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審訊室里繚繞著煙霧，在單面玻璃對面坐著一個面向丑陋的男子，閉著眼楮一言不發——他是個迷，沒有指紋、沒有身份、沒有記錄。或許是被什麼化學試劑燒傷過，他身上的皮膚坑坑窪窪，浮現一種不正常的綠色，感覺就像是驚奇漫畫公司出品的綠巨人。
于是這個神秘人就被警局里的人稱為「浩克」。從被逮捕到現在，「浩克」只說過一句話——「我要見律師然後遞了一個紙條，從之後此就陷入了沉默，不管警官怎麼審問，他就是什麼都不說。
萬般無奈下，警局只能決定把這個叫邊月的人帶來見他。
今天陽光明媚。至少邊月是這麼覺得的。如果沒有看見這個怪物的話，或許這一天會更好。
作為一個準律師，她昨天才拿到律師執照，而在上班第一天就有一樁差事無疑是最好的。所以在接到警局的電話後，邊月沒有多想就上了一輛停在家門口的警車以最快速度過來了。
不過話說起來，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是一帆風順的。她本來已經決定出國深造，可她的哥哥邊元臨走之前卻給她下了一個不能更改的決定——留下，等一切都開始。
什麼開始？這顯然不是邊月的大腦能去思考的。自從古月水昆——一個神秘的公司，他的父親在那里工作——重新崛起之後，似乎所有人都像是在對自己隱瞞著什麼事情。哥哥、父親，包括曾經高中的那幾個「瘋子」和他們同樣在那里工作的父母對此都緘口不談，弄得她一頭霧水。
哥哥現在已經出國找自己的父親去了，而自己呢？邊月對自己的前途一無所知，什麼想法都沒有。可是無論她對未來怎麼迷茫都絕不會想到，這次匆匆的警局委托會成為改變她一生的開始……
「這個人你認識嗎？」警局單面玻璃之後，一個矮胖的女士站在邊月面前，遞給她一份文檔，「我想他跟你可能有什麼關系
我怎麼可能認識這種怪物？邊月心中雖然有些不悅，可是還是滿臉職業性微笑接過那份文檔略略瀏覽了一遍——上面寫的是「浩克」的資料，但是大部分的資料，甚至是姓名，全都是「未知」。
一點用都沒有……邊月很快就確定了這文檔的價值，合上後又還給了這位女士問道︰「我不認識他，而且這里什麼都沒寫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這位女士身後還有一個半闔著雙眼的中年人，西裝革履，看起來是個大官。
矮胖女士眼中似乎有些失望，低下頭掩飾了一下收起文檔後回答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昨天才逮捕他。我唯一知道的是，他殺了至少五十個人，這是我們了解的
「五十個！」邊月瞪大眼楮驚呼，再次看向「浩克」。縱使隔著一層防彈的單面玻璃，她的眼神多少還是顯露出了恐懼，「我為什麼沒有听說過？這樣「轟動」的罪犯至少應該有新聞報道
「neednottoknow那個矮胖的女士看著邊月的眼楮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無需知曉？中央下達的閉口令？邊月雖然是個新手，但是這句行話她還是清楚的。
「那為什麼找我？」邊月又進一步問道。她回想起今天早上的電話，當時的那個警官顯然十分著急。「請您馬上來一趟！」「我還沒有吃早飯「我們這里有，車應該已經到您的門口了，請務必來一趟
「因為他指明要找你這個女士說完，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條遞給她，上面只有兩個字，但字體卻是意想不到的清秀——「邊月」。
「怎麼會，我不認識他啊
「不知道，所以才要叫你來。你先去和他談談，看看能套出什麼話
「我絕對不要！」邊月一想到那五十個人——還只是他們知道的——心里就打退堂鼓。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直面一個變態殺人犯。
「必須去！」剛剛還很平靜的矮胖女士語氣里分明有一絲不容更改的意味，「我會讓兩個警官在後面守著，門外都是特別行動組的警察，相信我不會有事
下次，千萬，別讓我做這件事。
對面是雇主，說的話只要不犯法就是命令。邊月只能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和抱怨慢慢走近審訊室。她後面跟著兩個佩戴著五四式手槍的健壯警察，看起來確實是比電視上看到的中年發福的警察要威武的多。
好吧，可能很安全吧……但願……
在她身後，審訊室的大門「 當」一聲被緊緊關閉，感覺就好像是最終審判時落下的錘子一般。
一直閉目養神的「浩克」被這一聲響驚動，緩緩地睜開眼。在看到他要等的人已經來了之後便抬起了頭。
天啊，我想吐！邊月只能用微笑忍住自己的惡心感。
不過「浩克」倒是很有禮貌，絲毫不在意自己形象上的恐怖，站起來鞠個躬然後坐下說道︰「很抱歉，在這用情況下和你見面。其實我也不想，可是必須這樣
對此，邊月只是繼續保持笑容沒有說話。說實話，如果她嘴唇動了，難保不會吐出來。
「浩克」當然明白對方的表情，不過他無所謂的聳聳肩，用一種懶散的語氣解釋道︰「事實上我這個樣子是意外。以前在化工廠做工的時候，多虧了那個什麼運動，把保險用的鋼鎖扔到鍋爐里煉鐵了。沒有保護措施，掉到硫酸池里的不止我一個，哈哈，唯一沒有傷到的只有我的喉嚨……」
其實已經傷到了！邊月還是在笑，一直在笑。「浩克」的聲音十分難听，就像是金剛石劃在玻璃上那樣扎耳朵。不過邊月沒有直說。
接著，「浩克」自己自述似的說了一陣家里的事情，像是老婆跟人跑了，女兒不想見他。但過了幾分鐘，他似乎看出來邊月根本就心不在焉，于是他坐直了，表情也變得嚴肅，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是一個殺手
「在中國還會有殺手本來就要睡著的邊月被這句話逗得險些笑出來，但她似乎忘了有五十條命是劃在這個綠色皮膚的人名下的。
「呵呵，你要知道，殺人並不只需要像電影里那些白痴一樣的影星那樣用手槍和刀子來做。有時候一根火柴、一片樹葉也足可以要人的命，」「浩克」伸手把水杯拿起來，咽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我想你從那個矮胖的女人那里應該知道我殺了多少人了吧
邊月點點頭，剛剛她們還見面了。
「知道為什麼沒有報道嗎？」「浩克」裂開嘴露出了滿嘴的爛牙，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因為我殺的，都是不存在的人
「什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們是不存在的人，沒有名字、沒有身份、沒有親人，沒人見過他們，總之人應該有的他們都沒有，但他們確實存在——就像是電影《黑衣人》里面的特工，不過區別就是沒有那麼高科技的設備。所以了，這樣的人即便死，也沒有人會知道哦。不過我想我不能說的太多，不然——你會消失，而且算在我的賬上
這一席話雖然語氣平淡無奇，但說的邊月汗毛直立，覺得一陣涼風從後腦襲來，不自覺的扭動了一體，「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是的。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直到我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他們是做什麼的？」
「不能說
「那你為什麼殺他們？」
「呵呵，他們該死，必須死。我是個叛徒，也是個犧牲品
「什麼？」
忽然，「浩克」像是沒了興趣一樣換了個表情，不再談這些人的事。他把身體倚在椅子靠背上，換言說道︰「我見過你
「是嗎？」邊月感覺自己的思維節奏一直是被這個丑陋的男人帶著走。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對的，說起來第一次見你時，我還抱過你呢——從你父親身邊
「什麼！」邊月本來還有的睡意被這一句話驚得全無。她想起了在美國的雙親，他們怎麼會和這個怪物有關系？
「哦？是了，那時你還小，應該不到一歲吧「浩克」仿佛明白了什麼，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言明的感覺，「你的父親是邊仕林
邊月似乎覺得身上的冷意更加濃厚了——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害怕的時候。哥哥曾說過，如果談判時被對方掌握主動，那就要轉移話題，哪怕是撒謊。
「我可是很忙的，每天有很多人找我辯護。如果你再說這些不重要的東西，我就要走了邊月心中總算是有了些主意，僵硬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
我在撒謊……但這有什麼關系？
「呵呵，是嗎？但指名道姓找你的就不多了「浩克」久經世故，自然能看出來邊月的舉動是什麼意思，「我很清楚，你昨天才拿到律師執照
還是被看穿了……邊月盡量保持神態不變，但眉宇間還是有些慌亂，也不敢多說話，只是看著對方。
于是，屋子里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浩克」只是在專注地玩著自己手里的杯子，渾然不顧邊月身後站著的兩個健碩的警察，好像對一切都不關心。
時間就這麼過了大約三分鐘。
「你知道的，對吧？」就在邊月已經準備站起身離開的時候，「浩克」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
「你知道是誰做的……」
「你在說什麼？」
「至少你哥哥知道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浩克」話里有話卻不說明白的行為讓邊月有一種上去撕下他的臉的沖動。
「我有一個女兒，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是你這麼大吧「浩克」看著手里的杯子再次轉移話題，但誰都能听出他話語中掩飾的痛苦，「但是她死了，二十年前，被一個同樣不存在的人殺了。他姓，不，他的代號是‘木’。本來我也該死的，但誰叫我被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並且我也沒有身份，所以我躲過了一劫。從那時，我發誓我要報仇。對了，他三十歲退休後，被國家安排到一個國企工作，那個企業叫‘古月水昆’，而且為了掩飾，改姓‘白’
「什麼！」邊月拍案而起，「古月水昆沒有這個人！」
「不，恰恰相反，有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找到了他，我殺了他「浩克」一反之前的神態，眼中射出兩團精光，好像能看清楚邊月的內心，「我用我的化學知識折磨了他三天。就像是斯諾登揭秘稜鏡計劃一樣，我也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
「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一聲巨響，邊月身後的大門突然被很粗暴地撞開，從外面沖入幾個西裝革履手中拿著槍的人，不由分說快速向「浩克」掠過去。
「你們也想抓到我？」「浩克」微微一側身躲開對方的槍口，一拳砸暈了沖在最前面的人，憑借自己的身手邊周旋邊說道︰「你知道的邊月！這個秘密必須要公之于眾！沒有人能掩蓋！」
突然地變故讓邊月一陣尖叫，甚至都沒听到他的話。「浩克」反抗著進來的幾個人，推倒了唯一的桌子不停周旋，幾個人根本都制不住他——浩克」所表現出的行為動作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
突然，他用帶著手銬的雙手別住一個西裝男的手腕反向擰去，對方帶著的槍立刻就被卸下。接著這個空當他大聲喊道，「你知道是誰做的，你知道的！你爸爸！m16……」
不過此時分心顯然是大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抓住用注射器注射了一種不知道什麼的東西，立刻昏倒在地……
「不！」邊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喊，「他——」——的話還沒說完，我要知道。
「夠了！」那個矮胖的女士再次走進來，是示意幾個人，把已經昏迷的「浩克」抬了出去。
「他……」
「今天你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听到，也沒有來過這里。你今天一直在律師事務所上班，所有同事都是證人
「可是……」
「沒有可是！」矮胖女士毫不留情的打斷道，臉部都快扭到一塊了，「如果你有任何異議，我都可以依法認定你為‘叛國’，準許立刻槍斃
一邊說著，這個面目猙獰的女士一邊掏出一個紅本，「國安局第九處，我們會送你回去
在她收起來的時候，邊月看到了一個編號——「k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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