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馬果真識途,兩人過了兩個時辰便也回到了白家大門前,而此時已是日落西山時分了。白露霜臉色蒼白,一瞧便知遭逢變故,她手里拿了一些自己的包袱,盈盈的下了馬車。新換的守門人看來是知道她的,趕緊進去通報小姐回到白府了,然而這讓在里頭的白莊主備感訝異,趕緊出了外頭迎接自己的女兒。
「霜兒」眼見的確是白露霜回來了,白莊主真是不敢置信,」怎麼回來了,昨日不是才剛說要回寨里麼」
白露霜暗自捏緊了藏在袖中的修書,她似乎該要向自己的爹爹說清修書的事兒,可是不曉得為什麼,一見到他,心里又冒出了另一個聲音不想自己這麼做。
可能…自己愛面子。
「孩兒不習慣山寨生活,便又回來了。」她淡淡地說,眸中不帶一絲情緒。
可白莊主瞧了瞧自己女兒的臉色,心里卻暗叫不妙,霜兒這定然是出事了!
他心里哼了一聲,難不成是那山賊小子做了甚麼好事麼,怎麼把女兒一氣這給氣回娘家來了不不不,這可不一定,興許是自己女兒惹了別人…但面對女兒,為保她自尊,總不能直白的問出哪…
白莊主立刻擠出一張憤慨的臉,雙手握拳而臉上滿是打抱不平。
「哎呀霜兒爹爹明白了,定然是那山賊小子讓妳難過了!不要緊的,這幾日在爹爹這兒住下,那小子若沒有來我白家跪著求你原諒,老夫定然不讓他接你回去!」
白露霜輕輕點點頭,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即便」他」在自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自己也是不可能與她回去水月寨里了…她是個極好的人,這一點無庸置疑,可為何她偏偏是個女子
于是乎,幾個下人將白露霜馬車上的行李接過,而白露霜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房內,翠竹則跟在後頭。
沒想到她進入房中,第一眼卻看見上一次水一方扔在床上的那女圭女圭,被安然擺在
桌上,她慢慢地走向桌子,輕輕拿起了那女圭女圭。
分開了,當初兩只一起買的女圭女圭,就如此被拆散了。白露霜手掌的力道慢慢加深,握緊了手心里的事物,這世上果真沒有甚麼事情,能夠牢牢抓在掌里麼
那如果放開了呢難道心里便不會如此酸澀
她果真照著自己的想法將女圭女圭給擺回了原處,然後轉身而去。
才發現,原來那樣難受的感覺,竟是一分也不減。
「姊姊!」這時候,白範居然在門外敲著嚷嚷著,白露霜心里想,興許是水一方的事兒…如果白範那孩子也知曉了水一方是個女子,那麼他可會依然這般喜歡水一方麼
「範兒,何事呢」白露霜走到門前,輕輕拉開門板,看見了自己的親弟一張小臉糾結著。
「姊姊又回來白家了,可是為什麼姊夫沒有跟著姊姊一同回來呢」
滿是疑惑的眸子盯著白露霜,那一瞬間白露霜心里居然感到一絲愧疚,自己如此決絕的離開,是否對水一方太過分了些呢對于白範的問題,她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她這一次在寨里有點兒事,沒法跟著我回來。」隨意找了個搪塞的借口,白露霜輕輕模了模白範的頭,」趕緊去溫習,否則爹爹又要罵你了。」
「唔…可是範兒好想念姊夫的…」白範帶著幾分黯然離開了,這讓白露霜心里更不是滋味,雖然她確實挺好,可她欺騙了自己,而且對自己又有那般世間不容的感情…
女子究竟如何愛上另一個女子這問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而無計可施。
于是這幾日白露霜便也真回到白家莊住下了,猶如未出嫁時一般,只是她無論日夜總感到一陣空虛,心里說不上那是甚麼,而腦筋也像壞了那般,一片空白。
換言之,此刻的她只不過是行尸走肉,只是自己不願意去理會罷了。
白晝于自家花園之中賞花鳥、觀游魚,燃一爐檀香撫素琴;黑夜臥在軟榻之上,點一盞燈,眯著眸子緊盯棋盤,可卻心不在焉。
那一塊已然繡了一半的素帕早已不知讓她隨手一丟扔到那兒去了,而她自然也不在意。
又過了幾日,如此下來該是平淡的生活,可卻不知為何,興許在花園里頭吹了峰著涼了,白露霜竟染了風寒。
翠竹趕忙熬了藥與姜湯,奔波于廚房還有白露霜房里,終于在白露霜自個兒捧起了碗,慢慢啜飲時,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唉,小姐,若有楚姑娘熬的藥那該有多好,定然是藥到病除呢。想小姐那時染了風寒,居然那麼一碗湯藥下肚便痊愈了。」
只是話音剛落,翠竹就見到白露霜臉色變了,被嚇的心撲通地顫了下,她知道自己似乎提起了不該提的…只是因為自己至始至終都不知道為何小姐會如此突然地離開了水月寨,她沒敢問也不能問。
然而那一句楚姑娘卻如一塊巨石砸上了琉璃瓦,頃刻之間便于她心中漫起粉塵,她終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放空了就足以忘卻,楚芸…若她知曉自己是如何對待水一方的,她定然會對著自己大罵吧。
只是楚芸可知曉這件事情的真相麼,她讓自己定然要對水一方好,而自己也默默的承諾了無論發生何事,自己也不離開水一方。
可現下看來,當時所說的一切盡是空談,她與水一方定格在這樣的關系上,不敢更不能再跨出一步。
她會害怕,終歸到底她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自然害怕蜚言流語,自然害怕讓千夫所責,這樣的事情彼此皆不可逆,所以唯一能改變的只有將來,于是她選擇背離。
況且水一方…她猶如一個孩子那般,既使自己如此對她如此傷了她,興許…也過了一些時日便好了…而且不是有楚芸麼自己離開了,楚芸可會猶如她先前說的,因為水一方娶妻了便打消對她的念頭
但願楚芸尚未知曉水一方是個女子,而知曉了以後,她想,她定然也會如同自己那般,不願再繼續吧…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頭,居然慢慢浮現水一方與楚芸一同生活的種種。楚芸替她喂飯,楚芸替她擦汗,楚芸替她開些強健身子的方子,楚芸坐于後院之中帶著笑意看著水一方練武,楚芸捧著水一方的臉頰在上頭留下溫柔的吻。
而水一方,接受了另一個可能喚她方兒的人,至于自己只是她一生之中將她狠狠傷過卻早已無關緊要的人兒。黃湯不是療心傷的良藥,可時光卻是。
自己沒為水一方做過甚麼事情,想必在她心上並未留下多麼深刻的雋刻,所以…定然自己只是她回首來時路時那些坑疤。
她只覺心疼的猶如揪了起來,為何自己盡想一些不可思議的事兒水一方那時哭著要自己別走的模樣,居然瀝瀝眼前,不是認為因為她是個女子便能沒有相思蝕骨的感覺麼,便能不痛不癢麼怎麼此刻如同潮水這般,洶涌而上,阻卻不了呢
她如何能否認,這幾日以來耳畔竟是一聲又一聲的娘子,然而帶著一種偷窺的視線,緩緩側過了臉頰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幻影,她只覺自己像個傻子,而從未承認過自己的小心思。
她都要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甚麼,到底在逃避些甚麼,她只感覺自己心里不斷對著自己說服的那些話語盡是自欺欺人而欲蓋彌彰的謊言罷了。
「小姐…」翠竹眼睜睜的看著白露霜痴呆那般地捧著一只藥碗,上頭原本冒著的蒸氣已經漸然消散了,可白露霜至始至終不過喝了一小口。
然而翠竹的叫喚並無起任何作用,她依然呆愣著,眼中閃爍著不明的情緒,于是翠竹只得連續喚了幾聲:」小姐…小姐,湯藥都涼了…」
這時候白露霜才僵硬的轉向她,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湯藥,最終默默地喝了。翠竹接過了空碗,見到白露霜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里想果真是因為自己無心的提起讓她陷入了層層思緒之中麼…
小姐這幾日,可曾想念過水月寨呢可曾想念過那個明顯疼愛著她寵溺著她,那個總是左一聲右一聲娘子的寨主呢
她心里壓根不相信沒有,既使小姐表面上不可能明講,然而夜深人靜之時,定然也是會感受心里留著好一塊空缺的吧…
「翠竹…」白露霜低低的換了一聲她,讓翠竹猛然抬起頭來。
「小姐,怎麼了麼」
「我…沒事兒,能替我弄些甜食來吃麼」
白露霜本來想問,若是能回去水月寨,翠竹會回去麼。只是這問題太過可笑,因此她問題一轉,將心思打到了糕餅上。
糕餅啊…這玩意兒又莫名勾起了她更多的思緒,她搖了搖頭,真的有點兒不願意再想了。只是此時,本來被喚去拿些糕餅的翠竹居然急急忙忙跑回了白露霜房中,兩手空空如也。白露霜帶著一臉的疑惑,不解她的匆忙。
「小姐,藍…藍軍師來白家莊找您,說是有事要相談!!」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了可下禮拜開學,請原諒我更新龜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