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雪走出了庭院，心情由著剛才蕭貴妃那句話而變幻，她路過水中小榭，宮殿金頂、紅門，這古色古香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
「這七夫人果真是楚楚動人，難怪深受亞父喜愛。」路走到了一半，馥雪見漆黑之中立著兩條身影，本無心打探，可是听到這句話時，她不由停住了步子，滯留在原處，躲在樹後，才看清那究竟是何人。
月兒下的女人看起來十分清雅秀麗，她看向男人之時，目光露出怨懟之色，微微蹙著眉頭，與先前母儀天下的氣度不同，反而多了一些小女人味。
馥雪看清了此人的一眉一目不由吸了口冷氣，她原本知道皇後與慕肅興許有幾分曖昧，可卻不知道倆人竟敢在皇宮境地之內如此大膽。
「不過送來的女人，哪有什麼喜愛之說，婉兒你是不悅了？」男人的語氣有些輕佻，隨後他伸手將皇後攬在了懷中。
「可畢竟是正華正茂的女子，你又何時會不珍視？」女子帶有醋意的語調，又有些撒嬌在男人懷中扭動。
馥雪壓眉，心知這深夜曖昧與自己沒有什麼關系，也懶得再惹事偷听，步子倒退了一步，卻不料轉身卻對上了一雙笑意闌珊的明眸，還未來得及驚嚇，他一把拉過馥雪的手臂，將她抱在懷中，而後一躍退出這片靜謐詭異的地方。
冷風如刀片刮臉，直到落了地馥雪還是覺著渾身冷意，更是抬頭看向身前那少年，她會覺得莫名的尷尬。
「太子殿下。」
「嗯。」他笑而不語看著馥雪，馥雪只好微微曲身，垂著首繼續說著「剛才夜太黑了，皇宮的路太折了，想來馥雪是走錯了方向。」
「夫人如斯聰慧，很多事藏在心里就好。」夜澈倒也直接，雙眸彎成月牙狀，上下打探著如今一身正裝的馥雪，如果沒有看錯那日與慕生蓮一路的少年就是眼前這位七夫人。
輕啟薄唇，吐氣如蘭。「很多事你知我知就好，有些話該說與不該說我想夫人也是知道的。」
馥雪聞言，稍微一滯，隨後又恢復正色，垂著眸子點了點頭。
夜色又暗下來一層，與不遠處的歌舞升平不同，這方天地靜謐的好似能听見心跳之聲。
「好了，主角都走完了，這場戲還有什麼可看的？」他如狐狸一般的眸子掃視著馥雪，而後瀟灑的走在前方，淡黃色的衣袂，如同月光迷離。
跟在此人身後，馥雪很是後悔，果真是好奇心害死貓，皇後與慕肅之間的事自己根本無心關心，卻不巧听到了不想听的，這不是給自己徒增煩惱嗎？看著太子那表情，似乎明白事情不會就此作罷了。
重新入座，鳳兮急忙問著「郡主，你是去哪兒了，可讓我好找。」馥雪沒有做聲，只是抬首看向殿首，奇怪的是皇後蕭貴妃都紛紛已經坐回了殿中，鶯鶯燕燕，絲竹管弦之樂不斷。
抬首不料正對上皇後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顯得謙遜有禮，而後轉過頭朝著皇帝的耳畔呢喃了幾句，皇帝聞言，贊許的點了點頭。
「馥雪夫人。」這陰柔之聲在殿中響起，馥雪驀然轉首，看著台階之上的男人，他笑容陰騭，深陷的眼窩里的雙眸不知在打著什麼算盤。
百官見著玉梯之上的聖上開了口，繼而一片安靜，皆是注視上坐在慕肅身旁的七夫人，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看了許久，最後馥雪揚起微笑，站起了身子，輕答道「聖上萬安。」
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唯有橙黃的宮燈一盞盞的點亮著宮殿，圍繞著群臣百官。慕落塵斂著眉頭看向那風中佇立的少女，她稚女敕的面容之上有與之不符的沉穩，她唇角輕勾的笑容使她看起來泰然自若毫無懼色，群臣的目光皆是一道高過一道，準備候著接下來發生的事。
「夫人出嫁月棲可還是習慣這月棲的風土人情，與凌國之比會又有不同？」
言訖，殿中眾人都屏息而視，慕肅也斂著眉頭。
「月棲國自然是百姓和睦，萬家燈火興隆。」馥雪垂著眸看不出喜怒與否。
台階之上的君主听言，面目一喜，接而問著「那與凌國相比？」言下之意是讓馥雪承認月棲才是這三分天下的霸主，慕落塵看不出馥雪的此刻的表情，驀然，只見少女，高昂起頭，還是風輕雲淡的笑容。
如銀銀月牙的雙眸似乎還泛著水光，她輕輕咧唇露出白皙的牙齒，風中飄零這發絲吹拂在細女敕的臉頰，听她言道「這兩國之間不可好比，倒不如讓馥雪給您說一個關于鳳凰孔雀的笑話。」
言訖，群臣嘩然，目光皆朝殿首瞧去，但隨後听見慕落塵開口說道「聖上，落塵倒是想听听這個笑話。」
夜澈半仰在玉榻之上，狐狸一般的眸子打了一轉，沒有言語，將杯中玉露飲盡，夜風中對上慕落塵的眸光，再轉向那風中佇立的瘦弱身影，自己倒也是起了興致。
皇帝反而看向皇後，皇後微微頜首，他便點下了頭。
「說罷。」
這一言既出，四下嘩然止住，唯獨听得那清冷的聲音「鳳凰自以為是鳥類之王，時時刻刻都傲視一切。孔雀嘲笑它說︰你有什麼資格做王？我稱王還差不多。鳳凰問道︰你何德何能，還想篡奪我的王位？孔雀回答說︰身上不長毛羽鱗甲的動物有很多種，而人是其中最尊貴的。人又是萬物之靈。如今的人，常拿我上的毛放在頭上，作為飾物，美其名曰花翎。身體各部分中，頭是最尊貴的。而人類最尊貴的頭，還要借助于我下的毛，可見人的頭還不如我的，我為什麼不能做王？」
言訖，見無人一言馥雪接而說著「天下王者有如鳳凰自以為是，也有如孔雀一般強詞奪理，昌榮之說在于民而不是君，我凌國雖敗，百姓卻是齊心，因為百姓擁戴所以才會出現天下盛世，若非要馥雪斷定一二，那豈不是也成鳳凰孔雀一輩？」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聖上比作牲畜！」不知何處言起，頓然一片安靜中潮聲四起，鬧騰之中，馥雪卻安然一笑，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