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辦起身說道︰「大人有令,我等定當听從吩咐.」這種乖巧的話沒有任何的意思,反正你是知縣,你怎麼說我們怎麼來就是了,既不掃了你的興致,也不擔什麼責任。
呂柘說道︰「既然這樣,這件事就交給……。」說著目光轉向黃秋令,他是本縣縣丞,除了自己,就數他的官最大。
黃秋令說道︰「大人要根除永嘉水患,那是造福後世的大事,卑職以為,當挑選一個熟悉地方事物的能吏,才可將大人的心思落在實處,卑職願意從旁鼎立相助。」他和呂柘同船而來,即知道呂柘的想法,又知道呂柘的背景,這件事情做好了,功勞自然是呂柘的,但如果做的不好,責任肯定是自己。
魏斌站起身來,說道︰「大人要重修永嘉河堤,卑職本不該勸阻,但治河修堤牽扯甚多,選址勘察,工料籌措,夫役差派,都需要事前準備充足才可,如今縣府空虛,這件事情……!」
呂柘冷冷的說道︰「依主簿大人的意思,這河堤還是不修的好。」重修河堤是他想燒的第二把火,黃秋令不肯接這個差事,已經讓呂柘不高興,現在魏斌又幾乎將這個想法否定了,就好比一盆涼水潑在頭上,立刻就有些生氣了。
魏斌說道︰「卑職並無此意,只是這件事情關系甚大,不敢不如實稟報,前任知縣也曾有過重修河堤的想法,奈何財力有限,雖然多方籌措,仍然無法付諸施行,最後……。」
呂柘板起臉,說道︰「好呀!既然重修河堤有這許多的困難,那就任由它被水沖毀好了,哼!主簿大人在永嘉也有幾年了吧,可知道前任知縣是因何去職的?」
魏斌全無懼色,說道︰「朝廷詔書上說,前任知縣因為母喪需要歸鄉守孝,因此才去職回鄉。」不卑不亢的將呂柘頂了回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幾個與他相熟的吏員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縣尊大人動了怒,你卻在這犯倔脾氣,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呂柘被他噎的說不出話,臉上的怒色也是越來越濃,這已經不是修不修河堤,如何修河堤的事了,而是有人在挑釁自己的權威。
黃秋令說道︰「主簿大人的話雖然不無道理,但正因為此事困難重重,我等才更要听從大人的吩咐,大人與我等商議此事,也是想讓我等集思廣益,重修河堤,造福百姓。」
魏斌說道︰「卑職並非不願重修河堤,只是衙門里諸事繁雜,去年往江淮前線運送糧草,在海上遇到風浪,折損了一船糧食不說,還賠上了十幾個廂軍兵士的性命,衙門里至今還不曾將這些廂軍兵士的撫恤錢發放到其家人手中,哪里還有余錢興辦水利。」
永嘉縣本來沒有縣丞,縣內的一應公務皆由主簿操辦,因此這些事情魏斌知道的什麼詳細。
呂柘卻沒有心思听,只覺得這個魏斌是誠心在和自己作對,興修水利造福百姓,怎麼會有錯,無故的夸大困難,還不是不想接這個差事,有意推托,擔心辦砸了耽擱自己的前程。
魏斌繼續說道︰「前年大水,不僅楠溪江堤壩坍塌,淹沒東岸的無數良田,本縣其他的幾處河流也有泛濫,山中開闢的梯田被山洪沖毀十之七八,至今也不能復墾。但朝廷的稅賦卻絲毫不減,前任知縣本想提高土地歲入,但百姓本已困苦不堪,迫不得已,只好將縣里的留存拿出來上繳朝廷,至于積攢錢糧重修河堤,只能放了下來。」
呂柘瞪起眼楮,說道︰「依你的說法,這河堤幾時才能重修?」
魏斌低下頭,倒不是懼怕呂柘惡狠狠的態度,實在是現實情況太過于惡劣,要想重修河堤,只怕是沒有希望了。
呂柘昨天想了很長的時間,做了充足的準備,要將這三把火燒起來,原本以為開辦作坊,發展資本主義會遇到些阻力,想不到興修河堤竟然也是困難重重,大家推三阻四的沒人敢接這個差事,這第二把火竟然燒不起來。心中氣憤,但魏斌說的似乎又是實情,滿屋子的人都不能駁斥,黃秋令大耍滑頭,只想著躲開這個差事,難不成要自己赤膊上陣,親自來做這件事,惱怒的站起來,擺擺手說道︰「好了,今天先說這些。」
回到後院,文倩正站在房前發呆,後院是一片菜地,大概前任縣尊清貧,將原本應該種些花草樹木的地方種上了菜。由于他離職多時,菜地無人管理,荒草已經長的遍地都是。瞧見呂柘回來,文倩說道︰「少爺不是喜歡花嗎!咱們在這里種些花草怎麼樣?」
這是前任知縣遺留的東西,呂柘更加生氣,說道︰「好,你現在就把這些東西給我鏟除了,我看著就心煩。」
文倩說道︰「少爺這是怎麼了?」呂柘也不說話,氣呼呼的走進書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住,第一天上班,非但沒能燒起三把火,還被弄得尷尬難堪,以至于灰溜溜的離開,實在是窩囊。
文倩端著茶水走進來,說道︰「少爺,黃大人在外面求見呢?」
呂柘惱怒他剛才的推托,有意讓他難堪,大聲說道︰「不見,你讓他走吧!」話音剛落,黃秋令卻邁步走了進來,臉上卻沒有什麼難堪,說道︰「大人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哎!大人勵精圖治之心,實在讓卑職感動,只是魏主簿說的也是實情,大人……。」
呂柘說道︰「你也認為這河堤不該修。」
黃秋令說道︰「大人要修河堤,卑職是絕對贊同的,只是就算要修河堤,也要等到冬節河水枯竭時才能動工。卑職剛才已經替大人安排了,讓他們妥為籌措,待到秋糧收割之後,在招募民夫興修河堤。」
呂柘長出口氣,雖然這樣的結果有些虎頭蛇尾,但總比不了了之的好,況且有了這個台階,自己的臉上也算是好看些,雨季不宜修堤,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臉色緩和下來,說道︰「坐吧!」
黃秋令欠身坐下,說道︰「百姓生活困苦,大人憂心如焚,情真意切,衙門里的同僚都是一片稱頌之聲,奈何天不隨人心願,這修堤的事情還要等到秋糧收獲後才能動工,想必大人這些日子一定會食不知味,寢不安席了,哎!」
呂柘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黃秋令說道︰「卑職昨日與縣里的幾位同僚相談,才知道這永嘉縣常受風災暴雨之苦,有時暴風襲來,大雨如注,山洪驟至,淹沒良田村莊,百姓飽受其苦,卻沒有應變的良策。」
呂柘不耐煩的說道︰「黃大人有話盡管直說,不要這樣吞吞吐吐。」
黃秋令挺直了腰板,恭敬的說道︰「卑職以為,可在永嘉行義倉之法,豐年時谷賤傷農,可讓義倉以高價從百姓手中收購糧食,以防百姓來年不願種糧,災年時米價騰貴,有時一日三漲,貧苦百姓無力購買,可讓義倉低價售糧,讓百姓渡過難關。」
呂柘眉毛一揚,‘義倉’听這個名字就不錯,帶著為百姓造福的意思,不過看著黃秋令一臉的熱忱,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黃秋令肯花錢買官,一定是個貪財的人,他如此主動的勸自己做這件事,想必這里面有什麼發財的門道。說道︰「果然是好事,不過看那魏斌的樣子,只怕未必會贊同,你我剛來這里,這件事情只怕也做不來。」
黃秋令說道︰「主簿大人在永嘉縣也有許多年了,據說與本縣的鄉紳多有交往,哎!這也怨不得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此事若是交給他做,只怕會有失公道。大人初任永嘉,與地方上的鄉紳沒有瓜葛,此事只有大人親自來做,才能不偏不倚,讓百姓與鄉紳都無話可說。」
听他這樣說,呂柘倒是有些意外,如果這件事情自己親自來做,那麼就算是有什麼發財的門道,與他也沒有半點的關系,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他並沒有什麼私心,真的是要勸自己做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正猶豫著,只見黃秋令微微一笑,說道︰「卑職願意從旁鼎立相助。」
呂柘只在心里冷笑,看來你還是要從中落好處,說道︰「黃大人說的這個義倉雖然好,但衙門里庫銀短缺,剛才魏斌也說了,還欠著廂軍家屬的撫恤錢,哪里有余錢做這件事。」
黃秋令說道︰「義倉由衙門出資興辦,那固然好,倘若衙門里庫銀不足,也可由民間出資,衙門里督辦,朝廷曾有明詔,使各地興辦義倉,或者官辦,或者官督民辦。永嘉縣水旱無常,倘若大人上任伊始便能做成這件大事,于百姓有恩,于朝廷有功,亦可彰顯大人勵精圖治之心。」
後一句話一下子說的了呂柘的心上,他本來是要將重修河堤來作為自己上任的第二把火,但這把火卻沒有燒起來,不免讓人沮喪。倘若真的能興辦義倉,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來,那也不錯。說道︰「只是出資之事,不知本縣的鄉紳是否願意?」
黃秋令說道︰「卑職昨日已經打听的清楚,本縣雖然沒有義倉,但富有鄉紳多在宗族之中,設立族產,接濟資助同族貧窮之人,與義倉之設並無差別,倘若大人能曉之以大義,此事應當不難。」
呂柘心中高興,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即刻著手辦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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