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如火的殘陽將那人的尸首仿佛要融化掉,她只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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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不通,你怎麼忽然想來這里」,路非然穿著玄色的長袍,靠在樹旁,面無表情的看著千瑤笑。
千瑤笑換了一件青色的衣裙,方便在樹林中隱蔽,趴在巨石後面看向下面,懶懶的回道︰「你想不明白的還有很多」。
高坡之下,身穿鐵甲的戰士隨地坐著,有人去拾柴火打算點起篝火,帳篷里面人進人出,戰甲反射出白色的光芒閃的千瑤笑眼楮發疼。
千瑤笑揉了揉眼楮,背靠著巨石坐了下來,路非然坐到千瑤笑旁邊道︰「你也是,別讓他們發現你了,要不然我們兩個能不能跑出這個鬼地方都玄乎」。
「這些兵是蘭月的人還是雲羅的?」,千瑤笑忽然問道。
路非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崖下,轉身道︰「蘭月的雲羅的都有」。
「那麼,如果混進去,也很難被發現吧?蘭月的以為是雲羅的人,雲羅的以為是蘭月的人」,千瑤笑若有所思的盯著崖下。
路非然抬眼道︰「你想干什麼?我們現在沒必要犯這個險,安省點」。
「好吧」,千瑤笑打消心里想去給崖下的兵營添點亂的念頭,問道︰「那我們接下去干什麼?」
「等你看夠了我們就直接回南辰,話說怎麼不在北臨多呆會兒,十天夠麼?你要知道,你這一出來再進去就難了」,路非然的臉上劃過幾絲不解。
千瑤笑聳了聳肩︰「我知道,不過十天也夠久了,現在居然都一個月了嗎?」。
「嗯,一個月,能奪下邊城和海嶺關,南軒墨果然不可小覷」,路非然接道。
千瑤笑頓時笑得眉眼彎彎︰「當然了,墨很強大」。
路非然搖了搖頭,問道︰「你什麼時候下指令讓瑤組最頂尖的殺手行動?」。
「不急不急」,千瑤笑搖了搖手指,笑容滿面。
路非然聳了聳肩︰「好吧,反正這是你的事情,不過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太陽快落山了,我們要找到一個離這里遠遠的地方過夜,晚上如果點火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的」。
「嗯」,千瑤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那就……」。
「等一下!」,路非然忽然皺眉看向崖下,認真的樣子讓千瑤笑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崖下一陣騷動,戰士們穿著鎧甲,亂成了一窩粥,四處涌動著,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千瑤笑不禁問道︰「怎……怎麼了?」。
路非然仔細听了一會兒,古怪道︰「貌似,有人把蘭月國的將領殺了,一刀了斷,武功非常高」,又看向千瑤笑道︰「你什麼時候派人動手了?」。
千瑤笑感到莫名其妙︰「我沒有下令啊」。
「那會是……?」。
路非然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千瑤笑震驚的盯著某個地方︰「我……知道了」。
「什麼?」,路非然順著千瑤笑的視線看下去。
刀劍盔甲的銀光反射的刺得人眼楮疼,那個人手拿著一米長刀,在腥風血雨之中廝殺,完全不要命的路法,只攻擊,任由身上的傷痕一點一點增多。
路非然愣住︰「這……這是?」。
「……易魂」,千瑤笑的嘴唇張了張,良久,吐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那人跳到人群之中,青色長刀陡然跳動起來,就算隔著如此遠的距離,慘叫聲和鮮血噴濺聲似乎仍然能傳到這里,刀刃上反射著白色的光,狠辣的劈開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體。
營帳中一個頭領急匆匆的跑了出來,看了看雜亂的場面當機立斷,退後幾步便命人放箭。
千瑤笑的瞳孔猛地緊縮,手緊緊的握成了拳,路非然連忙拉住千瑤笑︰「笑笑,冷靜,冷靜」。
幾百支箭羽齊齊發射,連自己人也不顧,那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瘋狂的將手中的長刀猛地看向敵軍頭領,身體被十幾支箭羽同時穿過,那人卻深深的看向了崖邊。
千瑤笑的靈魂仿佛已經被狠狠的砸出了體外,怔怔的看著那黑衣男子,那人看著她,她知道,那臉上,一定是微笑著的。
良久,千瑤笑才發覺路非然在緊張的搖晃著她的身體,不停地問道︰「笑笑,笑笑」。
千瑤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她向崖下望去,那人的尸首被幾個士兵罵罵咧咧的踢到一旁,狠狠的踩了好幾腳,千瑤笑緊緊的咬住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
「非然……」。
「我們不能參與,抱歉,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去」,路非然黯然的截下千瑤笑未說出的話。
千瑤笑點了點頭,出乎路非然的意料,乖乖的點了點頭︰「哦」。
路非然僵在原地,良久慢慢道︰「走吧」,說罷,向樹林中走去。
「嗯」,千瑤笑回道,走出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向崖下。
如火的殘陽將那人的尸首仿佛要融化掉,她只是想不通。
「你不想活了是吧?」。
「的確有點不想活下去的感覺」。
千瑤笑忽然就明白了易魂未說完的話,樓青玄便是易魂的信仰,信仰沒了,易魂便也沒了。
路非然牽過馬,皺著眉問道︰「笑笑?」。
「馬上來」,千瑤笑連忙回道,沒有再看崖下一眼,追上了路非然。
「非然,信仰是什麼?」。
「信仰,容許一個人變得軟弱,也可以讓人擁有做任何事情的勇氣」。
…
「我還是不明白,南軒墨,你認識一個月的人,值得麼?」。
千瑤笑點了點頭︰「嗯,值得的」。
幾根枯枝堆到一起,路非然將火點著,熟練的拿起一旁的野兔,剝皮,穿到樹枝上在火上慢慢烤著。
千瑤笑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火光,忽然伸手靠向火堆。
路非然面無表情的卡住千瑤笑的手腕,道︰「你又想干什麼?」。
「我有點冷」,千瑤笑皺了皺眉,有點苦惱。
路非然嘆了口氣,將千瑤笑環在懷里道︰「你也不必自責,想來他是已經有必死的決心了,你攔也攔不住」。
千瑤笑縮在路非然的懷里,悶悶的嗯了一聲道︰「非然,我忽然發現你真像我哥」。
路非然沒說話,眸子中卻劃過一絲無力。
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