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那個女人也是大眼楮,眼珠漆黑。請使用訪問本站。眉毛很淡,長形臉,頭上梳著結,左胳膊彎里掛著星星珍珠裝飾的女士大皮包,上身是天藍色短褂,是黑里返青的長褲。
張木青一吃驚之下,沒看出來是誰,仔細一瞧竟然是洛龍河沉尸案里羅山的妻子黃和諧菊秀。
張木青心下慚愧,暗想,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看去了。又想,也罷,自己如今也不是警察,平常人一個,還要什麼警察形象。于是道︰「黃老師,你……怎麼在這兒?」
黃和諧菊秀走到他的面前道︰「我可不是有意來找你,只是剛路過這兒,看見了你,所以……」又看了墓碑上的肖像道︰「她是你的妻子吧,真美啊?」
張木青道︰「算是吧,我們還沒結婚,她就……哎,不說了。」
黃和諧菊秀歉然道︰「原來是這樣。」
又向劍山看了一眼道︰「我請了幾天假,特地到劍山追查殺害我丈夫的凶手,希望能有點線索。」
張木青見她一個弱女子來查案,甚是替她擔心,便道︰「你丈夫的案子,警察正在查,你安心等待就是了,何必勞苦煩神的?」
黃和諧菊秀淡然一笑道︰「他們能查,我就不用來了。張探長,你的事我都听說了,前兩天我去警局打听案子的結果,遇到那個姓于的警察,他把你的情況都和我說了。說真的,在警局我只相信你,其他的真不敢恭維。」
張木青早有預料,便道︰「可你一個人在這里查,能查出什麼結果,這個案子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出來的。」
黃和諧菊秀听他這麼說心下也很黯然,只得道︰「先查著吧,總比無所事事空等強。」
張木青從她的眼神里看出,她雖然很失望,但卻沒有絕望,她確實是個不一般的女人。
張木青便問道︰「那你來查案,有沒有什麼具體的安排?」
黃和諧菊秀說︰「我听說上次你們來查的時候,發現他是在劍山失蹤的,我想先去劍山看一看,然後就去發現他尸體的洛龍河,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
張木青道︰「劍山山深林密,很不安全,你一個女子要多加小心。」
黃和諧菊秀點點頭卻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只得離開了。
張木青此時心情紛繁復雜,哪里能顧及到她啊,他又抽了幾根煙,無賴地向雲貝貝的肖像看了幾眼,心想以後出門就很少來了,你多保重吧!
他順著山邊的路往回走。這一條路介于劍山和桃林之間,東邊是劍山,西邊是桃林。張木青以前常和雲貝貝在桃林里玩,現在睹物思人,尤其傷感,便不忍再去桃林,只信步來到劍山。
劍山是石頭山,石頭上蓋了一層土,所以山上怪石林立,樹木叢生。如今已是初夏,雨水過後,山林越發青綠,樹葉繁茂,綠草如茵,山林間時不時的鳥鳴獸吼,為山林增加原始氣息。
山下有一條百姓踩出來的小路可通山頂。張木青剛踏進小路,忽听得山林里有人「啊……」一聲淒叫。張木青大驚,一定是有人出事了,他立即循著聲音追去,終于在半山腰的一顆柏樹下,看到黃和諧菊秀萎縮成一團,眼楮驚恐的看著前面。張木青順著她的眼楮看去,原來是個長在草叢中的石人,那石人被刻得張著嘴,面目扭曲,形象非常恐怖。想必黃和諧菊秀走到這兒,突然看到,以為活人,才被嚇得尖叫。
張木青走過去道︰「那是石人,山上到處都是,不要害怕。」
黃和諧菊秀驚悸未定,道︰「這兒怎麼這麼恐怖,誰把石人刻在這里?」
「不知道,自古就有的。」張木青答道。
黃和諧菊秀「噢」了一聲,臉上現出遲疑矛盾之色。
張木青不經意的問道︰「你害怕石人?」
黃和諧菊秀道︰「這石人和真人差不多大小,而且面目這麼猙獰,誰見了不怕啊?」
張木青道︰「看來你需要一個伴陪你,要不然你上不了劍山。」
黃和諧菊秀為難地道︰「這里人生地不熟,誰做我的伴呢?」
張木青笑笑道︰「看來也只有我能幫你了。哎,誰讓我今天在女朋友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被你看見了呢?」
黃和諧菊秀喜道︰「這可是你主動提出幫我的,不過你放心,你在墓前說的話我就當沒听見咯。」
張木青見她言笑晏晏,心里不禁又是一陣悸動,便關心的道︰「你也真是的,好好地日子在家不過,非得到這兒來受罪。這劍山不是那麼好上的,到處騰騰蔓蔓、蟲蛇怪獸,就是我土生土長的都往往要吃虧啊。」
黃和諧菊秀听他這麼說,心里涼了半截道︰「這麼說來我丈夫的案子是無望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張木青實在不忍這麼漂亮的老師在這兒受罪,便又道︰「就是咯,我看你還是回去吧,警察再不濟,遲早會查清結案,你耐心等就是了。」
黃和諧菊秀一臉茫然道︰「可是我真的等不了,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他,他就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一樣,感覺很恐怖的。他也許是在怪我為什麼不給他報仇,抓到凶手。他那麼愛我,臨死還留了那麼多財產給我,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每一想起,心里就十分難過。」
張木青見她的眼里已滿是痛苦之色,想想自己在失去貝貝時的心情,心下很是理解。于是他決定一定要幫幫她,但是他有點吃不透她此次來的真正目的,便向她伸出手道︰「好吧,我決定幫你。不過我現在不干警察,準備做生意了,你得付我工錢。答應的話和我握個手,咱們就算成交了。」
黃和諧菊秀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不會吧,你的觀念轉的也太快了?」
張木青道︰「沒辦法,人總得要生活吧,那麼清高干什麼,也當不了飯吃。再則,現在是經濟社會,滿眼見到的都是錢,我能例外嗎?」
黃和諧菊秀冷笑道︰「看來我以前對你的印象太過主觀了,你和其他的人也沒什麼兩樣。好吧,你開個價,多少,我請你做我的向導和保鏢。」
張木青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反正你丈夫死時留了一大筆錢,不花,留著發霉啊。你現在是大老板了,這樣吧,我也不多要,一天三百塊吧,我還可以幫你提供飯食和住處,你很劃得來的。」
黃和諧菊秀驚道︰「什麼,你干脆搶劫算了。你還是那個我被打時你站出來說話的好警察嗎?」
張木青手一攤道︰「那這樣你就自己上山吧!」
黃和諧菊秀很生氣,說真的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不知道是為什麼,就好像是自己一個看好的學生突然變壞了,那種讓人鑽心的痛苦與無奈。
可是她看了看山上那隱沒在樹草叢中的恐怖石人和隨時都出現的猛蛇怪獸,心里想,算了,替丈夫抓到凶手是大,花點錢算什麼。于是道︰「好吧,三百就三百,但是你不許讓我在這鬼地方受到任何傷害和驚嚇,否則你別想拿到錢。」
張木青道︰「你看看,做老師的就是小氣,為了一點錢說了半天,干干脆脆的不是更好。」
黃和諧菊秀白了他一眼,覺得和他說話簡直有點受罪了。
張木青道︰「現在你是我的老板了,安全嗎,當然要保證的。你看你走的這個地方都沒路了,這是死地,前面除了石人就是山溝。你跟我走這邊包你能到山頂。」于是引著她找路前進。因為雨後草長得快,都覆蓋了以前人踏出的路徑,況且現在人都往城里跑,這山窩里人變得少之又少,也就很少人上山,那路久而久之就漸漸隱沒。
張木青折了一根兩指粗細的松樹枝在前撥草開路,兩個人一步步向山上行來。
張木青道︰「你是老師,知識淵博,可否知道這里的石人作何用途?」
他們一路走,一路見到了不少的石人,或臥或立,形態不一。黃和諧菊秀好奇地東張西望,真不相信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居然有此遠古遺物,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正看得好奇,就听張木青問,心下暗想,他們當警察的見多識廣,何況這又是他的家鄉,知識比我深刻得多了,卻來問我,明顯是出我的丑,沒想到他這麼可惡。便道︰「古人雕刻石人不外乎祭祀和陪葬。但縱觀中國歷史,用石人陪葬的除了遠古時三皇五帝外,好像找不到了,但三皇五帝只是歷史傳說,是否真有其人還有待考證。另外石人陪葬的以元朝皇帝居多,那都在蒙古地區,這個地方怕是沒有的;至于石人祭祀,每個朝代,每個地區,每個民族都不同,大規模用石人祭祀,歷史上還很少見。」
張木青點點頭道︰「不錯嘛,沒想到你對考古還有研究。」
黃和諧菊秀道︰「我對這才不敢興趣呢,我丈夫羅山對考古可是半個專家,我不過是耳濡目染而已。」
張木青搖搖頭道︰「可惜啊,葬送了一個人才。」
黃和諧菊秀道︰「你不也是一個人才嗎。在警局你是個資深偵探,在社會上又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像這樣的人怕是不多見。」
張木青知道她還為自己向她要錢耿耿于懷,淡然一笑道︰「黃老師真不愧是教育家啊,循循善誘,相信做你的學生實在使人感到愉快。」
黃和諧菊秀道︰「說到教育學生也許我還勉為其難,但是勘察現場,邏輯推斷,捉拿凶手只怕我是一竅不通了。」
張木青道︰「那為何你還要來查案?何況又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呢?」
黃和諧菊秀道︰「生活中有些事是不可為,但一定要為之的。就像你,明明不是做生意的料,不還是一本正經地做嗎?」
張木青道︰「啊,我現在才知道女人的嘴有多厲害,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被咬一口。」
黃和諧菊秀生氣地道︰「好啊,你罵我是狗。原來警察也會罵人?」
張木青道︰「我現在不是警察,罵人也無所謂了。」
忽然听得黃和諧菊秀「啊」的一聲,張木青忙回頭一看,就見她的腳崴進一個石頭縫里,痛得她不斷呼叫。其實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高跟百麗鞋,是貫走山路的。但她從小又很少走這樣的路,所以一個不小心,腳就崴了。
張木青忙過去把她的腳從山石縫里拔出來,邊給她傷處按摩,邊道︰「誰讓你的嘴這麼厲害,連山石都看不慣了。」
按摩了一會兒道︰「走走看,好了沒有?」
黃和諧菊秀干脆在一塊山石上坐下來道︰「現在好多了,不過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張木青也感到累了,就陪她坐在一邊。
黃和諧菊秀突然問道︰「有件事我真搞不懂︰原來明明是你辦羅山的案子,後來怎麼又放了,你不會是能力不夠吧?」
張木青看她是帶著笑意說的,想必是在試探他說出案情,便道︰「你說呢?」
黃和諧菊秀道︰「我看不好,誰知道你們警局里有什麼內幕啊?」
張木青道︰「你也不用激我,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麼事而被停職的,用不著讓我說得那麼明白。我想你在雲貝貝墓前遇到我恐怕也不是偶然吧?」
黃和諧菊秀臉紅了紅,但是還是說道︰「不是偶然,難道我是故意找你的,真是笑話?」
張木青道︰「我做了那麼多年的警察,有些事我不用看就知道。」
黃和諧菊秀剛想說話,忽見張木青舉木棍就朝她的身上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