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大門,一個年輕後生走出來,似乎認識魏斌,連忙行禮,魏斌說道︰「里正在家嗎?」漢子指著後面的院子說道︰「里正老爺在後院練武呢,小的領大人去.」
魏斌說道︰「不用勞煩,我自己也認得路,你只管忙你的。」領著呂柘走進莊子,後院的空地上,一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坐在大樹下,穿一件涼衫,悠閑的喝著茶。十幾個年輕的漢子圍成半圓站在太陽下,或許是被太陽炙烤的久了,一個個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兩個赤著上身的漢子站在半圓中,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說道︰「我哥哥教你們練習武藝,你們卻在這里偷懶,當自己功夫無人能敵嗎!來,來,來,我與你們過幾招,倘若能勝得了我,便由著你們找樂子去。」
站在他對面的漢子面露怯意,哀求著說道︰「爺爺,我哪里敢去偷懶,實在是剛才口渴了,想去廚房尋碗水喝。」
黑漢子瞪起眼楮,說道︰「少羅嗦,爺爺最瞧不起那些告饒求降的軟蛋,快些來跟爺爺過上幾招,若是一味的像個娘們般嗦,當心惹惱了爺爺,將你打的連你娘也認不得你。」
那漢子求饒不成,只得鼓起勇氣攥緊拳頭,但他畢竟心中膽怯,手上擺開架勢,腿卻像釘在了地上一樣,一動不動的。
黑漢子怒火上頭,‘呸’的一聲,將一口吐沫吐過去,喝道︰「你若是能打中爺爺一拳,爺爺便給你磕頭做孫子。」蔑視的將臉歪向一側,他臉上原本有一條刀疤,這時盛怒難遏,面容更加顯得猙獰恐怖。
那漢子咬咬牙,突然一拳打出,兩人相距不過三四步遠,這一拳眼看就要打在黑漢子的臉上。黑漢子突然一個側身,避過這一拳,同時伸出左手抓住他的拳頭向前一帶,那漢子立刻站立不穩踉蹌的向前沖,黑漢子屈膝彎腰,伸出右手抓住他襠部,將他頂在肩頭,腰腿合力,大喝一聲「起」,將那漢子從地上扛起,接著腰部用力,肩頭一甩,將那漢子拋了出去。
這幾下干淨利落,眾人只看得呆了,連一個叫好的都沒有。那漢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徑直滾到了樹下,不住的慘叫。樹下的漢子仍舊喝著茶,眉頭都不皺一下,平靜的說道︰「你若是平時肯好好的練習武藝,哪里會吃這麼大的虧。」
突然瞧見魏斌領著一個陌生人站在不遠處,連忙迎了過來,說道︰「原來是主簿大人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報一聲,怠慢,怠慢。」稽首行禮。
魏斌說道︰「里正好清閑呀!這般時節還有心思教授武藝。」
曹靖將魏斌和呂柘讓到樹下陰涼處坐了,說道︰「主簿大人有所不知,這些都是鄉里的閑漢,平日里不務正業游手好閑,時常做些偷雞模狗的勾當,眼下又是農忙時節,鄉人那里有時間照看家舍,因此我將這些閑漢聚到我莊子上來,說是教授武藝,不過是想將他們看住,免得他們為非作歹,禍害鄉人。」看一眼呂柘,問道︰「這位公子是……?」
魏斌說道︰「這是我當年的一位同窗好友,因為仰慕葉先生的學問,特意前去拜訪,正巧路過里正的莊子,前來討碗水喝,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曹靖哈哈大笑,說道︰「主簿大人說什麼客氣話,平日里請還請不來的貴客,怎麼能說是叨擾,前些日子我在溫州城買了幾壇好酒,正好用來款待貴客。」吩咐下去,讓廚房制備一桌席面。喊來幾個赤著上身的閑漢,吩咐他們將躺在地上直喊叫的漢子抬走,尋些傷藥敷上。
安排完了,向那黑漢子招手,喊道︰「兄弟,過來見見兩位貴客。」
黑漢子走過來,沖著魏斌和呂柘抱拳一禮,曹靖說道︰「兩位莫怪,我這兄弟是江湖上的草莽漢子,生性粗魯了些,不甚懂得禮節,但為人卻仗義的很。」
呂柘仔細的看著曹靖,覺得他濃眉大眼,額角方正,臉上透著一股子強悍,與他印象中的那種留著八字須,抱著算盤,一臉的尖酸刻薄,只會貪婪壞笑的地主老財模樣一點也不相符。說道︰「里正怎麼知道這些人都是雞鳴狗盜之徒?」
曹靖說道︰「如今這時節,倘若是正經的莊稼人,天不亮就要到地里去勞作,累的筋疲力盡才能回來,留在村子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因此,只要白日里在村子里看見有年輕人,就統統的召集到莊子里來。」
呂柘說道︰「里正這樣做,似有良莠不分之嫌。」
曹里正說道︰「便是委屈了一兩人,只要能保的鄉人太平無事也算值得,況且都是鄉鄰之人,哪些是偷雞模狗的游手好閑之徒,早已人盡皆知,錯不了的。」
說笑幾句,魏斌說道︰「里正坐擁這麼大一片家業,一年進項何止萬兩,每日吃喝玩樂交朋會友,好不快活,何不再進一步,做一番大事業?」
曹靖謙虛的說道︰「不過是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
魏斌說道︰「听聞縣尊大人想集資興建作坊,招募百姓做工,不知里正可有興趣?」指著呂柘說道︰「我這位同窗久居臨安,精通經營之道,常與我言及天下之利,莫過于貨物流通,里正何不听他一言。」
呂柘清一清嗓子,將種地與經營商業的收益緩緩說出,想要激發出曹靖心中的貪婪來,曹靖平靜的听著,不置可否。呂柘不禁有些急躁,正要添幾分油加幾分醋,只見一個僕人走來,說道︰「老爺,酒菜已經準備好了。」
曹靖說道︰「兩位貴客一路勞乏,且隨我去吃幾杯水酒。」在前面引路,將兩人帶入一間屋子。酒菜已經備好,鄉下地方,也沒什麼好的廚師,不過是燒雞,蒸魚,還有切成大塊的牛肉,幾個人落了座,曹靖舉杯說道︰「承蒙主簿大人關照,今日借著這杯水酒聊表謝意。」
對于呂柘剛才的那一套說辭,再不理會,只是殷勤的勸酒,呂柘心有不甘,說道︰「里正少年離家,數十年間便攢下這萬貫家財,不知做的是什麼買賣?」
這話一出,曹靖和黑漢子都是臉色一變,帶著幾分警惕的惱怒。曹靖穩了穩神,說道︰「曹某十七歲就開始闖蕩江湖,周游天下,結識了一幫兄弟給人家跑海路,這數十年來,親眼見到無數人葬身海底,做了孤魂野鬼,曹某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至于公子說的那些富貴,此生不敢在想。」
呂柘說道︰「既然里正不願操勞,我倒還有一法,只要將錢交給作坊,相互訂立契約,由官府蓋上印信,里正只管坐在家中收錢即可,如此,里正得以財源廣進,百姓也可……。」
話沒說完,黑漢子「啪」的一聲將手中酒杯扔在桌上,瞪著一雙眼楮說道︰「你這漢子怎的不知輕重,我哥哥已經說了不願如此,你卻還要在這里說個沒完。」那架勢仿佛立刻就要撲上來拼命一樣。
曹靖呵斥道︰「不得無禮,你只管喝酒吃肉就是。」轉過頭說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外人都說我家財萬貫,其實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去年往江淮之地交糧,一船的糧食都被風吹翻在海里,朝廷卻要我曹某一人賠付,船上還有幾人是我的佃戶,留下的孤兒寡母又不能棄之不顧,哎!這個里正當的……。」字正腔圓的說著,完全沒有向人訴苦時的低眉順眼。
魏斌說道︰「里正莫要煩惱,這些不過是暫時的煩惱。」
呂柘夾起一塊肉,擎在眼前晃悠著,有錢人總是愛哭窮,可是再窮也是餐餐有肉,對于他的話也不怎麼信。想要出言譏諷,看那黑漢子瞪著眼楮看自己,心里竟有些怯,這些江湖上的草莽漢子,脾氣都火爆的很,幾句話說不到一起,就會大打出手,斟酌著語句說道︰「可是比起那些苦兮兮的窮漢子,里正這一番家業也算是豪富,倘若能帶頭出資,興建作坊,于民于己都是天大的善舉。」
曹靖緊盯著呂柘,目光犀利如刀,說道︰「听說新任的縣尊老爺是皇後娘娘的內弟,倘若也如公子這般有愛民之心,曹某以為大可不必辦什麼作坊,楠溪江的河堤潰塌已有兩年,淹沒良田無數,何不治理河道以利百姓。溫州下轄五縣,只有永嘉年年在江淮前線交糧應差,民夫征派,來往耗費,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魏斌見他說的有些激動,連忙說道︰「這些都是朝廷制度,不是輕易就能改變的,……」
這些都是實情,呂柘也听說過,但這些事情自己上任前就已經存在,原本是想勸他集資興建作坊,現在變成他數落衙門施政的錯誤,不由得臉色難看。狡辯道︰「這些事情並非新任知縣所為,怎能怪到他頭上。」這句話的意思是,前任的事情你找前任解決去,跟我無關,我只說我來之後的事情,被人說的沒了話,也只能這樣無賴的反駁。
黑漢子‘騰’的站了起來,說道︰「什麼鳥在這里恬噪,攪得人連酒都吃不成。」
曹靖怒道︰「你胡說什麼!快些出去。」黑漢子冷哼幾聲,轉身走了。曹靖說道︰「兩位莫要與他計較,不過是個粗漢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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