,院子里掛滿各色的布料,但顏色已經不鮮艷。那些干涸的水缸與染缸無不昭示著這里是一個廢棄的染房。
景筠曾經向李宣打听過,知道這附近有家廢棄的染坊,她便暗暗記下,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今日果真派上用場。
「大家就在這里稍做準備,休息一下,明日準備出城。」
「是。」
「姑娘,今日都虧你來報信,否則我們就有麻煩了。」賀蘭肖吩咐完手下,獨自一人來到景筠的身邊。
「不用,不用。」顧景筠已經跑累了,剛剛她用盡全身力氣,現在只覺得渾身酸痛無力,便隨便坐在屋前的石階上,毫無女子風範。因為此時是男子打扮,配上通紅的臉頰,顯現出一股中性美。
「不過姑娘的心思,在下是明白了。」賀蘭肖說道。
听見這話,景筠抬起頭看著賀蘭肖,她臉頰的紅色已經淡去,但仍喘著氣,不似那些女子故作的嬌喘,也不似北方男子的粗喘,反而透著爽朗、大方之感,「你能看懂,就不枉我這麼努力地跑。」她的呼吸已經開始恢復,站起身來,拍拍賀蘭肖的肩,走進屋里。
那一刻賀蘭肖突然覺得如果景筠真的是名男子,那麼必定也是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會為她著迷。
當天空收起最後一縷霞光,天色就變得昏暗起來,很快月亮便高高掛在空中。
今天的天氣似乎不太好,遠遠飄過一片烏雲,遮擋住了月亮的光輝,風吹動染房的布,發出絲絲聲響,一個黑影趁著月光被遮擋的時間‘穿梭于層層布之間,腳起腳落,無聲無息;側身轉身,干淨利落,直奔大門而去。
終于到了門口,他並沒有打開門,而是輕輕一躍,翻牆而出,四周一片寂靜,他利落拔劍,在牆上刻下一個不起眼的記號。
得意地笑了幾聲,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很快跳回院子,速度是如此之快,那片烏雲還未散去,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男子的聲音︰「我有事要問你。」他立刻頓在原地,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僵硬地轉過身來。
烏雲終于飄遠,月光重新回照大地,將院中兩人的身影清晰地展露在對方面前,一人眉毛濃黑,眼神閃爍,嘴唇緊閉,正是晏岡!
「我想問你被她拉住手的感覺。」賀蘭肖羞澀一笑。
「嗯?」沒想到是這個問題的晏岡臉色漸漸變得迷茫起來,只一瞬間,眼前的人化成一道閃電,自己什麼還沒來得及做下巴就被卸了,繼而手腕一疼,刀也落地,身上中了一掌,無力地倒在地上。
他似乎忘記了,這位不怎麼出手的人是千機門的弟子,他的師父乃千機門長老之一,賀蘭肖的武學天賦,無人可及。
「晏岡,為何要背叛我!」賀蘭肖看著倒在地上的晏岡,眼中漸漸升起怒火,這個人跟了他已有十幾年,自己一直以為他忠心耿耿,沒想到竟然只是一個奸細。
晏岡說不話來,下巴已經被卸了,他的牙齒藏有毒藥,只要賀蘭肖再慢一點,他就可以吞下那顆毒藥,可惡的賀蘭肖竟然先讓自己失神,趁自己不備,再來這麼一招!
袁鵬,楊晨等人听見動靜,都趕了出來,看見這幅情景,十分驚訝。景筠是最後出來的,看見這幅景象,滿意地點點頭,對袁鵬說道︰「你,去幫他把下巴接起來,對了,別忘記把那顆毒藥摳出來。」
「你憑什麼……」袁鵬轉過頭來就要反駁,但賀蘭肖一瞪眼,他就不敢再說下去,乖乖地走向晏岡。
「主子,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楊晨等人問道。
「看不出來嗎?」景筠真為這些人的智商著急,「這不是明白著嗎?晏岡是叛徒。」
「不可能!」說話的是夏梓,他是這里面最年輕的,性情也比較直,他听見這話立刻反駁,「我不相信!」
「是啊。」楊晨也有些不相信,他對賀蘭肖說道,「晏岡跟隨主子十三年了,不可能是叛徒!」
「我也不相信!」袁鵬一邊往回走,一邊瞪著景筠,在他看來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才像奸細。
「晏岡,你認識這個嗎?」賀蘭肖面對一言不發的晏岡,掏出景筠給他的那張紙。
看到那張紙,晏岡的臉色變了變,轉向景筠︰「你明明已經……」
「已經燒了?」景筠接過話來,「燒的那張是假的,這才是那張藥方!」
「哈哈,看來我小瞧你這個丫頭了!」晏岡的臉色又很快恢復,冷冷地看著她。
「什麼意思?」袁鵬看了看藥方,還是不明白。
「你不懂醫,當然看不懂,這藥方里有兩味藥是冷熱相沖的。」景筠開口說道,「我也不懂醫,看到只是懷疑,也猜測可能是什麼奇異的藥方,不過那藥店的老板看到這個藥方,臉色一變,但沒有說話,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
景筠上前幾步走到晏岡面前,他男子打扮,臉上的笑容得意自信,「所以我拿到藥立刻就離開了那家店鋪,並且故意繞了遠路。」
「我第一個懷疑地便是將藥方交給我並且懂得醫術的你,所以我特地準備了一張假藥方,回來後你果然讓我燒了那張藥方,只可惜你為了不讓我懷疑,沒有查看那張是不是真正的藥方。」
晏岡這招也算陰險,一方面給敵人暗中提了醒,另一方面可以加重賀蘭肖的病情,如果不是賀蘭肖有神功護體,免不了身體衰弱,然後再嫁禍到自己身上,可謂一舉兩得。
想到這景筠心生厭惡,但還是繼續說下去︰「但是僅僅憑這個是不能完全確認是你,直到李府發生大火,我也只能確定是有奸細,但那個時候听見你要留下斷後的時候,我便加重了懷疑。」
「所以你是故意拉著我跑,不給我留下通風報信的機會?」晏岡听到這也明白了大概。
「不錯,今晚我與賀蘭肖故意設了圈套等你。」景筠在離晏岡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然後往回走,她不敢離晏岡太近,對于這種人還是小心為妙。
「我只想問你,你是誰的人!」賀蘭肖上前一步逼問道,他也有疑惑的地方,晏岡是十三年前來到賀蘭家的,那時齊王趙奕還不過九歲的孩子,而青王是在一年後才崛起,難道晏岡是林家的人?
「他是我們黑衣衛的人!」一聲狂妄的大笑,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向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